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樹
第48章 樹
據管程說,之前校園牆有關抓貓的消息被校方圍追堵截,但八卦如他,還是知道了那麽一條:
漁業學院也積極參與了抓貓,只是過程略有丢臉,被學校官方公告除名了。說來也不是大事,不過就是院內有位不知名壯士撲貓時用力過猛、以一己之力将魚塘的圍欄摧毀、掉進去喂魚罷了。
漁院其餘人士一并受罰,重新立了圍欄不說、還和着水泥加固木樁。一個個大太陽底下苦哈哈地從零開始學工科拌泥。
因抓到初代貍花立下大功、在公告中大受表彰的動植科院笑得最大聲,但很快其中一半就笑不出來了——植保的學生全被拉去給樹打針——給全校會掉毛的樹打針。
不同于平常的營養針,五六月份打的是“植物避孕針”赤黴酸。
齊顯從沒聽說過,大為震驚:“植物也要避孕?”
居意游啃着烤面筋和他一起遛彎兒,道:“楊樹柳樹那種會飄絮的需要啦。目的倒不是避孕,只是減少明年的飛絮量、防止影響空氣質量和身體健康。”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和動科差不多。”
“你很好奇嗎?”
“有點。”
“要不明天你也來!我可以給你表演爬樹。”
“不了,我——”
居意游佯裝失落:“你不想看我爬樹嗎?”
“我想。”
“那你明天——”
Advertisement
“我去。”齊顯咬咬牙。
不懂拒絕的人沒有好果子吃。懂拒絕、但沒辦法拒絕特定人群的人更沒好果子吃。齊顯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嚏——阿嚏——”他噴嚏打得險些把口罩掀飛。
居意游連拖帶拽地把他移到安全區域,連連道歉:“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對這玩意兒過敏。你還好嗎?有沒有其他症狀?”
齊顯眼眶微紅:“沒事,就打打噴嚏,不要緊。”
“都怪我,我怎麽沒早點發現你過敏的。”
“中午飛絮最多,我們都在早上和晚上見面。不是你的問題。”
“要不我先送你回寝室?”
“可以不回去嗎?”
“哈?”
“我想看你爬樹。”
居意游的表情逐漸困惑。
一旁的管程偶然聽見,立刻撸起袖子道:“好說!爬哪棵?爬幾棵?”他說着就扒上一棵大楊樹,“這棵怎麽樣?看起來比較考驗水平。”
不是,重點不在爬樹,而在居意游爬樹啊。
“程哥,我——”
齊顯正要阻止,對方摩拳擦掌做個熱身一溜煙兒就飛至樹上,快得他壓根兒來不及反應。
齊顯:……
居意游本還在遲疑該讓齊顯回去還是滿足他的心願,這麽一來,勝負欲燃起。他拍拍齊顯,道:“你挑一棵、不、多挑幾棵。要不這樣吧,我先爬上這棵柳樹,再跳去另一棵、完了下來爬楊樹,你看懸鈴木用不用爬?或者我從學校西頭爬到東頭!”
齊顯:“不是、你們——”
居意游向他遞個眼神,随後鄭重上前宛如奔赴戰場,甚至背身向後擺擺手。很是悲壯的樣子。他挽起褲腳,一個助跑順樹而上,踩在樹杈處輕松躍向對面。他在各種樹上蕩來蕩去,自由得像回了老家。大概是種返祖現象。
齊顯目瞪口呆。
他緩慢消化現狀。
也是,正經人誰學植物保護啊。
給樹打針不算技術活兒。居意游懷裏抱着電鑽,斜向下在樹幹上打了個四十五度的孔。孔大概五厘米深,剛好容納一支赤黴酸。
每棵樹上插的赤黴酸數量也不同,要根據樹胸徑尺寸确定合适的量,不過北聯農大的樹尺寸相差不大,基本注射四五支就差不離。
工序簡單,卻很費力。電鑽較沉,嗡嗡震得胳膊酸麻,居意游過會兒就要放下電鑽自己捏捏。
齊顯的腳幾次向前試探想去幫忙,都被居意游厲聲喝止。
他的過敏症狀确實輕,打過這麽一陣噴嚏就已經習慣、不再打了,于是他第五次被居意游警告後仍堅持上前。
居意游:“看我認真工作的帥氣身影你還不滿足嗎?”
