第11章
第 11 章
小燕山上人來人往，唯獨這一片沒人出沒。
沈時歡率先走在羊腸小道上，不發言語；趙平良跟在後面，有些手無足措。
——似乎從剛剛他講完那一番話開始，她就有些不高興。
趙平良不知道自己是說錯了什麽，因着沒有同姑娘家相處的經驗也不敢随意問出聲，生怕再觸了她的黴頭。
二人一路往下，眼見着就要回到人群熙攘的地方，趙平良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猛地停下了腳步，而後一手抓住前面走着的沈時歡的手腕：
“沈姑娘。”
沈時歡回眸。
趙平良垂眸，睫毛微動，看起來竟是有種楚楚可憐的樣子。
沈時歡心中一動，就聽他道：“可是我……做錯了什麽？”
他一臉茫然。沈時歡只覺得心裏沒勁，感覺跟這麽個傻子生氣的自己也是個傻子。她笑得端莊，搖頭道：“沒有。”
“可你不高興。”趙平良不依不饒，他似是決心要弄清沈時歡生氣的原因，拉着她手腕的手微微動了動，抿抿唇道：
“我素來不知道該如何同姑娘家相處，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姑娘見諒。”他後退一步，拱了拱手，很是正經。
沈時歡卻是哭笑不得，她張張嘴，剛想說什麽，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一看，就見一紅裙少女皺着眉頭，正靠着一課桃樹上。她似是也察覺到周圍有人，擡起頭一看，神色頓時有些難以言喻。
趙平良皺皺眉：“靈安？”他上下打量她，看着她衣衫淩亂又帶着明顯的污跡，關憂道：“你這是怎麽回事？”
靈安一時也顧不得自己打擾了他們二人的約會，聞言嘟着唇，格外委屈道：“別提了，我今兒個可是倒黴死了！”她邊說着，邊一瘸一拐走向二人。
Advertisement
沈時歡見狀頓時一驚，忙上前扶着她：“你這是怎麽搞得？弄成這個樣子？”
靈安毫不客氣地靠在她的身上，哼哼唧唧道:“誰知道呀！我不過是想去看看那桃花，誰知道不小心崴着了腳，這也就算了，誰知後來還出現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說是要送我回去……”
靈安叽叽咕咕說個不停，沈時歡卻是腳步乍然一頓，猛地回頭看着她：
“你放才說什麽？”
靈安眨眨眼，有些疑惑她這麽大的反應，琢磨了片刻後，小心翼翼開口：“我說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崴着了腳……”
“不是，我說下一句。”沈時歡目光嚴肅，靈安被她這副模樣弄得也有些忐忑不安，咽了口唾沫道：“下一句……還有一個不知所謂的男人說是要送我回來……”
“你沒答應他吧！”沈時歡緊張地問道。
靈安撓了撓頭：“當然沒有，”她奇怪地看着她：“先不說那男子突兀地出現在那多麽奇怪，再說我怎麽可能讓一外男送我回來？”
她看着沈時歡面色莫名，出聲問道：“時歡，你怎麽啦？”
沈時歡回過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搖搖頭，意味不明道：“沒什麽。”
靈安急了：“你別吓我呀！”她一蹦一跳跟上去，“你那幅模樣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
趙平良也是有些憂慮地看着她，沈時歡沉默片刻，忽地一笑，道：“也沒什麽，就是我前些日子看了一個話本，講的就是一個富家小姐在山中迷了路，遇上了一個書生。富家小姐感激之下以身相許，二人婚後和睦，琴瑟和鳴。”
“那不挺好的嗎？”靈安不解。
沈時歡觑了她一眼，涼涼道：“那書生後來靠着富家小姐的財力考上了進士，名揚天下之後忽然有一女子攜帶兒女前來找他，富家小姐這時候才知道原來那書生早已有了妻兒。”
靈安瞪大雙眼義憤填膺道：“那書生也太不要臉了吧！！”
沈時歡嗤笑：“這算什麽，後來那富家小姐才知道，當初她之所以會在山中迷路也是那書生提前算計好的，就連英雄救美也不過是一場騙局，為的就是要借助富家小姐家的權勢助他中舉。富家小姐反應過來之後那書生早已帶着妻兒鸠占鵲巢，霸占着富家小姐的家産，就連富家小姐的爹娘也被他們活活氣死！”
靈安氣急：“這個富家小姐也太傻了吧！”
沈時歡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可不是傻嗎？”
靈安聽着這話感覺不對勁，她想了好一會才猛地停住身子，盯着沈時歡不可置信道：“不是！你不會把我當成那富家小姐了吧？！”
沈時歡聳聳肩，正要伸手撥開面前的樹枝，卻見一只大手先她一步将那樹枝撥到一旁，給她留出一道安全的道路。沈時歡回眸，看着半跟在她身後低眉順眼跟個小媳婦兒似的不發一言只默默做事的男人，哼哼了兩聲：“可不是嘛？畢竟你素來不怎麽聰明。”
她話似是在跟靈安說，只是目光卻是落在趙平良身上，看着他睫毛輕顫，慢慢擡起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對上她的視線。
沈時歡撇撇嘴，移開視線。
靈安沒注意到二人的小動作，她氣急敗壞：“你這是什麽話？我怎麽就不聰明了？我不也猜出來了那人不懷好意、沒搭理他嗎？”
沈時歡敷衍她：“是是是，你可聰明了！”
聰明到在那本書裏，比那個富家小姐也好不到哪裏去。傻乎乎地拿着公主府的權勢去供一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到最後自己非但沒落到好，反而郁郁而終。
要說沈時歡結局悲慘，那好歹也是自己作出來的；靈安落得個那樣的下場則純粹是她識人不清。
二人打打鬧鬧，不一會就下了山。
小燕山主人家原本還準備了一場午膳，沈時歡念着靈安受了傷不好久待，命蘭絮同主人家告別之後便離開了。
下了山後，怎麽安排馬車又是一件麻煩事。
靈安受了傷，沈時歡肯定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在馬車裏，原是想陪着她把她送回公主府；可靈安卻不怎麽情願。
她今兒個之所以沒等沈時歡自己一個人率先來了小燕山就是想要給她和趙平良之間創造相處的機會，甚至趙平良今兒個之所以會來也是她去趙家游說趙夫人。
這難得的相處機會要是讓沈時歡來陪她、趙平良獨自一人待着豈不是浪費了？
靈安笑着勸她：“我現在腳踝傷着了不舒坦，怕是要翹着腿，你跟我在一個馬車裏……”她委婉暗示。
沈時歡面色不變：“沒事，我瘦，占的空間小。”
靈安小心翼翼地看了趙平良一眼，見他一如既往的嚴肅心裏只恨他怎麽就不知道說一句好話！
“可是……”靈安還想掙紮，話還沒說完卻被趙平良打斷：“你腿腳不便，就讓沈姑娘陪着你吧。”
靈安立刻怒瞪他，沈時歡面上的笑也是越來越深。
趙平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靜：“——我給你們駕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