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魂]盡頭

第35章 忠告！男孩子不要随便弄哭女孩子，會很麻煩的

忠告！男孩子不要随便弄哭女孩子，會很麻煩的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能看到兩三個撐着傘的，但那些人也是行色匆匆，轉眼間便看不到身影了。而那陰沉着臉的天終是憋不住了，冰冷的雨滴就那麽從雲層裏漏了出來。

起先是三兩滴地落在葉子的臉上，然後雨滴漸漸變得密集，最後變成了能夠模糊天與地之間距離的雨簾。葉子閉着眼的眼睑微微顫了顫，睫毛上的水珠被抖落，順着臉頰緩緩滑落，帶着微暖擦過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角。

睜開眼，紫色的眸子閃過一絲迷茫。手指輕輕顫抖了一下抖落指尖的水滴，邁開腳步，開始沿着基本看不到什麽人的街道慢慢前進。葉子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地走着，仿佛要在地面上烙下自己的腳印一般。

已經是夏季末的時節，雨水涼得有些刺骨，但腦子卻開始變得異常的清晰起來，那些淡忘的、模糊的記憶，仿佛是擦掉了玻璃上的水汽後外面的風景一般，能夠将細節看得分外地清楚。

那大概是父親被幕府逮捕的兩年後吧，一個叫澤田的學生慌慌張張地沖進村下村塾，慘白着臉，用顫抖的聲音說——老師要被處刑了。

葉子頓時腦子一片空白，擦着二胡的一抖，手中的二胡掉在了地上。然後感覺身邊刮過一陣又一陣的風，待她反應過來教室只剩下她和澤田兩人了。葉子握緊了拳頭，讓指甲嵌入掌心，穩住錯亂的心情，跌跌撞撞地站起身，用低啞的聲音說道：“帶我去。”

跟着澤田匆匆趕到刑場的時候，那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銀時在刑場裏被綁着雙手由四五個人壓制着跪在地上，刑場外面的高杉晉助被學堂裏的同學們死死地按倒在地上，桂扒着圍起刑場的栅欄撕心裂肺地喊着“松陽老師”。

葉子無聲地加快腳步，青白着臉踉跄地越過衆人，終于在栅欄邊和父親對上了眼。

吉田松陽看着葉子，眼中有不舍有歉然，卻依舊不失那份熟悉的溫柔。然，這份溫柔卻如利刀般刺痛了她的心，撕裂了她的魂。

父親，你可知道，這樣的溫柔……對她來說是最絕然的殘忍……

葉子瞪着泛紅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父親，發白的雙唇不停地打着顫，聲音被鎖在喉底，只能用一雙絕望的眼，傳達着心底的嘶喊。

明明說過會回來的……

明明說過不會扔下她一個人的……

明明說過不會……

“若葉，對不起。”

她不要聽什麽對不起！

“沒辦法遵守和你的約定，我很抱歉。”

不要說了，這種像遺言一樣的話她不想聽！

“若葉，不要報仇，不要恨。帶着恨意活下去的人生不會快樂，而我希望你是一直快樂的。”

“父親……”喉間終于溢出一聲如同幼貓嗚咽般的聲音，垂下頭，沒有束起的銀灰色長發将所有表情掩埋在了陰影中。

吉田松陽最終還是将目光從自己女兒身上轉開，落在像是一只被壓制住的暴怒的野獸般的銀時身上。

“銀時，以後就拜托你了。要保護好同伴們啊！”言罷，吉田松陽便被壓着走向了火刑臺，銀時只能看到老師反綁在身後對着自己伸出的小拇指逐漸裏自己遠去。然後那個他此生最珍視的人被綁上了邢臺，周圍被點上了火，那個人的身影沒多久便被熊熊烈火吞噬了。

四周撕心裂肺的哭聲，吶喊聲，悲鳴聲交織着，葉子卻感覺自己在瞬間陷入了一片極靜的黑暗中，五感全失，意識漂浮。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沒有倒下，也沒有露出脆弱的表情。奪走父親的那些劊子手還在，幕府的狗腿子正在得意洋洋，這種時候，她不允許自己對着他們示弱。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似乎清醒了起來，周遭不再是寂靜，而是已經變得嘶啞的哭聲，眼前的景象依舊有些模糊，但那已經能夠确定那群幕府的走狗已經離開了。

