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今天現場來了很多群演。
午休之後的第一場，就是個書中的一個大場面——
學校禮堂裏第一次交響樂團演奏，而與此同時，也是唐朋非入學之後的第一次命案發生地。
文中的學校名叫星河音樂學院，是一個全封閉式的音樂學院，所有的學生從小學入學，一直到高中畢業。
在外人眼中，這個位于一片海島上的學校，就像是一座夢幻的象牙塔。
然而所有能夠入學的學生并不只有音樂天賦突出一個條件。
還必須擁有一項特殊能力——
這所與世隔絕的音樂學院裏，藏着許許多多擁有各種各樣能力的學生。
才能種類多而繁雜，但無一不是跟音樂有關系。
比如有的人能夠隔空令樂器發出聲音。
比如有的人能彈奏出令所有人沉浸其中的音樂。
“這一場主要是拍攝在演奏交響曲的中途，唐朋非偶然路過，聽到了疑似是兇手的聲音，追上去才發現是交響樂演奏現場，引發了一陣騷亂。”
肖導被圍在一群群演中間，仔細講戲。
那麽多特地從音樂學院中挑選出來的群演，主要就是為了拍攝今天這一場戲。
劇組從音樂學院挑了二十幾人，剛好組成一個小型的交響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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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岚被沈熙拉過來參觀，順帶将已經預約了一個群演名額的邱嘉敏也帶過來。
邱嘉敏小時候學過小提琴，不算精通，但也拿得上臺面。
所以幹脆帶着自己的小提琴就來了。
邱嘉敏調試完自己的樂器，往沈星岚身邊一坐，忍不住替她惋惜起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你不能上去客串可惜了诶。”
交響樂團的編制中一般不會有鋼琴。
鋼琴是一種非常适合獨奏的樂器，而交響樂團中的樂器基本都是一些不适合獨奏的樂器共同組合起來演奏出完整的交響樂。
當然，交響樂加入鋼琴的情況也有，但一般只會有一個。
有伊澄在，當然不需要其他的鋼琴群演了。
邱嘉敏不禁替沈星岚惋惜。
“無所謂吧。”星岚聳聳肩，靠在欄杆上說道，“看你們演奏也是一樣的。”
“那怎麽一樣？這可是在拍戲诶！拍出來之後，就能被全世界的人看到了诶！”邱嘉敏忍不住傻笑起來，“反正我已經跟我老弟打包票了，等電視劇播放了，我一定要拉着我爸媽一起看。嘿嘿——”
說着說着還有點害羞了。
星岚不自覺也笑起來。
怪可愛的。
然而随着邱嘉敏的視線一擡，她滿臉的笑容忽地一頓，擰起眉頭，臉上忽地露出滿是不悅的表情來。
“她怎麽也在？”
二十多個群演裏，基本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所以邱嘉敏基本全認識。
“？”星岚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她可不認識幾個人。
視線在人群裏來回梭巡了兩遍，終于從中認出了一個略微眼熟的人來。
就算在人群中間，那個人也有種目中無人的大小姐氣勢。
邱嘉敏不開心地撇嘴哼道：“劉佳佳那女人居然也在。”
上次的事情以劉佳佳和盧茜兩人各記大過做結尾，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兩人幾乎銷聲匿跡，學校裏也從沒有遇見過，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
“好了好了，所有演員各就各位！”副導演開始喊人了，将所有群演叫過去，一個個安排好了位置。
交響樂團的席位是有規矩的，弦樂組一般靠近觀衆席，小提琴組在左，大提琴組在右，管樂組一般在中間的位置。
而在小提琴組中，只有首席才有資格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劉佳佳握着小提琴上去，直接就坐在了最顯眼的首席位。
邱嘉敏不開心了，小聲哔哔：“靠，這麽一來老娘豈不是還要給她當綠葉？”
有時候，女生之間比較的心情是很微妙的。
原本還因為能夠參演電視劇而開心，轉眼就可以因為讨厭的人也在而想轉身就走。
“算了我不去了！”邱嘉敏一屁股在小馬紮上坐下來，“如果到時候播了，畫面裏居然是我給她當陪襯，那我還不如不上。上趕着扮小醜麽？我才不要！”
“诶？怎麽少了個小提琴？”副導演在舞臺上排了半天，排來排去都發現少了個人，跟名單上對了一遍以後，轉身朝臺下喊，“邱嘉敏呢？邱嘉敏在哪裏？要開拍了！快出來！！”
邱嘉敏小嘴撅得老高。
十分不樂意。
星岚抱臂靠在欄杆上，低頭看她一眼，問：“真的不想去？”
邱嘉敏不是個我行我素的性子。
