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機緣巧合2
機緣巧合2
樂樂匆匆回到樓上，站在門口擦去臉上的淚水。擔心自己這樣子進屋會吓到文舒宸，便在門口站了好久，直到自己覺得情緒穩定了，眼睛也不再紅潤……
文舒宸跟她，其實沒什麽關系。他不過是一個走丢的小孩，而她不過是一時心善。心善的同時想到多年前的一件事——假如沒有那場意外，也許她身邊也會有文舒宸這般大的小孩子。
樂樂倚在門口，腦子裏一團糟。
深呼吸，告訴自己，過去沒什麽大不了的，已經度過了最糟糕的經歷，生活不會繼續糟糕下去。樂樂就這樣安慰自己，然後開門進屋，把剛才的不愉快一并關到門外。
文舒宸迎上來，“叔叔走了嗎？”
“嗯，把事情說清楚了，叔叔就走了。”
文舒宸半仰着頭問樂樂：“樂樂姐，什麽叫小人精？”
小人精？
哦，樂樂差點忘了，文舒宸的漢語說得非常好，可畢竟才五歲，而且又是在國外長大。
“就是說你很聰明的意思。宸宸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還很懂事，知道關心人。”樂樂不慌不忙地解釋。
文舒宸很認真地點點頭，“我明白了，那樂樂姐，我爸爸還沒有消息嗎？”
樂樂走過去，憐愛般地摸了摸文舒宸的腦袋，“想家嗎？”
文舒宸歪着頭，想了好幾秒，才奶聲奶氣地回答：“我想……我想爸爸，我也想隔壁的薩琳娜。還有凱瑟老師。”
文舒宸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是足以讓樂樂說不出話來。
她抱着文舒宸，在沙發上坐下，心疼地看着文舒宸，說：“宸宸，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你的爸爸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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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媽她已經……”文舒宸糾正樂樂。
樂樂拍了拍了腦袋道：“嗯，姐姐說錯了！是一定幫你找到你的爸爸。”
文舒宸雙手抱住樂樂的脖子，“姐姐，找到爸爸之後你會跟我一起回家嗎？”
唔……這個問題，讓樂樂尴尬了。
其實，她根本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幫文舒宸找到他的親人，如果真的找到了，她自然要會同文舒宸分離。兩個月前，她一心希望文舒宸能盡快找到自己的親人，現在，她忽然覺得自己要是能就這樣擁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倒也真是幸運。
樂樂決定轉移話題，“宸宸我買了好多好吃的。”她把自己給文舒宸買的零食都放在客廳茶幾下方的儲物地方，告訴文舒宸想吃了自己拿，然後便洗手去給文舒宸做飯。
文舒宸是個很聽話的小孩。看見樂樂去忙做飯，也比繼續粘着樂樂，一個人繼續拿着遙控器看電視。
樂樂在廚房間一邊做飯一邊偷偷觀察文舒宸。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文舒宸的樣子了。
那天，她加班到八點多，離開公司的時候肚子有些餓，便在寫字樓不遠處的店裏買了一個肉夾馍，剛要吃一口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有一個很可愛的小男孩舔着嘴唇盯着她手裏的肉夾馍。
樂樂最見不得小孩子露出這種表情。平時若要見到被大人帶着要飯的小孩她都要心疼半天，總是忍不住掏出錢，後來她才知道這些小孩有可能是人販子拐賣的被迫要飯。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詛咒這些人販子不得好死。
樂樂想也不想便把手裏的肉夾馍遞給那個小男孩，并說：“給你吃，姐姐再去買一個。”
小男孩接過肉夾馍，教養很好地說了句：“謝謝姐姐。”當時樂樂就習慣性地說了聲姐姐，其實她已經二十七歲了。後來，小男孩也就一直稱呼她姐姐。
想着五六歲的小孩子叫自己姐姐，樂樂自覺汗顏，好幾次想讓宸宸改口。
樂樂看着他圓嘟嘟的臉，笑道：“不客氣。”
她折回身又去買了一個，卻發現那個小男孩一邊啃着肉夾馍，一邊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好像認定了她似的。
樂樂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柔聲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你爸爸媽媽呢？天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在街上呢？”
誰知道她的這些問題，讓小男孩眼淚吧嗒吧嗒直落。小男孩委屈地咽下嘴裏的東西，哽咽道：“阿姨原來讓我等她，我一直等，一直等了好久好久，阿姨總也不來。後來我去找阿姨，自己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在哪裏了……”