眼睛酸澀而脹痛，葉子僵硬地仰起頭，努力睜大雙眼，生生地将眼淚憋了回去。

“吶，天已經黑了，大家……都回去吃飯吧。”葉子緩緩地開口，原本清麗的聲音此刻卻是如同兩片磨砂紙互擦般沙啞刺耳。

“若、若葉……”松下村塾中唯一的女學生雅子抹了抹眼淚，用一雙哭得通紅的眼看向不遠處背對着她站着的葉子。那消瘦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石雕。“若葉？！”雅子不安地驚叫了一聲，跌跌沖沖地跑到葉子面前。

臉色是如同死人般的灰白，沒有任何表情，看不上任何情緒卻讓人感覺揪心的疼痛，那雙一直澄澈的紫眸毫無焦距，無神地睜着，卻是幹涸無淚。

“若葉，若葉，你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雅子扶着葉子的雙肩，使勁地晃着她，“求求你，求求你哭出來啊！你不要這樣……唔……”

為什麽雅子哭得那麽傷心？為什麽……葉子有些不解地低頭看着緩緩滑到在自己腳邊的雅子。然後看到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自己眼前晃動着，那是父親的學生們，她知道的。但是，為什麽大家都在哭？

啊！她想起來了，父親他不見了，所以大家都很傷心。她也很傷心，但是剛剛想哭的沖動卻完全找不到了，眼中幹涸得連一滴淚都擠不出來……為什麽？她明明很傷心的，她明明可以哭的……但是，為什麽現在流不出眼淚了？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自己為什麽哭不出來的時候，現在父親最愛的學生們都在哭呢！父親不在，她要好好安慰他們才行……

葉子閉了閉眼，空洞的雙眸望着那群亂成一團的松下村塾的學生們，輕啓雙唇，用依舊嘶啞的聲音，緩緩地吐出如同低喃般的話語：“沒事了，不要哭，大家……”

“若葉！”

“嗯，我也沒事……”所以不要再哭了……

眼前叫着她名字的人突然被推開，左手被人抓在了手心，葉子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抓着她手的人，嘴角微微動了動，張了張嘴，有些生硬地念出對方的名字：“晉……助……”

晉助的眼也好紅，他也哭了嗎？

葉子愣了一會，有些吃力地擡起手，踮起腳尖，将手放在高杉晉助的頭頂，學着父親平時安慰她時的樣子，輕輕地撫着，“乖，別哭……”

沒事的，所以別哭……

我也沒事，所以別哭……

晉助，你哭了我會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所以別哭……

握着她手的勁道猛然收緊，葉子渙散的瞳孔瞬間收了收。良久，才看着高杉晉助緩慢而小聲地說道：“晉助，疼……”

但是高杉晉助卻沒有松手，反而驟然加大了力道。

疼，好疼，好像骨頭都快被捏碎了……

好疼，疼得好像是被誰掐住了咽喉，快要沒辦法呼吸了……

父親，幫幫我，若葉好疼……

一滴冰涼的淚滑過臉頰，然後仿佛打開了某個峽口一般，眼淚開始變得止不住地往下落。

高杉晉助松開葉子的手，拿出手絹，沉默地幫她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她無聲地哭泣着，高杉晉助就那麽耐心地擦着那掉出眼眶的淚珠，似乎有一種只要她不停，他就會這麽擦傷一輩子的趨勢。

頭頂的雨簾突然被遮去，葉子呆愣了一下，從那回憶中清醒過來。眼前是那件熟悉的花色浴衣，領口一如既往地開得很低，露出白皙的胸口和性感的鎖骨。擡頭，果然看到了高杉晉助那張明顯帶着怒意的臉，眉頭緊緊地皺着，右手拿着傘微微斜側着，将她頭頂的雨水全部擋去。

葉子咧了咧嘴，帶着奇怪的上揚語調說道：“晉助，跟蹤人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