不開心歸不開心，很快又開始擔心起來：“的确是不想去……不過，我這樣是不是很不好？畢竟是你二哥幫忙把我排進去的。我還出爾反爾，不就是讓他難做人嗎？”
這麽一想，她還是咬了咬牙：“算了，去就去吧——”
人還沒站起來，面前就伸過一只手臂，拿起了她手裏的琴弓，另一只手接過了她手裏的小提琴。
邱嘉敏一愣：“星岚？”
星岚笑了笑：“那就我去吧。”
“那怎麽行？”邱嘉敏第一反應就是搖頭，“你更不能去了！那個劉佳佳之前不就是沖着你去的嗎？你現在還給她當陪襯，那得讓她得意成什麽樣啊？”
“她得意，跟我有什麽關系？”星岚不解地問道。
重點難道不是別讓沈熙難做人嗎？
臺上的副導演已經開始暴躁地嚷嚷了：“邱嘉敏——！人呢？到底去哪裏了啊！”
所有的群演都已經就位了。
臺中央的鋼琴前，男二號伊澄也已經落座。
舒航偏過頭對副導演說：“人沒來就算了，少一個小提琴也無所謂。”
“那——也行吧！”副導演點了點頭，在手中名冊上劃了兩筆，最後嚷了一句，“邱嘉敏不在是吧？那我删掉了啊——”
“等等，在的。”
清冷的聲音從舞臺側邊的臺階上穿過來。
舒航幾乎不用轉身就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她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一道尖銳的質問早在舒航轉過頭之前，已經問了出來。
劉佳佳站起來，皺着眉頭看沈星岚一步步走過來，手裏還拿着把小提琴。
“你就是邱嘉敏？”副導演揉了揉脖子，語氣不太好地說，“叫你半天了怎麽現在才來？”
劇組裏副導演衆多，各自負責不同的分工，眼前這一位主要負責現場拍攝時組織群演，因此根本不知道編劇究竟長什麽樣。完全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神秘的編劇大大。
星岚淡定地說：“抱歉，剛才有點事。”
“行吧。趕緊過來坐下，不要耽誤時間了。”
“好的。”
星岚提着小提琴，越過劉佳佳，在她身邊坐下來。
一擡頭，與前方側身回眸的舒航對視了一眼。
舒航淡淡勾了勾唇角，什麽話都沒說便收回了視線。
副導演準備轉身下臺，一轉頭就被站在前面的劉佳佳叫住了。她上前一步，擰眉指着沈星岚說：“等一下！副導演，這個人根本不是邱嘉敏！”
“啊？”副導演皺着眉頭轉身，心說怎麽這麽多事兒。
他看向沈星岚：“你不是邱嘉敏？”
星岚淡定地答道：“邱嘉敏臨時有點事來不了，我是她同學。”
劉佳佳立刻說：“副導演，她是鋼琴系的，根本不會小提琴，就是過來渾水摸魚的！”
“誰說我不會？”星岚懶洋洋地擡起眼，手腕一轉，靈活地轉了轉琴弓，往琴弦上一搭，就精準地拉出了他們接下來要演奏的曲子開頭。
在場的除了副導演，全部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身邊更是坐了好多個小提琴專業的。
沈星岚究竟會不會，他們只聽幾個音，看她的幾個動作就知道了。
劉佳佳還想再說。
前面的舒航忽地懶洋洋地偏過頭：“副導演，還不開始？我看肖導皺眉頭了啊——”
一提肖導，副導演立刻一縮脖子。
心說，管她到底是不是小提琴專業，會就行了！
他沖劉佳佳敷衍地擺擺手：“行了，你也坐下吧，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
說完，他一擡頭朝所有人擺了擺手掌，揚聲說道：“好了！要開始拍了！大家都提起精神來啊！把譜子再看一遍，盡量不要出任何失誤！”
開拍之前先試演一遍。
臺上負責指揮的是飾演林蒙的演員，叫章睿。
林蒙是學院的老師，三十多歲，性格有點吊兒郎當。平時主要負責教鋼琴，也兼任學院交響樂團的顧問之一。
章睿是演員出身，有一點點鋼琴基礎，但從來沒有接觸過指揮，開拍之前臨時找老師惡補過。
此時指揮棒一揮，頗為像模像樣。
底下近三十名群演跟着他指揮的動作彈奏起來。
曲子是肖邦的E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
恢弘大氣的交響樂聲悠揚響起，傳遍整個大廳。
就連原本在臺下正在讨論拍攝細節的工作人員們都不禁停下手裏的工作，凝神細聽。
然而，原本應該在鋼琴聲加入的地方，伊澄的鋼琴聲并沒有想起。
章睿詫異地回眸，見舒航正微微皺眉。
見他回頭，舒航擡眸，擡起手，一手手掌并攏向下，另一手的手指點在向下的掌心裏，示意暫停。
指揮一停，所有的樂器聲也跟着停下來。
章睿問：“舒航？怎麽了？”
舒航在鋼琴前筆直坐着，說：“後面的小提琴聲失誤太多了，沒法彈。”
他的背後，坐着整個小提琴組。
一時間，所有的小提琴手臉色都不太好。
他們雖說還是學生，可已經比普通業餘的人要強很多了。舒航這麽說，實在有點打臉。
倒是只有沈星岚沒什麽表情，垂眸勾了勾唇角。
究竟是誰失誤，她坐在劉佳佳身邊，也聽得真真的。
