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混戰(二)
混戰(二)
皇宮上的貴族們個個人心惶惶,他們的正下方城堡下,黑色巨狼魚貫而入,向着激戰中心奔蹿而去。
“那是什麽!?”
“狼群?”
“東面,他們是從東北的城門進來的!”
高臺上的衆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冷靜下來,更理不清其中頭緒。他們只是大聲嚷嚷,将自己看到的大聲叫出來,企圖讓他人找到解決辦法,而自己能提供的也只有一個好眼神而已。
“不……不是狼群。”
奧蘭多眯了眯眼睛,眼前這個場景讓他也應接不暇,本來三方勢力争鬥就已經夠亂得了,怎麽還竄進來一群畜生?
然而定睛一看,好像還不僅僅是普通的“畜生”那麽簡單。
霍斯沃十七世和奧蘭多一樣,最先看清了為首的頭狼,在一聲嚎叫過後,奔跑的四爪漸漸有兩只前爪離地,“它”的毛慢慢褪下,身體漸漸在四腳奔躍中便成兩腳大步奔跑。
“是狼人部族。”霍斯沃十七世冷冷道。
狼人部族?
遠在暗黑森林的那群家夥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
他們是要與人族開展嗎?
高臺上的衆人心急如焚,對眼前的情況越來越摸不着頭腦,他們只能擔憂的一邊祈禱自己不會被波及,一邊向下張望着。
原本向外圍逃竄的部分城民慌作一團,他們相互推搡拼命向後倒退。後面的人群被突然的倒退弄了個措手不及,停止與推搡之間,大批的人倒地難起。
然而已經蛻變成人型的狼人們的速度依舊很快,可以說是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最靠前逃亡的城民們的面前。
貴族們與皇室們,甚至教會的在場幾位主教都為其捏了把汗,可是無能的,他們現在什麽都做不了。
尤其是霍斯沃十七世。
幾個瞬息之間情形變了又變,這個帝國的領袖竟然不能在第一時間掌控時局,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民即将遭受屠戮。
所有人的心中都在猜測,今日這一連串時間發生的前因後果,可是所有人都沒法在如此混亂的場景下理清思緒。
然而令衆人驚訝又喜悅的是,狼人對殺害城中的百姓并不感興趣,他們只是踩着礙事擋路的城民們飛快越過,向正在混戰的方向跑去。
“他們為什麽要去那裏?”
“他們是哪一派的?”
“還用說,肯定是幫那些‘反叛者’的!”
奧蘭多聽着衆人的話,眉頭緊鎖。
不是,自己和他們從沒有聯系。
他們應該也不是幫助金獅子與自己作對的。
那麽剩下的就只有一種可能。
奧蘭多将視線緩緩移到那輛始終靜止不動的華美馬車,在一片喊殺之中仍然寧靜安詳保持完好的馬車。
風暴的中心——安瑟。
奧蘭多眯了眯眼睛,他心中的猜疑一閃而過。
難道真如老基拉爾說的那麽玄乎,自己這個外甥的身份并不簡單?
狼人族的首領帶領着族人快速奔跑竄躍着,他們每個人頭頂濃密的黑褐長發随着他們張揚的動作,充滿野性的在舞動。
他們的速度極快,兩條腿的奔跑速度就像戰馬的速度一樣,幾乎只看得見殘影。一瞬間的功夫,這個龐大的群體就湧入了戰場,他們目的明确,直逼和親隊伍的馬車而去。
“所有人聽好,無論生死,都要把馬車中的人帶回!”
狼人族群高聲嚎叫,瞬間紮進了正在激戰的隊伍中。
吶喊聲震天撼地,野獸的嘶吼滿眼整個皇城,滿身血舞的士兵們做着最後一搏,橫屍遍野,折損的冰刃躺落在皇城各處。
貝特麗也被這樣的場景驚得一時間無法回神,就在她擡劍抵擋來勢洶洶,一路披荊斬棘,只靠一雙利爪就閃電一樣斬殺許多精英騎士的為首狼人時,幾道黑影突然從天而降。
“铮!”
的一聲巨響,雙方各自後退了一大步。對面的行動也有一瞬間的停止。
“籲!”貝特麗連忙勒緊受驚的馬匹,擡頭看去。
站在最前方的拉薩爾将劍緩緩豎起朝向對方,擺出一個優雅的起勢。
“百年不見庫瑞格。我的老朋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注意個人衛生。”拉薩爾望着對方茂密結節的頭發,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你們是不是還缺了幾個?要上一起上,別背地裏搞偷襲,陰險的吸血鬼們。”
狼人首領庫瑞格黃色的眸子淡淡掃過幾人,眼中的冰冷結霜。
“對付你們,我們幾個就夠了。”
拉薩爾揚唇一笑,他身旁的伯倫二話不說,擡腳騰空躍氣裹挾着一陣勁風呼嘯突入狼人群衆。
庫瑞格聽着身後的打鬥聲,他頭都沒回,只是冷冷的盯着拉薩爾:“那就看看你們能不能攔住我吧。”
庫瑞格疾如閃電沖到拉薩爾面前,對着他的門面打出一道道殘影,發出呼呼聲響。
他身後的族人們雖然受到了伯倫的牽制,但是仍有部分被漏掉,他們絲毫不顧自己首領與敵人的纏鬥,一心只想着馬車奔去。
“那個什麽公主……”
貝特麗愣神的功夫,她身旁閃現了一個人的影子,懶懶的叫她回神。
貝特麗向下望去,發現是那個名叫切樂的血族少年,正和幾個從伯樂那裏脫出的“漏網之魚”纏鬥,他看起來游刃有餘,一邊躲避一邊輕手輕腳将對手紛紛砍傷。
“是……是貝特麗長公主。”
貝特麗皺了皺眉,她擡劍和一個直沖她而來的狼人交彙。
切樂随手劈開一個狼人,噴濺的血液沾到他的臉上,他轉頭揚起少年人的精致面孔對貝特麗淡淡道:
“哦,那就貝特麗,告訴你的手下,護送安瑟出城,只要出了城就沒你們的事了。”
貝特麗心中憋了憋氣,她知道此等關鍵時刻不允許她鬧脾氣。
只要出城嗎?
