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在所有人的忙忙碌碌中悄然流逝。
SUGAR在S市的演唱會的門票一開票就在幾秒之內被搶購一空。
無數搶不到票的粉絲們嗷嗷待哺。
于是主辦方與SUGAR商議之後，決定臨時再加辦一場，就在第一場比賽的三天之後。
自從沈星岚在林院長面前表明決心之後，便也順勢投入了特訓之中。
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夜晚。
偶爾他們兩個人能夠隔着陽臺，相視一笑。
只是說說話，就足以掃去一整天的勞累與辛苦。
感情在無聲無息地累加着。
星岚第一次知道，原來戀愛還有這樣的一種方式。
只是看上一眼，便心滿意足。
終于。
“星海杯”的決賽，終于在所有人的期盼中來臨了。
賽場依然是在S大附近的現代大劇院。
決賽對外售票，據說很快就被出售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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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賽事主辦方都沒想到，今年的“星海杯”居然這麽受歡迎。
第一輪的比賽定在周末的上午。
決賽的賽制相對初賽複賽來說，稍微複雜一些。
決賽一共三輪。
每輪演奏之後由評委打分，分數最低者淘汰。
也就是說，最後一輪将會從剩下的四個人中，以三輪分數相加，總分最高者勝出，拿到冠軍。
星岚到達的時候，其他五個人都已經在後臺候場了。
她剛一踏入後臺，遠遠地就有個男生第一個熱情地沖她打招呼：“喲~這不是沈大小姐麽！好久不見呀！”
這人的語調裏，帶着A市人土生土長的特殊語調。
慵懶又好聽。
星岚擡眸望去。
一眼就看到那邊的兩個人。
李銘恩抱胸靠在桌沿，而另一個朝她打招呼的人則坐在桌子上，一只手臂勾着李銘恩的肩膀，整個人幾乎靠在他身上了。
兩人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即将要在賽場上一決勝負的劍拔弩張。
李銘恩依然是一身黑襯衫黑褲，整個人透着冷冽的氣息。
旁邊的那人就顯得陽光多了，雖然也是一身的正裝，不管是樣式還是配色，明顯都精致許多，也跳脫許多。
這人，她也熟悉。
她眉峰一舒。
朝他們走過去。
星岚：“好久不見，趙公子。”
趙公子，趙明希。
央音的大才子，主修鋼琴。
出身于A市一個完全不輸霍家的音樂名門，是個從小就出了名的公子哥兒。
長得好看又有錢，偏偏還很有才華。
就是有點愛玩又薄幸。
鬧得A市的很多富家小姐們對他又愛又恨。
星岚結實他的途徑與李銘恩不大一樣。
是在霍家與趙家的一次聚會上認識的。
基本上也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
老一輩的人家裏有寶貝都忍不住拿出來遛遛。
記得那時候聚會時就有人提議說，讓趙明希與霍家的小公主來合奏一曲。
結果彈到一半，尾巴翹到天上去的中二少年趙公子甩手不幹了，說是霍沁水平不夠，根本跟不上他。
氣得霍沁當場就哭鼻子了。
兩家長輩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結果心比天大的趙公子根本不當回事兒，一回頭就勾搭坐在旁邊不吭聲的沈星岚也出來獻獻技。
他估計是想着一連把霍家兩個小輩都打敗了挺好玩。
沒成想，居然踢到一塊鐵板。
那時候現場只有一臺鋼琴。
兩個人幹脆來個四手聯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當時小小年紀的星岚毫不遜色，甚至還隐隐有種壓制住趙公子的勢頭。
正是那一次，讓霍家的大家長霍修真正注意到了她。
也正是那一次，趙公子對她另眼相待，正式将她列為畢生對手。
趙明希笑嘻嘻的，垂在桌沿的雙腿蕩啊蕩。
“咱們有多久沒見了？五年有沒有？”
星岚想了想。
差不多是有五年了吧。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一次比賽上，當時李銘恩也在。
那也是星岚之前拿到的最後一個冠軍。
五年似乎并沒有在他們之間刻下任何的裂痕。
趙明希的語氣熱絡得與當年別無二致，說：“你不在，比賽都沒什麽意思了。每次不是我贏就是銘恩贏。後來我幹脆也懶得參加了。——不過幸好這次參加了，否則還遇不上你。”
他笑眯眯的：“怎麽樣？準備複出了？”
三人旁若無人地聊着。
似乎沒有注意到，參加決賽的另外三個人也在。
霍沁坐在角落，一聲不吭。
而王傑與顏寧似乎認識，互相以師兄妹相稱，正湊在一起聊天，順便圍觀聊天的三個人。
從他們三個人的對話中，王傑與顏寧慢慢品出一些來。
