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主播不适當露點要怎麽保持人氣!”
男人說這話時有些氣急敗壞,許是覺得話太重,他頓了頓,又換了副語重心長的口吻道:“年歌啊,你一開始上升很快的,難道你就甘心現在這樣的結果?”
他口中的女主播,年歌本人,此刻卻仍舊保持着雲淡風輕的面容,好像經理說教的對象根本不是她。
甚至,她還揚唇笑了:“楊經理,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着呢,我不必做一個靠身材吸引人氣的主播。您不能看我是學生,就出爾反爾吧?合同法我還是懂一些的。”
女孩一笑唇紅齒白的,讓人如沐春風,可她說的話着實氣人。
楊經理內心壓抑的那團火苗登時竄上腦門,他一拍桌子,起了身:“你确定要和我研讨合同法?!年歌,女主播不露的前提是什麽?是人氣!你說你有嗎?”
說着,男人似乎想到什麽可笑的事情,忽而哂笑。
他又看向年歌,眼裏全是揶揄:“你那50多萬粉絲,刨除水分還剩下多少,你心裏沒點數啊?”
經理的話步步緊逼,擺出的倒也算不争的事實,若是換作他人,恐怕已經徘徊在妥協的邊緣。
而年歌是什麽人啊?
靠技術和騷話火起來的女主播,粉絲從零到幾十萬,可以說是白手起家了。
她有技術還有趣,和那些靠臉靠身材靠嗲的女主播原本就不一樣。
妥協?
不存在的。
年歌沉吟一瞬,擡眸認真說:“楊經理,我粉絲又不是公司給買的,水分有是有,但視頻點擊率和直播間人數不會撒謊。我承認,最近因為期末考試,直播方面我沒法百分百兼顧,人氣下滑是挺嚴重。但
這都是暫時的。暑假馬上來臨,我的游戲水平您是親身體會過的,到時候我保證人氣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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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這自信張揚的模樣落入眼裏,楊遠平真是又愛又恨。
年歌說得不錯,當初自己會注意到她,除了她微博的自制視頻外,也因為游戲中的相遇。
他們兩人都玩一款叫絕地求生大逃殺的游戲,如其全名,該游戲參照電影大逃殺的背景,競技搏鬥,最後只能存活一人。
大體模式是:
每局100人被飛機運送出島,你可以自主選擇跳傘降落在游戲地圖的各個角落全圖每隔一段時間會縮小出安全區,若你在這區域之外會被毒死,俗稱“毒圈”并且每位玩家落地之後都是赤手空拳,你需要自己去房子裏搜索裝備,然後殺人想辦法存活下來若是死掉,會化身小木盒,而你的裝備将獻祭活着的敵人但若存活,成為那唯一活下來的王者,系統将提示你“大吉大利,今晚吃雞”,這也是俗稱“吃雞”的由來。
那一天,楊遠平和年歌匹配成為隊友,全程收割。
與普通女主播賣萌發嗲不同,年歌上來就要求他跳人最多的機場,赤手空拳就去幹架。但她确實展現了非凡的技術,遇神殺神,楊遠平都懷疑她開外挂了。
直到他提出簽約的事,将年歌約到吧親自檢驗之後,才真正為她的技術所折服。
而後簽約開播都水到渠成,起初女孩的人氣上漲得很快,但最近一段時間卻下滑嚴重,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
時間令人冷靜,楊遠平漸漸意識到,女主播徒有技術還是不行。
他認為年歌潛力很大,這才把人叫到辦公室來親自訓導。
然而,別人并不領情。
楊遠平靜默看着眼前的女孩,他們相處也有幾月,他卻總覺得看不透年歌。
她自信張揚,有着年輕人的活力與靈氣,但同時卻也懷着年輕人的固執與不谙世事。
沉思片刻,男人最終還是下了狠心。
他嘲諷一笑,目光沉沉與女孩對視:“年歌,當紅主播粉絲是你的十倍百倍,你那五十萬粉絲水分問題并不是重點。看在我們的情分上,我已經為你和公司周旋了小半月,現在這主播就像那雨後春筍,每天成千上萬的冒上來,你以為自己是什麽大明星呢,粉絲還能光守着你的直播不成?”
聞言,年歌的面容終于起了微末變化。
楊遠平看在眼裏,乘勝追擊:“要不要适當露點,或者改變下風格,我已經指導你夠多。你是學生經驗不足可以理解,但我們這是公司、是做生意,不是搞人才培育的地兒,耐心比你想象的更少。再給你半個月時間好好考慮,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那就得做好更壞的心裏準備。”
何為最壞準備,年歌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般主播都是靠資源,靠推薦,若她的人氣不能回升又不願聽從公司安排,那等待她的便是雪藏。
不給任何推薦位,不幫忙宣傳,甚至培養別的聽話的女主播。而年歌那微薄的粉絲數根本無力回天,最後的結局只能是淡出直播界。
楊遠平這是下最後通牒,要逼她就範。
年歌眉頭微擰,臉上的笑意早已褪下,她目光定定鎖在楊遠平身上,似要将他看穿。
兩人對峙,氣氛漸漸有些凝重。
叩叩叩
此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開,另一位女主播來到了門口。
雖是盛夏七月,但年歌見到她那超低胸和超短裙的裝扮,卻仍止不住的惡寒。
仿佛提示她,看啊,這就是直播界的現狀,妥協吧,你贏不了的。
豁得一下,年歌忽然起身。
心中已有決定,她堅定看向楊遠平,說:“楊經理,我會證明您是錯的。”
女孩與女人的身影交錯,白色長裙和紅色包裙對比鮮明,楊遠平聳肩,無奈搖頭笑了。
他想,年輕人啊,還是太想當然了。
事實上,年歌離開指尖直播公司之後,的确有些茫然。
她剛才的鎮定不假,狠話放了是真,可她也實打實的不知道該怎麽提升人氣
“啊啊啊!!!”
獨自一人後年歌卸下了防備,對着空氣嚎叫,還氣惱地跺了腳。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
我曾經紅過,想到就心酸。
心中壓着事,年歌也不立刻打車,日頭毒辣,她就這麽在路上茫然前行。
達浪達浪铛铛
還沒從悲痛中緩過勁,手機忽然吱哇亂叫起來。
她氣咻咻的接通:“喂,哪位?什麽事不能發信息解決,非要打電話?!”
“年年,快來教室,選修最後一堂課了,點名不到直接挂科!”那端,室友陳夢詩着急又軟糯的聲音傳來。
“卧槽!”年歌站在大街上傻眼了,“選修今天居然就結課了?我特麽還在外面呢,好夢夢你先幫我打掩護,選修再挂我學分修不夠了!”
言畢,年歌立刻收線打了滴滴。
等到校門口,已經是半個鐘頭之後,年歌卻猛地停下。
她又撥通陳夢詩的電話,焦急詢問:“夢夢,在哪棟教學樓哪間教室!”
是的,這是年歌第一次來上選修課,她連在哪兒都不知道。
那端,陳夢詩有些無奈:“逸夫樓,201,我不是發給你了嗎!”
“這麽遠?!”年歌震驚之中伸長脖子望了眼遠處,連校車的半個影子也沒有。
逸夫樓距離校門口最遠,她絕望之下,也不管自己穿着裙子和高跟鞋,騎上共享單車就往教室殺去。
為了方便直播,年歌這學期搬到了學校附近的公寓,平素也鮮少去上課。
結果,她到了逸夫樓,又錯跑到幢,一來二去耽誤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