那好。
既然是血族自己這麽說的。
貝特麗擡頭看向除了狼族和血族外,仍在纏鬥的人族己方的兩支勢力,高聲喝道:“所有騎士聽令,你們現在只有一個任務,誓死保護安瑟出城!”
“和親隊伍,移動前行!”
“是!”
喊聲震天,一時間各方勢力都極力發揮最大力量,為自己效忠的一方嘶聲拼殺着。
看着厮殺成一團的雜亂态勢,貝特麗極力壓下心中的翻湧。她回頭看向安瑟的車架,不免皺了皺眉。
駕車車夫在最初就被聖騎士的暗箭射死,其他和親士兵都已參與戰場,剩下的侍從都不會駕馬車呀。這種情況下,先不談護送安瑟出城,啓動他的車架都是一件事。
“安瑟的車架,怎麽辦!?”
貝特麗抵住一個狼人的利刃,鋒利的爪子在她的臉上擦下血珠,她毫不顧忌的大聲喊道。
切樂回頭輕巧洞穿狼人的肚子,揮手以驚人的臂力将屍體從自己的劍上甩開。
“這你不用擔心,已經有人去了。”
安瑟在馬車中環胸緊緊攥緊了手臂,他聽着車外各種雜亂的聲音,身子忍不住的顫抖,他身上的每一根寒毛不在立起。
安瑟劇烈大口喘息着,說不上來的感受布滿全身,但他肯定,這種感受不僅僅是恐懼這麽簡單。
頭上殘破的眼罩還是脫落了下來,他死死的盯着那眼罩,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哈、哈哈……”
安瑟瞪大了眼睛,他伸出手連忙捂住嘴。
不是安瑟笑的,是<安瑟>,<安瑟>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樣是不對的,所有人好像都在因為自己浴血奮戰,自己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高興呢?
不對,自己是在高興嗎?
不是高興,那又是因為什麽而笑呢?
安瑟捂着嘴巴,呼吸起伏不定,他哼悶一聲,感覺悲傷的疼痛又開始慢慢加重。
心中的<安瑟>好像一直在說着什麽,可是右邊後背的疼痛讓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注意任何聲音了。
“嗯……啊——”
安瑟強忍着叫聲,他緊閉着雙眼跪趴在馬車上,緊緊攥拳的手指指節泛白發冷。
正在這時,安瑟感覺自己被一種溫暖的氣息包圍。
“安瑟,你還好嗎?”
清冽的聲音緩緩流入安瑟的耳朵,将他的神志拉向清明。
安瑟緩緩擡起蒼白的臉龐,努力朝帕爾修揚起了一絲微笑。
“應該還算不錯,帕爾修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不知道是不是疼痛的時間過去了,安瑟窩在帕爾修的臂膀中,竟覺得後背的刻骨疼痛有些許減緩。
安瑟湛藍色的眼睛中望進的是帕爾修擔憂紅瞳,他愣了愣,因為他記得之前,帕爾修的眼睛是漂亮的貓眼石的顏色,碧綠的像是裝着一潭湖水一般。
安瑟看的入神,眼上卻被撫上了一層東西。
“安瑟你什麽都不用做,扶穩馬車我帶你出城。”
安瑟被帕爾修輕柔的攙扶到馬車座位上,感覺到馬車走動後,安瑟緩緩抹上了自己的眼罩。
為什麽帕爾修會經常随身帶着眼罩這種東西呢?
他身邊有也需要這種東西的人嗎?
有帕爾修駕馬車開路,和親隊伍向皇城門外行進的隊伍快了許多,帕爾修站在馬車外的駕駛位上,一手牽着兩匹馬的缰繩導着方向,一手揮劍斬出将阻攔者盡數清除。
馬車在壓過倒地将士或狼人屍體時颠簸非常,但是沒有辦法,安瑟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走最短的距離出城,沒有時間停頓轉彎。
安瑟在馬車中東倒西歪,他死死的抓住馬車一側的車窗內壁,盡量使自己不要失掉重心滾出門外。
車窗外的厮殺聲還在繼續,最近處帕爾修手中的利刃交鋒聲就在耳邊,安瑟咬緊牙冠。
難道出了城真的就不會有事了嗎?
這些人究竟為什麽要來抓自己?
“安瑟低頭!”
安瑟在聽到帕爾修的聲音的一瞬間低下了頭,緊接着他聽到兵器劃過頭頂的破風聲,緊接着是一聲哀嚎,帕爾修将刺殺者一劍斬落在馬下。
但凡再晚一秒,自己的小命就要沒了。
安瑟心有餘悸,他朝窗外喊着:“我沒事帕爾修,你小心!”
帕爾修當胸一腳,踢飛迎面撲來的狼人,另一只手擡高缰繩,猛地使力震開飛來的箭矢。
将最後的阻礙清除,帕爾修擡頭望去,城門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