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高專(4)
回到高專(4)
家入硝子打算再試一遍,五條櫻阻止了她。
“沒用的,硝子姐姐,”五條櫻朝家入硝子笑笑,她在梅林身邊待久了,經常被派去與那些世界內側的仙女例如薇薇安等人打交道,面對硝子這類女性,态度總是不自覺親昵許多,“畫陣的時候,我用血液換了咒力,反轉術式是沒法把因為交換而損失的血液補充回來的。”
“那就只能靠輸血了,”家入硝子摘下手套,“我聯系一下輔助監督。”
“謝謝啦。”五條櫻眉眼彎彎。
“悟提到你的時候,一直說你相當難搞啊,果然是人渣的視角不一樣嗎?”家入硝子邊在手機上操作邊扒着此時不在場某人的底褲,“他有段時間通宵打galgame,第二天趴在課桌上跟我們說,像游戲裏那種不僅溫柔關鍵時刻還會助攻的妹妹根本不存在,櫻你只會……”
“只會告訴他對象他無數的黑歷史還有勸告她審慎考慮。”五條櫻笑眯眯地補充。
“雖然語氣有點不太一樣,但意思差不離,”硝子樂了,“不愧是兄妹。”
“所以悟也是這麽說的?放心,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五條櫻自信滿滿。
當然,被打臉什麽就是後話了。
——
聯絡結束。
這邊血肉狼藉的并不适合普通人社會的救護車進來,輔助監督将救護車的地點定在了山下。
家入硝子把手機放回口袋,朝五條櫻伸出手,将她利落地架起來。
兩人相攜着往外走去。
因為精疲力竭而綿軟的雙腿給前進帶來了極大的困難,即使有人架着依然是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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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需要我背你嗎?”家入硝子問。
“……應該不需要了,”五條櫻擡頭看着趕回來的五條悟,“這不是有現成的勞動力嗎?”
“也是。”家入硝子笑着應道。
現成勞動力五條悟垮起個批臉,還是認命地把五條櫻背起。
“行啊,所以在你眼裏,我就是個現成勞動力?”
“不,”五條櫻否定道,“再怎麽算,這個場面,勞動力這個頭銜都應該丢在我頭上才對吧。”
她語氣幽幽,帶着滿溢出來的無限嫌棄。
“要不是某人翻車搞得生死不明,還要英雄救美,我也不至于過來就要花這麽大功夫給人擦屁股。”
“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丢下去?”某人陰恻恻道。
“硝子姐姐會接住我的,”五條櫻對着旁邊的家入硝子笑,“對吧?”
家入硝子宛若未聞,換平時她可能就直接跟着櫻一起回擊五條悟了,但現在的她沒有心情,因為剛剛輔助監督發來新的消息。
“輔助監督那邊說上面傳來消息,讓我在這裏等着做彙報,救護車在山下大門那邊,現在已經到了,你們先去吧。”
她靠在牆面上,垂眸将複雜的思緒掩蓋。
“我跟他們說,傑被擄走了,生死不明,悟你記得跟傑對一下口供。”
“好。”五條悟答應道。
“你們去吧。”已經沒有什麽好囑咐的了。
“硝子姐姐再見。”五條櫻與家入硝子道別。
“櫻再見。”家入硝子熟練地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疲憊幾乎要從眼眶裏溢出來。
她目送着二人離去,煙圈在空中漸漸擴散,蕪雜地浸入空氣中,宛如這如同亂麻的心緒。
家入硝子可以确定,她的演技沒有破綻,再加上之前她從未有過隐瞞的前科,這些因素加起來,高層不會不信任她的消息。
但高層對夏油傑被擄走這一事件的反應是:生死不論,優先處理星漿體問題,将星漿體的屍體公之于衆,随後對盤星教發動讨伐。
無論從何解釋,都令人寒心。
算了。
家入硝子望着澄澈深藍的天空,将手上的煙在牆壁上抵滅。
到時候再探讨吧,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一茬過去。
——
五條兄妹在門洞內走着,出口的日光逐漸漫上二人的身影。
兄妹二人剛剛在硝子面前怼的歡快,到了只剩他們兩個的時候卻詭異地沉默下來。
誰都沒有想到,上一次相處還是在去年的春節,再見面的時候卻是這個局面。
兩個人在短短時間內都在生死邊緣走了一糟。
五條悟撇嘴。
上一次這種局面還是在二人的年紀都還只是個位數的時候。
那時,他站在門口,漆黑的咒力從櫻還是個蘿蔔頭的身體裏漫出,就像是餓了不知道多久的流浪漢,擴散到哪,就吞噬到哪,一滴不剩,比政府宣傳會上的那些為節約糧食做示範的議員吃完的盤子還要幹淨。
他依舊記得六眼得到的信息:那是咒術無法對抗的東西,它所接觸的一切都會被之吞噬,即使是無下限形成那個無法觸及的無限也無法生出一絲抵抗之力。
它已然不能算作任何一種術式。按照常理二言,它應該屬于天災。
咒力流到他的腳下,像迅猛的洪水一樣飛速地吞噬着本應無法觸及的無限。
随即,攀上他的腳背。
一切都太過迅速,無可逃離。
他做好了迎接痛楚的準備,指尖凝聚咒力,準備将依附上詭異咒力的腳切斷。
在這種危機選擇上,他從幼時到今日都是一致的果決。
