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兩名身着制服的保安走到夏薔面前，一臉嚴肅地說道：“小姐，這裏是私人住宅，未經邀請，不得入內，請你馬上離開。”
夏薔一聽，趕緊用手抓住鐵門上的栅欄，回過臉，望着兩位保安，說道：“保安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陸先生，通融一下好不好？”
剛才在大門為夏薔指路的保安有些不滿地說道：“小姐，你不是跟我說是陸小姐叫你來拿東西的嗎？可剛剛陸小姐打電話，說你想要擅自闖入。小姐，你這樣讓我們很難做的。”
“對不起。”夏薔知道自己的行為也許會給這位保安大哥帶來麻煩，心裏也有些過不去，“不過，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陸先生，請你們不要趕我走！”
“小姐，不管你有什麽事，請你先離開。”保安的語氣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
“我不走！”夏薔搖着頭，抓住鐵門的手握得更緊了，“我今天一定要見到陸先生！”
夏薔轉過身，對着別墅的方向又高聲叫道：“陸先生！陸先生！求求你，聽我說幾句話啊！”
她似乎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吶喊着，聲音高亢且穿透力極強，把兩個保安吓了一跳，趕緊上前，一人一邊，拉住夏薔的兩個胳膊：“姑娘，你別胡鬧了，快走吧！不然，等一會兒我們報警了，就不好看了！”
“我不走！我一定要見到陸先生！”夏薔想躲開。可是，她一個小姑娘，怎麽可能是兩個青壯男子的對手？眼看她就被拉離了鐵門。
正在這時，一個少年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幹什麽？放開她！”
聽到這話，兩個保安一下停住了，夏薔趁機又跑回了鐵門邊，然後回過頭，看見陸嘉言推着自行車，站在自己身後。
這一瞬，夏薔整個人都呆了！陸嘉言這個時候怎麽會回來？他不是應該在學校裏等着上晚自習嗎？她就是知道這個時間點，陸嘉言不可能出現在家裏，才過來的。
“夏薔，你怎麽在這裏？”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子裏隐含着絲絲波瀾。
夏薔咬了咬唇，回望着他，問道：“你不上晚自習嗎？”
“今天劉老師有點事，叫我們回家自己做習題。”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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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看了看陸嘉言，又看了看夏薔，猶豫着問道：“小陸先生，你們認識？”
陸嘉言點了點頭，說道：“她是我同學。”
“哦，哦。”保安連忙點了點頭。
“你們剛剛在幹什麽？”陸嘉言問道。
“是這樣的。”另一名保安解釋道，“剛剛陸小姐打電話到物管處，說這位小姐擅自闖入對你的家人進行騷擾，叫我們來帶她走。”
聽到這話，陸嘉言微微一頓，說道：“夏薔是我同學，是我叫她來找我的。這樣，你們可以交差了嗎？”
兩位保安聽到陸嘉言的話，怔了怔，然後相互對視了一眼。其中那個年紀大點的，笑了笑，說道：“既然小陸先生這麽說，這位小姐當然就不是擅自闖入了。那好，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二位了。”說完，他趕緊拉着同伴匆匆離去。
陸嘉言推着自行車，走到夏薔面前，看着她，問道：“夏薔，你今天過來，是有事嗎？”
夏薔擡起頭，望着他，鼻尖微微發酸。
他的模樣，他的眼神，與自己無數次在夢中夢見的一樣。雖然知道和他再也沒有可能了，可她在夜深人靜之時，還是忍不住會想起他，夢到他。她覺得，自己中了一種叫做“陸嘉言”的毒。這種毒，無藥可解。
見她半天只望着自己不吭聲，他又叫道：“夏薔？”
他的聲音，還是那麽的清潤，目光如水，就像在她和他之間從未發生過那件事一樣。當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覺，她和他之間的那條鴻溝，永遠不可能消失。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一些，然後對着陸嘉言說道：“陸嘉言，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問道：“什麽忙？”
“你，你可以帶我去見你父親嗎？”她怯聲問道，心中毫不底氣和把握。
他一愣，随即問道：“你找我父親，是想叫他給你母親出諒解書？”
聽到他一下就猜出了自己的目的，她微微一怔，随即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說完，她把頭低了下來，等待着他的回答。
此時，她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難堪。這一刻，她把自己的自尊狠狠抛在地上，而且是在她暗暗喜歡了三年的男孩面前，可想而知，這對她來說，是那麽的艱難！
似乎等了很久很久，她才聽到陸嘉言出了聲：“對不起，夏薔，我可能幫不了你。”
這句話，他說的很輕，但聽到夏薔的耳中，卻似有千斤重，一下把她所有的希望全部擊得粉碎。
她不甘心，擡起頭，瞪大眼睛望着他，問道：“為什麽？”
她覺得，他對她，應該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吧？否則，在袁梓明不能赴約之後，他仍然約她去必勝客見面。