齊顯:“……”
居意游:“還非得動手來幫我,你很貪心。”
齊顯措辭會兒,道:“我也想體驗一下。你不是也參與給豬接生了嗎?禮尚往來。”
“真的?”居意游權衡着生命和好奇心,“行吧,你慢點。”
他将電鋸關掉,塞給齊顯,自己從右後搭着手指導動作。
“哎對,這裏是開關。你先試試一檔,感受一下。”
“确定位置,這裏就行。”
“可以,角度不錯,開二檔戳它!”
“嗯嗯很好——”
“诶诶诶停停停——要戳穿了——”
電鑽被居意游踮腳探身強制關停。
沒有機器震動,齊顯的手仍然保持剛才的頻率抖着。收回前言,這絕對是個技術活兒,光鑽個洞就能把手震麻。
齊顯總算知道居意游線條标準的前臂肌群怎麽來的了,上課約等于健身。他擡起自己稱得上纖細的小臂,思考着利用課程鍛煉的可行性,鍛煉的方法……遛牛?或者和豬搏鬥?貌似具有一定的危險性,但值得一試。
察覺到齊顯過敏症狀不再出現,居意游決定好人做到底、徹底滿足齊顯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你要不要試試爬樹?”
“你想看嗎?”
“嗯…取決于你想不想爬吧。”
齊顯思索了會兒,指着棵紅皮白柳道:“這棵行嗎?樹皮糙,可能會好爬一些。”
完全不好爬。
手心磨在樹皮,蹭得又辣又痛。齊顯剛環抱着向上蹬了一腳,就立刻跳下來,手指肚和手心微微紅腫。
居意游本還想調侃一番農學生的手竟然嬌氣至此,但終究對着又白又長的秀氣雙手說不出重話。他解開腰間的襯衫給齊顯穿上。
“你胳膊稍微彎點兒,诶對,收回去。拿襯衫墊着手。”
手是保護好了,胳膊因為縮着使不上力,齊顯的動作更加滑稽。他雙腿刨地似的蹭蹬又滑下,襯衫已經被樹皮刮抽絲了。
居意游略有無語,他換了思路,齊顯個子高,随便伸伸胳膊就能勾到樹杈,何必非得走個形式、雙手從側面扒着樹上去呢?
他一步兩步躍上大樹杈,蹲坐着朝齊顯伸出手:“你抓着我,腳踩着樹皮借力。”
齊顯特意把袖口挽起才握上那雙幹燥又略微粗糙的手,他腳剛準備用勁兒,沒想到就這麽被拎起來。等等,和計劃不太一樣。
“來,擡腿,踩好。”
總之,他沒努力,人就站到了樹上。
“怎麽樣?我臂力相當了得吧?”居意游猛一拍他。
齊顯腳下立刻一個趔趄,沒有努力就得到的東西是十分容易失去的,哲學如他,快從樹上掉下來都不忘總結雞湯。
居意游是看不慣這種閉眼任摔的态度的,他挑眉嘆氣,手從齊顯腰間環過,托住他的小腹往回帶。
齊顯感受到腹部陌生的熱度,身體比腳踩的樹幹還僵硬,他不再動作,順着力道被居意游扯住蹲下。
手,還不松嗎?是在幫我保持平衡嗎?要不要問一句?齊顯獨自糾結着。
才不是為了保持平衡。居意游想。能不能不松開啊?可以的吧?這在男朋友可做事情的範疇內吧?嗯,一定在的!他目光都變得堅定。
齊顯遞上疑惑眼神:手…
居意游眼睛亮亮:應該的,不用謝。
齊顯長嘆:不太習慣。
居意游笑起來:和牽手一樣,慢慢來就好。
腰間的異物感太強烈了。居意游的溫度偏高,在初夏并不讓人覺得舒服。齊顯認為,可以說是燙。他嘗試了輕輕掙動,但腰上的手窮追不舍。這種一觸即分、分而又觸産生的暧昧氛圍蒸紅了他的耳朵,他無奈之下将別在耳後的頭發全撩在前遮擋。
夏季的柳條濃密,将兩人完全罩在樹冠當中,偶有枝條葉片未攔住的陽光碎碎鑽進來、一顆顆地綴在他們身上。
其中一顆剛好點在齊顯左眼雙眼皮尾端的小痣上。點得精巧細致。
