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扭過頭去,繼續專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電影。
這部電影看上去确實如售票員所說,算不上多麽地吓人。講述一個貧苦人家的女孩被嫁給了一個富人家的小公子,不過那個小公子已經死去了。
一樁冥婚。
小公子的家裏給女孩送去了綢緞和金銀財寶,也送去了紙糊的衣服。
大婚那日,高朋滿座,親友無數,但是每個人的臉上卻都是無比詭異的笑容。
唢吶吹得極響,通過密閉空間內的音響放出來之後,簡直要穿透人的耳膜。但是即便在這樣吵鬧的音響聲中,在放映廳這種隔音效果極好的地方,葉知落四個人還是非常清晰地聽到了隔壁放映廳的驚叫聲。
不是電影裏的聲音,而是非常清晰且尖銳的人聲,從隔壁透過厚厚的隔音牆傳了過來。
那聲音只有短短地三個字:“救救我!”
混在滿屋的唢吶聲中,令人毛骨悚然。
“救救我!”聲音不斷地重複着。
葉知落想起了電影院的第三條規定:如果您聽到其他放映廳傳來呼喊,請不要理會,因為正在放映恐怖電影。
他們的前方,女孩縮進了男孩的懷裏,而彪形大漢則将自己的身體前傾,仿佛想靠近巨大的幕布。
幕布裏,正放映着新娘和紙人新郎即将拜堂的畫面。
岑時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背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劉暢一把拉住他:“你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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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時神色嚴肅:“去隔壁放映廳,先把這個破影院的第三條規矩給砸了!”
他大步一跨,就往放映廳外面走去。
劉暢看見他離去的背影,也将自己的包一背,對葉知落道:“你和顧長淵留在這裏,我去看看岑時那邊的情況。”
他們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6號放映廳,前面的小情侶盯着他們匆忙離開的背影,此時兩個人都在細密地發抖。
電影不可怕,但是隔壁廳傳來的聲音是真的可怕。
而第一排的彪形大漢卻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電影的世界裏,絲毫感覺不到外界發生了什麽。
他們都離開之後,葉知落只能瑟縮在座椅裏,隔壁放映廳的尖叫聲在半分鐘後戛然而止,仿佛是厲聲尖叫的人被人猛然掐斷了脖子,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
電影裏的唢吶聲也停止了,一切突然歸于岑寂。
葉知落感覺心髒不太舒服,這種過山車般的轉變幾乎要将她緊繃的神經完全拉斷。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顧長淵,從電影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在吃爆米花,喝可樂,仿佛看的不是恐怖片,而是輕松惬意的喜劇。
至于隔壁的尖叫聲,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也許是他過于淡定的模樣,倒讓葉知落原本恐懼的心放松了一些。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顧長淵朝她莞爾一笑:“看電影,別看我。”
在這種冥婚的電影前,他居然還能如此淡定地說出這種話,葉知落感覺這人的心态簡直好得離譜。
在電影音效短暫安靜的這幾分鐘,葉知落開始迅速梳理眼前的情況:岑時肯定去了隔壁的電影院,去查看為什麽會有如此詭異的尖叫聲,劉暢跟她一起去的,他們兩人已經打破了第一條,第三條規定。
接下來還有第二條規定:如果您看到影片內的角色向您求救,請不要理會,因為這是恐怖電影。
她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盯住幕布,就看這第二條會不會發生了。
“一拜天地。”
新娘轉身朝天俯身,旁邊抱着紙人新郎的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只是做得有些僵硬。
“二拜高堂。”
新娘轉身,再次俯身。
高堂之上一共坐着四個人,分別是雙方的父母,四個人同時咧着嘴在笑,每個人的嘴裏都露出森白的牙齒,連嘴角咧開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背景音在一瞬間全部消失,整個放映廳死一般寂靜。
下一秒,葉知落聽見顧長淵的牙齒咬碎爆米花的聲音。
她有那麽一刻的崩潰,為什麽這人看恐怖片如此淡定!!
電影之中驚雷猛地劈下,原本的寂靜好像都是為了這沉悶的一聲雷響,葉知落的心髒“咚”的一下,重重落下。
她發誓,再也不看恐怖電影了,這根本就是自己找罪受。但凡心髒不好,她當場就要呼叫120。
“夫妻對拜!”
司儀高聲呼喊,傾盆大雨随着這一聲呼喊徑直砸下,淋在新娘明豔的喜服上。那喜服瞬間像是褪色一般,滲出了一地的血。
新娘一把扯下頭上的紅蓋頭,轉過身,撲向影院的所有人:“救救我!!!”
葉知落看見那個新娘仿佛跨出幕布一般眨眼就來到她眼前,空蕩蕩的眼眶和她相距不過半米,嘴張出了人類的極限,裏面像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啊!!!”
“啊啊啊!!!”