他深深地凝視着她，半晌，低聲說道：“夏薔，死的那個人，是我媽。”
聽到這話，夏薔呆了呆。
是啊，死的那個人是他的母親。而殺死他母親的人，是她的母親。所謂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他是不可能幫她的。
眼淚，一下從夏薔的眼中傾瀉出來。壓抑了許久的悲憤、委屈，這一刻突然爆發了出來。她無力地蹲在地上，捂着臉哭道：“可是，那個人也是我媽啊！我不能看着她去死！”要她看着自己的母親去死，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一刀一刀的把她的心淩遲一般。此時，她的心中，是無助，傷心，還有絕望。
那紙諒解書，是宋晴最後的希望。如今，這最後一絲希望似乎也從她的手中溜走了。
她的哭聲，一開始還壓抑着，到最後，還是失控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從她眼眶中不停的滑落。
聽着夏薔的哭聲，陸嘉言只覺得她的那些眼淚全都流進的他的心裏，把他的心泡得又酸又痛。他慢慢蹲下.身來，扶着她的手臂，輕聲說道：“夏薔，對不起……”
聽到他的話，夏薔放開自己的手，慢慢擡起頭，望向他。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幾乎快要看不清他了。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他這才變得清晰一些。
他看起來也很難受，眼眶中，似乎還噙着淚水。
他眼中的淚水，讓她的心一陣抽痛。
“陸嘉言……”她的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有些沙啞。
而他聽到她叫他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顫，眼中的那滴淚一下子滾落下來，落在她的手背上，燙得灼人。
這滴淚，像是滴在了她的心上，讓她的心變得又苦又澀。原本因為他的拒絕而對他生出那幾分怨恨，被他的這一滴淚水打散了。是啊，她有什麽立場怨他、怪他？畢竟是宋晴殺了鄒薇。就算鄒薇和夏安鈞做了不該做的事，也罪不至死。說到底，還是她的父母，做了對不起他們家的事。
想到這裏，夏薔忍不住放聲大哭。陸嘉言握着她的手，低下頭，無聲地流着眼淚。眼淚從他們倆的眼中滴落，掉在地上，洇成了一灘……
“嘉言！”
陸佳語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
夏薔猛地擡起頭，循聲望了過去，只見陸佳語怒氣沖沖的跑了過來。
“你這是做什麽？她是仇人的女兒啊！”陸佳語跑到陸嘉言身邊，拉着他，想把他跟夏薔分開，嘴裏不停地罵道，“她爸，她媽都不是好人！她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你跟她說這麽多做什麽？”
“姐！”陸嘉言推開陸佳語，然後擡起頭，望着她，“夏薔是無辜的，你不要這麽說她！”
陸佳語看見陸嘉言臉上的淚痕，驚了一跳，随即心裏的憤怒又加深了一層。
她一把将陸嘉言從地上拉了起來，吼道：“嘉言，你這是在幫誰說話？你給我滾進去！”
“姐！”陸嘉言不願意。
“那你是要幫她媽出諒解書嗎？”陸佳語瞪着他。
陸嘉言一愣，不再說話。
“進去！”陸佳語又叫道。
陸嘉言還是站着沒動。
見陸嘉言不聽自己的，陸佳語轉過臉，把矛頭對準夏薔，冷笑道：“你這個小賤人，有本事啊？你不要以為憑着幾分姿色，就可以勾引我弟弟！我告訴你，殺母之仇，是不可能原諒的。不管你存了什麽心，從今天開始，你都給我死了這條心！”
夏薔站起來，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然後望着陸佳語，一臉倔強地說道：“你們讓我見見陸先生，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如果他真的不答應，我絕不再糾纏，馬上就走！”
陸佳語冷冷瞥了夏薔一眼，說道：“你在外面鬧這麽大的動靜，我爸想見你，早就叫你進去了。你繼續這裏鬧，還有什麽意思？你們一家人真的這麽不要臉嗎？”
“放心，我們不會死皮賴臉的！”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夏薔轉過臉，看見鄭玉珍走了過來。
“外婆！”夏薔咬着唇。
鄭玉珍走上前，握住夏薔柔弱的小手，一臉心疼的說道：“傻丫頭，你來這裏做什麽啊？無論你做什麽，都沒有用的，何必讓別人這麽看輕你呢？”
“外婆，我不想我媽被判死刑！”夏薔哽咽着說道，“如果真的要人來抵命，我願意替我媽去死！”
鄭玉珍一臉憐愛地拍了拍夏薔的手，輕聲嘆道：“生死有命，現在既然沒有人可以幫我們，那就一切看老天爺的意思了。我們也不要去求誰了，跟外婆回去吧！”
“外婆……”夏薔不甘心。
“走吧。你媽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她是寧願死，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被人這麽輕賤的。”說完，鄭玉珍沒有再看陸家姐弟，拉着夏薔的手就往回走。
夏薔流着眼淚，跟着鄭玉珍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可她還是忍不住轉過臉去，望向陸嘉言。只見他正被陸佳語往鐵門裏推。就在她準備轉頭的時候，陸嘉言突然回過頭來。兩人的目光遠遠地交織在了一起。她看見他的目光中，有痛苦，糾結，還有不舍。
他果然，對她不是沒有感覺的。
她的眼中瞬間模糊一片，而他的模樣，在這片迷蒙中，慢慢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