他的腳最終平安無事。
因為在他下手的前一瞬間——
櫻睜眼了。
焦急的神色漫上她的臉,随後蔓延的咒力停滞了。
但停滞只是一瞬間。
之後那些咒力瘋狂地朝中心的櫻纏去,将她包起來,絞碎。
剩下的畫面在他的記憶裏只剩下黑白灰與鮮豔的紅。
紅色的血噴出,在噴出的剎那又被咒力攔截,
櫻的腳連着一截小腿掉下來,鞋子上面貼着她剛從母親那裏得來的動畫周邊貼紙,貼紙上紅發女孩的笑容沾了點點血痕,本該陽光溫暖的圖案瞬間變得陰森可怖。
沒有哭聲,只有痛苦的喘息和冰冷。
他本能性地将手伸向那些咒力,但是無濟于事。
咒力找到了新的更青睐的獵物。
回天乏術。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絕望。
噠噠。
他聽見法杖拄地的聲音,庭院裏的花在瞬間展開,即使并非在花期。
畫面恢複了原有的色彩,他看見虹色頭發的男人從大門直入,從他的身側走過,走向咒力漩渦中已經殘損到令人不忍直視的櫻。
男人伸出蒼白到看不出血色的手,在虛空中抓了一下。
金色的紋路在空中生成,在生成的那一刻,咒力震了震,随後立即停止了流動。
在金光的照射下,貪婪的大嘴拉上了拉鏈,咒力團縮小再縮小,最後消逝于最初湧出之處——櫻的眉心。
相反,櫻殘破的身體漸漸複原,最後還原成了原本的樣子。
櫻再次睜開了眼,在睜眼的即刻便看向他,确認他平安無事後,松了口氣,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之後,櫻便跟着那個男人修行,只有每次的新年才回來一次。
“你這次回來是挪了新年的長假吧。”五條悟忍無可忍地擊碎了沉默,以一個類似于寒暄的開頭,“假期有多久?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五條悟不擅長這麽說話。
死板,無趣,幹巴巴,甚至一定程度上來說還沒用。
能夠提早回來肯定是挪了假期,這麽多年就沒見過自家妹妹有過額外的假期。假期無論長短,反正最後都是由櫻自己決定行程,他其實也不是安排的人,問來也并沒有用。
他當然明白這些,只是現在他的心情只能支持他機械地說出這些廢話。
那些對他來說本該信手拈來的俏皮話都被血腥味堵在喉頭。
“不算是,梅林說,我畢業了。不用再回去了。”
“這樣啊,那你準備去哪,上學嗎?”
“可能。也可能就在家吧。”
“嗯。”
別扭的寒暄讓氣氛更加不适。
“要是我來得遲一點會怎麽樣?”五條悟的語氣難得正經。
五條櫻的下巴搭在他的肩頭,餘光發現自己哥哥向來從容的表情沉墜于落寞,潔白的睫毛半遮着蒼藍色的瞳孔,兩側的嘴角無知覺地抿起。
“……”五條櫻将原本準備的回答吞了回去,斟酌了一下,“可能,我是說可能啊,應該或許就跟那個大叔同歸于盡了吧,但是悟你不是趕到了嘛,所以沒事了就。”
“沒事了就?”五條悟的聲音沒有起伏,連疑問的語調都輕微地難以察覺。
“沒事啊,硝子姐姐說我只是失血過多,有點發燒,頂多修養幾天就好了。”
“嗯,”五條悟閉上眼,随後睜開,俯身,換手将背上的五條櫻橫抱在身前,“我就算不把你丢下去,你估計也撐不住多久了,真是的。”
“其實還好吧,就是有點累,沒事的,沒有斷胳膊斷腿都是小事。”五條櫻笑着,額頭上的冷汗隐蔽地藏進發絲裏,“硝子姐姐都說了,沒什麽大事。”
五條悟深吸了口氣,眉眼舒展,語調一轉,宛如平時一般輕浮又吊兒郎當。
“剛見面就叫姐姐,也不見你叫我聲哥,太區別對待了吧。”
“其實叫哥也不是不行,哥,好哥哥,那個您妹妹求您一件事,作為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您不會不答應吧?”五條櫻忽然想到了什麽,語氣瞬間變得谄媚又乖巧。
“當然……會!絕對絕對會說的,我不知道什麽叫做隐瞞诶,櫻你是五歲嗎?因為不想喝藥所以哀求哥哥不要跟媽媽說那種小屁孩。”
“……哥,”五條櫻的臉瞬間扭曲,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又不是不知道,媽弄得中藥有多難喝,還有豬心湯,會死人的,你忍心嗎?”
“又不是我喝。”
“悟,是混蛋,果然。”
“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五條悟看向懷中的妹妹,“來高專怎麽樣?”
“為什麽?”五條櫻不解。
“我缺一個給我買可樂的勞動力。”
這個理由荒誕到有點費解,但的确很五條悟。
“行吧,”五條櫻咬牙答應,“那說好了,要是悟說了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你打得過我嗎?”五條悟語氣輕蔑,“小屁孩。”
“混蛋悟!”
“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你試試?”
——
當晚風塵仆仆從沖繩趕回來的灰原和七海就得知了這屆只有兩個男生的一年級多了一點紅。
還是那個僅僅在二年級就已經成為特級咒術師五條學長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