這些年來，A市的圈子裏，大多數人都将趙明希、李銘恩、霍沁三個人視為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只要有他們三個人參加的比賽，冠亞季軍肯定只會從他們之間産生。
有人說，他們是國內年輕一輩中的三足鼎立，三大巨頭。
可他們剛才聽那對話的意思，好像完全不是那個意思。
感覺好像比起霍沁，趙明希與李銘恩更将沈星岚視作水平相當的對手。
這……就有意思了。
“可能吧，看情況。”星岚模棱兩可地答了一句。
趙明希吧啦吧啦說了半天，忽然拍拍身邊的李銘恩：“哎，你也打聲招呼呀。”
沉默得跟雕像有的一拼的李銘恩這才動了。
擡眸朝星岚點點頭，說：“很高興看到你再次出現在賽場上。”
星岚瞅他一眼，笑：“沒看出多高興啊。”
趙明希哈哈大笑，心說果然只有星岚才有膽子調侃他。
接了一句：“沒辦法，治好了啞巴沒治好面癱，你将就下。”
說着，暗暗深深看了星岚一眼。
這姑娘變化倒是大多了。
小時候的她同樣沉默寡言。
當然，她身上沒有李銘恩那種不善言辭的木讷內斂，反而是一種“随便吧”的漠然。
渾身透着喪與冷。
這次見她，身上的這種氣質淡了很多。
整個人柔和了起來。
目光變得堅定了一些。
老實說，他還挺高興能看到她這種變化的。
她仿佛變得更加有血有肉了。
難怪李銘恩最近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她。
趙公子朝她一打響指，提議說：“怎麽樣？比賽完要不要去哪吃一頓啊？我請客呗。S市我也熟，知道幾個不錯的館子。”
星岚說：“下午我有事。”
趙公子吊兒郎當：“什麽事兒呀！推了推了！”
星岚聳肩：“真沒法推。今天下午簽售會。”
趙公子：“簽售會？什麽簽售會？”
他摸摸下巴，模糊想起來之前看到過的熱搜。
“你寫的那本書的簽售會？”
星岚點頭。
趙公子：“哎。真的啊？”
這本書他稍微翻過幾頁。
已經記不得內容了，唯一的印象就是當時覺得作者肯定是個音樂理論深厚的人，寫得也挺有意思。
只可惜他看什麽書都犯困，根本坐不住。
趙公子說：“我家那爺爺特愛看那書，要不你也給我簽幾本啊，我好拿回去賄賂賄賂老頭子。”
“我……”星岚正要點頭，突然發現衣角被人拉了拉。
一扭頭，就對上身後一個小姑娘的星星眼。
顏寧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星岚：“真的是山風大大？我是你的粉絲啊！！大大能不能也給我一個簽名！”
星岚有點哭笑不得。
這不是比賽麽？怎麽這就開始跟她要簽名了？
她想了想說：“一會兒我問問我哥車上有沒有樣書，有的話就簽好了拿給你們。要是沒有，我回頭寄給你們吧。”
顏寧乖巧點頭。
趙公子幹脆說：“寄什麽？我人都在這兒了，大不了比賽完了我們跟你一起去簽售會看看嘛！小顏也去，阿傑你去不去？”
趙明希與王傑是同一個學校的，自然也認識，幹脆直接招呼起來。
王傑聳聳肩說：“行啊，我沒意見。”
五個人湊在一起，氣氛熱絡。
誰都沒有去搭理坐在角落的霍沁。
王傑與顏寧就不說了，他們跟她本來就不認識。
剩下的三個人才是她的老相識。
只不過李銘恩這人本就不愛搭理人，要不是被趙明希拖着，肯定早就一個人在角落裏安安靜靜呆着了。
星岚自不用說，她根本不可能主動跟霍沁打招呼。
至于趙明希——
他與霍沁算是在同一個圈子長大，因此他多少了解當年沈星岚借住在霍家的事情，與霍沁欺負沈星岚的內幕，所以他對霍沁也一直沒什麽好臉色。
時間差不多了。
工作人員進來通知比賽将要開始。
決賽的出場順序完全是抽簽制。
第一個上場的是李銘恩。
随後是趙明希。
沈星岚在第三位。
這兩位的水平自不用多說。
李銘恩沿襲他一貫的風格，選了一首技巧難度極高的曲目。
李斯特的《梅菲斯托圓舞曲》，又稱《魔鬼圓舞曲》，是李斯特炫技作品的代表作之一。
以和弦多、指法難度大而聞名，常常令人望而卻步。
李銘恩的《魔鬼圓舞曲》在幾乎零瑕疵的極高完成度下，一曲終了，不出意料地贏得了滿堂彩。
在場的五個評委商議過後，給出了九點五的高分。
現場一片沸騰。
有人尖叫着歡呼李銘恩的名字。
作為享譽國內的鋼琴才子，李銘恩的粉絲也不少。
今年的決賽水平很高。
第一輪第一位選手就拿到了九點五的高分。
應該是本屆“星海杯”開賽以來的最高分了！
星岚抱臂站在後臺入場口。
這還是她時隔多年後第一個見識到李銘恩的實力增長。
雖說之前他們就曾經在初賽中見面，但她知道，那應該不是李銘恩的真正實力。
眼下終于見識到了。
李銘恩之後就是趙明希上場。
與酷愛追求高難度技巧的李銘恩不同，趙公子生性灑脫，一向最愛以浪漫聞名于世的肖邦。
他的琴聲不同于李銘恩的精準無暇，反而更像是在将一個浪漫美好的故事娓娓道來。
優雅而浪漫。
時隔多年，他的成長亦令人吃驚。
而且不同于小時候的天馬行空，如今他的琴聲裏多了幾分腳踏實地的堅毅。
評委對他的表現也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九點四分，與李銘恩只差分毫。
星岚站在場邊安靜聽完兩曲，暗暗深吸一口氣。