從前關系微妙,居意游不敢說實話。但現在不同,他可以大聲宣告,他喜歡這顆痣,半掩半露,很可愛。
蠻想舔的。
這想法甫一出來,他的笑容立馬收回。
齊顯感受到腰間的手離開了,正疑惑,就聽見“啪”一聲巨響。
好家夥,居意游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齊顯:“…你、你沒事吧?”他有點害怕。
居意游捂着不知道怎麽紅起來的臉,搖搖頭。媽的,這麽變态,真該死啊。他再次對齊顯充滿了愧疚。
從此刻開始,他看齊顯的眼神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很愧疚沒錯,可還是想在危險邊緣試探。這是被允許的嗎?齊顯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吓一跳從樹上掉下去?他想知道。
齊顯被他盯得眼睛亂瞟,莫名有些心虛、不敢對視。
居意游說幹就幹,他朝齊顯擠過去,手指在樹幹上一點一點騰挪去觸碰對方的指尖、向上輕攀、到達指根處稍作停留地一捏,随後十指交扣起來。
兩人的手心出現潮意。
齊顯低着頭一言不發。對方動作大膽、手卻在抖。他不喜歡親密的肢體接觸,可是仍舊想要回應。于是他的大拇指游移摩挲着。
本意是為對方緩解緊張,卻被誤以為是更進一步的暗示。
居意游壓下竊喜,腦袋側傾,輕輕貼上齊顯的前額。
他清清嗓子,道:“我——”
齊顯臉色一變,打斷他:“等等,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
居意游:“啊…哈?錯覺吧,我們——”
“嗡——嗡嗡——”
啊,電鑽啓動的聲音。
居意游撥開柳條,向下一看:“程哥?!你在這兒幹嘛呢?”
管程擡頭問好:“哦,居意游啊,顯而易見,準備打針啊。你在上面幹什麽?摸魚?這可不行,不過我不會說出去的!”
齊顯聞聲也從柳條當中探出頭。
“哎呀齊顯也在。”飛速旋轉的鑽頭以不可抵擋的趨勢向樹幹前進。
“滋——嗡——”
整棵紅皮白柳似乎都顫動起來。齊顯感到腳心傳遞來的麻癢,他擡起一只試圖晃晃,蹲坐許久的兩條腿卻在這時抽筋了。
他身體向前一撲——
居意游驚恐抓上——
好險,褲腰剛好被扯住,齊顯下半身仍舊挂在樹上。
齊顯本都做好臉着地的準備,他緊閉雙眼,但沒等到疼痛。那雙眼睛慢慢睜開,撞進視野的是細密的枝條、枝條上一穗穗的花、花上纏得松散的柳絮。啊,栽進樹冠了。
倒了八輩子血黴——
齊顯再度閉上雙眼,認命了。
他鼻頭發癢——
“阿嚏!阿嚏——”
噴嚏聲不絕于耳。
管程丢下電鑽,深感抱歉,他張開雙臂:“快跳下來!我接住你!”
居意游在後壓着齊顯雙腿,聲音焦急:“或者你做個俯卧挺身,對,上半身向上擡,先離開柳條!”
齊顯動用少得可憐的核心力量做了一個,腦袋又被迅速扯回。
他欲哭無淚:“頭發、阿嚏、頭發和柳條纏一起了、阿嚏——”
至于後續,管程爬上來接替居意游的位置,居意游解頭發解了半天。
原本幹淨的長發藏進幾窩柳絮,三個人在裏面揀到天黑。
作者有話說:
發燒了狀态不太好,前言不搭後語的,大家見諒(磕頭。
朋友們出去玩盡量防護吧,最近感冒發燒的人好多。
(等稍好一點了就修嗚嗚嗚嗚嗚 今天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