整個電影院除了顧長淵之外,全部爆發出尖叫聲,只有顧長淵還穩穩地坐在位置上,淡定地喝了一口可樂。
他的目光與新娘對視,片刻之後,卻是新娘退後了一步。
在尖叫之後,情侶中的女生率先往外面跑,男生跟着跑了出去,在他們兩人都離開後,彪形壯漢也果斷跑了過去。
于是,整個放映廳內只剩下了葉知落和顧長淵兩個人,還有近在咫尺的新娘。
顧長淵神色淡定地看向葉知落:“徒弟,動手。”
葉知落拿出背包裏的弓箭,拉弓搭箭一氣呵成,長劍朝着幕布中的紙人新郎就射了出去。
第二條規則:不要理會電影角色的求救。
既然另外兩條岑時已經去搞破壞了,那這一條就由她來打破吧。
帶着靈力的長箭停在了幕布的正前方,而後悄然落地。紙人新郎不見了,幕布上的所有投影也不見了,甚至連音響都被關閉了,而那個幾乎要和她相貼的新娘也随之消失。
失去了投影的放映廳頓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葉知落握緊了手裏的弓,再度抽出一支箭,保持拉弓搭箭的姿态。
一束手機的燈光在她面前亮起,顧長淵用手機自帶的手電筒照亮了周圍,他語氣平靜:“走吧。”
葉知落拉弓的手依舊沒有放松。
顧長淵笑道:“乖徒弟,結束了。”
葉知落雖然不敢确定,但是看見顧長淵神态自若的模樣,最終還是放下了手裏的弓箭。
她和顧長淵一起踏出放映廳,此時隔壁的放映廳也十分地安靜,葉知落壯着膽子走過去,發現這個放映廳和他們那個放映廳的情況完全相同,也已經結束了電影的放映。
但是算算時間,不應該,電影才剛剛開始一小時。
她和顧長淵走出放映廳的時候,岑時和劉暢已經在外面等着他們了,檢票口的工作人員看見他們離開,微笑鞠躬:“歡迎下次再來。”
那模樣活像一個機器人。
葉知落看向劉暢,似乎想從她那裏得到答案。
劉暢沖她搖搖頭,說道:“我和岑時先去了隔壁廳,隔壁廳沒有人,但是幕布在放映電影,那個奇怪的喊叫聲也不知道是誰發出來的。後來我們還去了好幾個放映廳,都沒有看到人,所以就直接出來了。”
“對了,你和顧長淵什麽情況啊?”
葉知落将6號放映廳的情況簡單的描述了一下。
劉暢點點頭,問道:“那這樣看的話,我們是把所有不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但是似乎也沒有發生什麽啊?”
岑時拿出手中的妖氣探測儀,語氣裏也很困惑:“從頭到尾,妖氣探測儀的數值都沒有發生任何變化,要麽就是妖一直在動手,要麽就是妖從來沒出手。”
劉暢補充道:“我和時哥剛剛把整個電影院都轉了一遍,裏面沒有任何明顯的大型動物,如果妖已經化形,那就只能是這兩個人了。”
她說完,目光在售票處和檢票處掃視了一遍:那兩個長相幾乎完全一樣,但又十分僵硬和呆板的工作人員。
顧長淵也看了那兩人一眼,眼中的神色有些許複雜。
岑時也有些不确定,現在沒有辦法證明這兩個人是妖,但他們是有問題幾乎是可以肯定的,甚至于整個電影院都充滿了莫名其妙的詭異。
劉暢問他:“要動手嗎?”
岑時搖了搖頭,說道:“在不能完全确認對方是妖,且對方未做出傷人的行為之前,是不能動手的,這是特別行動處的規定,再找找其他線索吧。”
顧長淵問道:“臨江市的特別行動處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嗎?”
岑時答道:“當然啊,所有分局的特別行動處都歸黎處管理,他很鄭重地跟我們說過這個要求。”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當初我剛進入特別行動處時,我的指導老師同樣也是這樣教導我的。”
顧長淵感慨:“是啊,在黎處領導下的行動處很好。”
葉知落驀地想起了當初餘炀的事情,當時總局的行動處對餘炀進行抓捕的時候,甚至沒有任何稱得上證據的東西,審判處在審判的時候,也是一意孤行。
可是岑時的這番話卻讓她覺得,臨江市的特別行動處似乎更有溫度。
只是她不明白,如果這些是黎處要求的,為什麽當初抓捕餘炀的時候,他沒有站出來說話,這對他來說明明很簡單。
看見陷入沉默的幾個人,劉暢問道:“現在怎麽辦,時間還很早,直接下班回去嗎?”
岑時又看了一眼售票處的那個人,她仿佛根本感覺不到這種被人注視的目光,還是非常機械的操作着手中的電腦。
“去地下看看吧?”岑時提議道。
“好。”另外三人也表示贊同。
他們來之前還覺得是觀察處不敢動手的原因,現在看來就是整個電影院都有問題,但是又說不出來問題在哪裏。
甚至把一切都歸咎于惡作劇也并非不可以,屏幕中掙脫出來的新娘不過是高科技下的4D投影技術而已。甚至于回去之後還可以幫着宣傳,這家電影院的恐怖氣氛營造得十分到位。
四人再次乘坐電梯前往地下,臨江商場的地下更是特別,電梯無法直達。到達一樓之後,需要徒步走樓梯。
那段樓梯的燈光是一如既往地昏暗,仿佛亮度調高一點就付不起電費一樣。
葉知落跟着另外三人一路往下走,如果是她一個人的話,她倒是真的不敢來這種地方。
在負一樓的時候,就能夠看到一個前臺。劇本殺目前能看到的工作人員也只有一個,她戴着帽子,穿着黑色的T恤,是那種最普通的款式。
還沒有走近,葉知落卻隐隐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個工作人員擡起頭,赫然是一張和電影院工作人員完全相同的臉。
劉暢震驚:“不會是三胞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