倒說不上大開眼界，但也令她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恨不得自己馬上坐到臺上的鋼琴前去。
這大約就是競技的美妙之處。
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了？
趙明希從臺上回到後臺。
樂颠颠地沖星岚一眨眼：“接下來就輪到你了啊。也讓我看看你這些年進步多少了。”
說着，他高高的一擡手。
星岚看着他的動作，心念微動。
這是趙明希的習慣動作。
以前他們一起比賽的時候，他也經常這麽幹——
她配合地擡手，兩只手掌在空中清脆地一擊掌。
趙明希笑着說：“加油啊！”
星岚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走向臺前。
這一次的曲子是由林院長給她挑選的。
同樣是貝多芬，來自他五大鋼琴奏鳴曲之一的C大調鋼琴奏鳴曲《黎明》。
這同樣是一首難度極大的曲子。
它被稱為是雄偉的鋼琴田園交響樂。
臺下觀衆們的議論聲随着她走到舞臺上而沸騰起來，但在她在鋼琴前坐下後，自發地安靜下來。
她閉上眼，呼出一口氣。
她動了動手指，終于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點點緊張感。
這是她之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大概是李銘恩和趙明希表現得太好，終于令她有了一絲壓力。
幾秒後，她睜開眼。
同一時間，手指在琴鍵上輕快地按了下去。
明快的琴音在靈巧的快速音階的描繪下，一幅黎明的畫面徐徐展開。
晨光熹微。
萬物蘇醒。
金色的陽光透過晨間的薄霧，喚醒了沉睡的大地。
旋轉音交錯，音調轉換、力度變化在她精妙的控制下和諧的變幻着。
這是一首大氣磅礴，又精致到每一個細微處的演奏。
有耀眼的陽光，有波光粼粼的漣漪。
也有歡躍的鳥鳴，也有清脆的牧笛。
明朗的曲調與清澈的琴音交織。
當一曲終了，現場安靜了數秒，才有人起立歡呼。
掌聲雷動。
後臺，趙明希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剛才一直屏息在聽。
他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贊嘆道：“我的媽哎！她這些年真的沒參加任何比賽？完全沒生疏啊！”
評委商議之後，給出了九點五的高分。
到目前為止，沈星岚與李銘恩并列第一。
很難想象還會有什麽樣的演奏能超過他們倆了。
等星岚從臺上下來，趙明希輕輕捶了下她的肩膀。
“過分了喂！你倆真的是，這才第一輪好不好？現在就拿出這種殺手锏，第二輪第三輪想怎麽樣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沈星岚輕笑。
“沒辦法，你們都表現得這麽好，我不意思意思認真點，那多不好意思。”
随後上場的是顏寧。
星岚聽了一會兒，很快就接到了沈熙的電話。
他們先抓緊時間趕去簽售會現場，能早一點是一點。
“行吧，那我現在過去。”星岚順便問了下沈熙有沒有帶樣書在車上。
正巧，沈熙車上剛好放着十多本，本來是想拿給星岚随便練練手的。
星岚拿過來，全部簽了，分給趙明希他們。
“簽售會就別去了。要是人太多我估計也顧不上你。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也行吧。”趙明希也不固執，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說：“等你什麽時候不忙的吧！你別忘了就行！”
随後星岚就跟着沈熙上了車。
沈熙平穩地開着車。
說道：“對了，有件事肖導讓我問問你。”
星岚：“什麽？”
沈熙：“你記不記得後面幾集裏會出現一個女角色，叫特蕾莎？”
特蕾莎？
星岚很快對號入座。
她寫的特蕾莎是個小提琴手。
亦正亦邪，原本出場被唐朋非視為敵人，可中間卻出手救下了唐朋非和伊澄的性命。
算是個戲份不算少的女角色。
沈熙說：“肖導讓我問問你，能不能給這個特蕾莎多加點戲份。正好目前拍攝進度暫停，他問你有沒有時間改改劇本。沒有的話，他可以聯系其他編劇。”
星岚沉思了下。
這或許是大多數作家的通病。
一旦作品完成，就不太喜歡更改。
更別說在改編成劇本之後，再另外添加戲份。
老實說，她覺得能給特蕾莎加戲的空間并不多。
但是一聽說要找其他編劇，她心裏又不太樂意。
畢竟這個劇本在她手中完成，已經是個成品。一旦被其他人改掉，那很有可能就不是再她想要的那種感覺了。
“……我考慮一下。”
這個話題在星岚的一句“考慮一下”中結束。
以至于她忘記問一個挺重要的問題——好好的為什麽要改？
今天還有一大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