後來，從小男孩斷斷續續的回答中，樂樂得知他是一個跟阿姨走丢的可憐小孩，叫文舒宸，今年剛五歲，生日還沒過。他大概也不是在中國成長的，雖然文舒宸中文說得非常好。不過文舒宸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爸爸媽媽的名字之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樂樂無法得知他家住在哪，他嘴裏的阿姨叫什麽……後來樂樂帶着他去了警察局備案，她告訴警察孩子可能跟着大人來中國旅游，不小心走丢了。
後來警察讓樂樂放心把小孩留在警局，并記錄下樂樂的聯系方式。樂樂準備離開的時候，文舒宸哭着扯着她的衣角，一副害怕的樣子。
樂樂安慰他：“宸宸，警察叔叔會幫你找到你的爸爸媽媽的。”
文舒宸撇着嘴道：“那爸爸什麽時候能來呢？”
“這……”樂樂為難地看了一眼警員。
警察忙說：“小朋友別擔心，我們會盡快幫你找到爸爸媽媽的。”
文舒宸低下頭就哭了。小孩子哭泣的樣子樂樂見過很多種，但像文舒宸這樣的安靜的哭法，樂樂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吵着要來中國，爸爸不同意，我非要來，也沒跟爸爸商量。爸爸一定真的生氣了。”文舒宸說。
不知道為什麽，樂樂總覺得文舒宸所說的話和他年齡不相符。這孩子感覺很早熟。她還記得自己四五歲的時候，就知道吃和玩，爸爸寵媽媽疼，一家三口，和睦異常。
和睦……
這個字眼深深刺到了樂樂內心的痛楚。她望着文舒宸，心生愛憐。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子，怎麽看怎麽讓她放心不下。
随後樂樂問警察：“會需要很長時間嗎？”
警察看這孩子很可愛，不忍心，便樂觀回答：“如果他的父母同時也在尋找孩子的話，可能會快一點。”
“我能不能先養着這孩子？等到你們找到他父母的時候再幫孩子接回去？”樂樂說着便掏出自己的所有證件，“這是我身份證和工作證，上面有我住的地址，我自己沒有孩子，我還沒結婚。我可以保證我會對這孩子好的。”
警察有些吃驚地看了看樂樂。
這種事情一般人怕是只想躲開的吧。
樂樂看着文舒宸，嘆息一聲，“怎麽舍得讓才五六歲的小孩子住在警局啊。”
看着孩子，樂樂便忍不住聯想到自己。當時，她比文舒宸慘多了。
站在瓢潑大雨中，期望某人能給予她哪怕是一丁點的幫助。結果沒有，她在雨中站了很久，劉海緊緊貼着臉皮，上面的雨水順着臉頰往下淌，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心裏所有的希望也被清冷的雨水徹底澆滅。雨水沖刷着她的臉，她甚至都忘了哭，就那麽傻傻站着……直到她被媽媽找到并抱走。
恨，從那一刻紮根。如今那時的恨已深深嵌進自己的骨頭血肉中，割不掉也溶化不了，除非她死了。
這些經歷，是她這輩子再也不願意回想的。
最後，樂樂順利将文舒宸帶到自己住處。她除了上班，其餘所有時間都交給了文舒宸。擔心文舒宸一個人在家會出事，上班時間她還總會打電話回來囑托文舒宸吃午飯。
其實也說不清楚當時，是文舒宸恰好看到了她，還是她恰好看到了文舒宸，總之兩個人就這麽聚到一起。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事。
眼看八月就要過去了，文舒宸在樂樂家已經住了快兩個月。樂樂覺得就算目前找不到文舒宸的父親，也不能總耽誤文舒宸，她甚至在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幫文舒宸聯系一家幼兒園。也不知道文舒宸能不能适應中國的幼兒園。
樂樂微微嘆了口氣。
她自己大約還有兩萬多存款，就算目前沒有工作也應該可以夠文舒宸讀一年幼兒園。假如一年時間，依然找不到文舒宸的父親，她想，自己會找個正規的手段領養文舒宸。
文舒宸，文舒宸……文先生，您丢了這麽優秀的兒子難道就不着急嗎？
其實，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适應了擁有文舒宸的生活。她真不知道，要是某天文舒宸的父親突然找來帶走了他，自己下班之後還有什麽事可放在心上的。
樂樂剛把碗筷擺好，文舒宸便十分聽話地在站在一邊，等着樂樂幫他抱上凳子。看着文舒宸這麽好的教養，樂樂好幾次想要沖動地認他為自己的兒子。
她突然想起自己前兩天給文舒宸讨來的平安符，急忙起身給他拿來，“文舒宸，這個是姐姐給你讨來的平安符，可以保佑你以後再也不會走丢。”樂樂把平安符挂在文舒宸脖子上。
文舒宸對這個東西充滿了好奇，小手細心摸着，看了好久。
“好了，吃飯。”樂樂一臉輕松地說。
樂樂想起自己去求這道符的時候，也許了個願，她希望一直都找不到文舒宸的父親，自己可以擁有文舒宸這麽可愛懂事的男孩。
她自私，刻意無視了文舒宸對他父親的敬愛。
許完願，她抽到了下下簽。
幾乎就在不久之後，文先生就出現了，盡管文先生出生的場合和時間都讓樂樂措手不及，但他還是出現了。
樂樂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文舒宸的父親竟是如此優秀的一個人。他有着讓樂樂望塵莫及的顯赫地位、強勢霸道的手腕和從未見過的驕人氣質。
他高不可攀。
他叫文森特。
而她，樂樂，一個平凡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小人物，因為宸宸以及宸宸死去的母親，鬼使神差般地和文森特發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