這姑娘似乎沒參加過交響樂團，光顧着一個人在那拉，完全不知道配合。
而且失誤确實不少。
有個管樂組的人小聲說：“我也覺得，小提琴那邊是有點失誤。”
舒航這時候終于回過頭，說：“失誤的琴聲大概就在我身後。”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禁都集中過去。
距離舒航最近的不就是劉佳佳和沈星岚嗎？
劉佳佳不自覺地擡了擡下巴，露出傲慢的神色來：“那還用說嗎？”
一個是小提琴專業的學生，一個是臨時過來湊個數的鋼琴專業的學生，哪一個人更容易失誤，一瞬間在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判斷。
一時間，沒人說話。
沈星岚眨了眨眼，一擡眸，就對上舒航玩味的視線。
仿佛在說：我就是不救你，看你怎麽辦。
像是在應證這句話，他在悄悄沖她故意挑釁似的挑了挑眉。
她的眉峰不自覺地挑了挑。
臺下。
邱嘉敏一把抓住剛從外面回來的沈熙的手臂，猛地往舞臺方向拖：“沈二哥！不好了！”
沈熙一臉莫名其妙：“怎麽了？”
邱嘉敏将前因後果一說，沈熙頓時皺眉：“行，我去——”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臺上的沈星岚忽然輕描淡寫地來了句：“那這樣吧。我和她重新再來一遍，大家仔細聽聽究竟是誰失誤。”
臺下的兩個人驚愕地擡頭。
舒航笑出聲來，代替所有人回答道：“我看這辦法不錯。”
幾分鐘後，兩支琴弓同時搭在了琴弦上。
兩人面朝着所有群演，一同奏響了琴聲。
兩個人的動作幾乎一致。
小提琴的聲音婉轉而流暢，連貫的和弦優美動聽。
所有人聽得仔細。
之前所有的樂器聲交織在一起，并不能簡單區分出來，然而此時只有兩個人的琴聲，裏面的小瑕疵，頓時也就顯而易見了。
直到舒航喊了停，兩個人這才先後放下琴弓。
舒航懶洋洋地擡手，在劉佳佳面前的琴譜上分別點了六處。
“全部是你失誤的地方。”
劉佳佳下意識反駁道：“小失誤誰都會有。這又不是考核，不就只是拍攝一個鏡頭而已，至于這麽嚴格嗎？”
這話一出，聽得臺下的沈熙不樂意了。
回過神的他站在臺下說：“如果只是拍個鏡頭而已，我們還特地去音樂學院找人幹什麽呢？專業龍套不多得是嗎？”
他剛才聽邱嘉敏說了前因後果，得知劉佳佳以前對他妹做過的事，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根本不打算放過她。
“我們讓你出演首席是因為你說自己的實力是他們之中最強的。現在看來，你怎麽還比不上一個鋼琴專業的同學？”
剛才那一曲，沈星岚幾乎是零瑕疵拉完的。
沈熙不懂，但是邱嘉敏能聽出來。
現場的其他音樂專業的學生幾乎也聽得出來。
兩人同時演奏，高下立見。
劉佳佳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難看極了。
抓着小提琴的手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了。
舒航懶洋洋地開口：“這種首席在我背後，不是盡給人拖後腿麽？還是算了換人吧。”
這時候，被衆人冷落已久的副導演這才為難地走出來。
抓了抓一頭鳥窩頭，為難地對劉佳佳說：“那這樣吧，你坐到後排去，首席的位置就交給這位女同學吧。”
說完，趕緊拍拍手說：“行了，那就這樣。趕緊啊，大家——”
說到一半，一言不發的劉佳佳忽地狠狠一摔手裏的小提琴，頭也不回地就沖出了拍攝現場。
剛才的事兒實在太打她的臉了，以她的脾氣，怎麽可能會甘心忍氣吞聲坐到後面去？
與其丢那個臉還不如走人算了！姑奶奶不伺候！
“哎，脾氣真大。”副導演讪讪地将地上的小提琴撿起來，有點為難地看看空着的座位：“那不就又少了個人了？哎我怎麽這麽倒黴，還得找人啊，真麻煩——”
“我我我我！！！我來我來！”臺下的邱嘉敏聞言，立馬積極地舉手，蹦蹦跳跳地毛遂自薦，“我學過小提琴！讓我上吧副導演！”
“你？”副導演悄悄看了舒航一眼，心說這妹子能不能上估計還是舒航這大爺說了算，見舒航似乎沒什麽意見地轉回頭去，這才點頭，“行吧，那就你了。你叫什麽名字？”
“邱——”邱嘉敏眼風一掃，看見星岚擡起食指貼在嘴前，做了個噓的手勢，頓時想起剛才沈星岚上臺的理由。
“……沈星岚！咳咳，我叫沈星岚！”
大名鼎鼎的沈星岚，早兩年全學院的人幾乎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年開學兩次事件之後，學院上下乃至整個S大，幾乎都知道沈星岚到底長什麽樣了。
邱嘉敏這話一出，大家都不禁笑起來。
笑得副導演一臉莫名其妙：“沈星岚怎麽了？”
舒航：▼_▼沈星岚，是我罩的。
沈星岚：▼_▼？我不是靠實力拿的首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