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寧城童謠
老寧城童謠
這天,她一邊翻看記事本,一邊對照《老寧城童謠》,她已經盯着第123頁上的“偷了”兩個字十多分鐘了,她又翻了翻之前的筆記,“偷了……偷了……”突然,她抓起手機,“我知道了,童謠的作者是那個奶奶的莫來體。”
“聲聲姐,你大半夜都不睡覺的嗎?我明天還要去掃街呢,我這個月銷量又是大零蛋,我下個月可能要去睡大街了。”
“沒這麽慘吧,你——”
“蠢貨,你想到怎麽斷開共享沒?”低沉的聲音在明亮的客廳裏響起。
吳聲聲挂了電話,她擡頭瞟了一樣頭頂上明晃晃的頂燈,“你,怎麽——”
“我們的進化速度豈非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可比。”
“你那麽能咋不自己想辦法斷開共享?”吳聲聲合上記事本,“你們到底把劉哥怎麽了?你們到底想幹嘛?”
“我再說一遍,劉海東是被他的莫來體害的,跟莫來國和莫來體無關。”
“它難道不是莫來體?”
“那個叛徒怎可與我們相提并論。”
“叛徒?”吳聲聲兩個眼睛掃視着客廳,“我知道了,你也在找它,但是找不到,對不對?”
“像它那種叛徒,還不配。我來只是想拿回我的莫來幣。”
“我有再說一遍,我沒拿你的莫來幣。”吳聲聲剛想開口,好運來鈴聲響了,“怎麽——”
“快來醫院,劉哥說要見你。”
“他醒啦?”她瞟了一樣手機屏幕,“又挂我電話。”她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藥匙,等她一口氣沖到醫院ICU病房大門口,只見張立傑蹲在那裏。
“劉哥醒了?”見張立傑沒反應,她伸手扯了扯他的連衣帽,“怎麽了?”
張立傑還是一動不動。
“到底怎麽了,你別吓我啊。”她找了一圈,“蔡表哥人呢?”
“劉哥,他,走了。”
“你說什麽?”吳聲聲靠倒在牆上,她緊緊抓着一根牆柱,五個指甲尖端壓得慘白慘白的,“不可能的,怎麽會呢?”她定定地看着正從旁邊辦公室走出來的蔡家明,他眼圈血紅,腳步緩慢。
“我找它去。”吳聲聲抹了一把眼淚,“都是它們害的。”
張立傑轉頭看着吳聲聲的背影,又看了一眼ICU的方向,随後起身跟了上去。
吳聲聲開車,張立傑坐在後排,兩人沉默,下車後,張立傑跟在吳聲聲後面,大門打開的一瞬間,吳聲聲對着客廳吼道:“出來,你出來,你們到底要幹什麽,一群躲躲藏藏的東西,除了害人還會幹嘛,出來……”
“我說過了,不是我,是他的莫來體。”
“有區別嗎?你敢說跟你沒關系?你現在應該随時随地只想你想都可以出現了吧,這難道不是因為你獲得了額外的能量?”
“我只是在清除叛徒。”
“叛徒?可你害死了劉哥,他是你們的叛徒?”
“只能怪他倒黴。”
“倒黴?在你們這些卑鄙龌龊的東西眼裏,一條人命就只是因為倒黴,呸。”
“我懶得跟你這種愚蠢的人類浪費時間,我只說一點,它就是劉海東,劉海東就是它。”
吳聲聲胸脯起伏,瞪着兩只眼睛掃視着周遭的空氣。
“那裏——”張立傑擡手指着客廳窗戶上方,“它在那裏。”
“你能看到它?”吳聲聲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張立傑搖頭,“我能聞到。”
兩人的目光聚在客廳裏小書架上放着的一盆綠蘿上,等了半天,沒什麽動靜。
“它走了。”
吳聲聲擡起茶幾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坐到沙發上,翻開筆記本電腦,“你看這裏,劉哥在日記裏寫過,他覺得莫來體在監視他,還說他有時候會看到一些異樣景象。”
“你的意思是,劉哥和他的莫來體在逐漸合為一體?”
“按照它說的,再結合劉哥說的異樣景象,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吳聲聲邊說邊用紅字在日記下方加了一條備注。
“所以它死了劉哥也活不成。”
“應該是這樣的。”
“那,你現在共享了它的莫來幣,是不是也……”
“我不知道。”吳聲聲又加了一條紅色備注,“我感受不到它,也看不到異樣景象,但是它害死劉哥這筆賬,一定得讨回來。”
“蠢貨……他不死其他人就得死。”
“該死的是那個莫來體,不是劉哥。”
“蠢貨,你個蠢貨。”張立傑指了指客廳房頂的吊燈。
“它在報複那些人,它覺得自己在幫他。”
“通過殺人來幫人?”吳聲聲拿起一個靠枕,朝着吊燈砸去,“你們這些龌龊的東西。”
“龌龊的是你們人類,那些人自己酗酒還指責別人酗酒,這樣的人活着也是浪費資源。”
“人該不該死由不得你來做主。”
“不是我,是它,我對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可沒有興趣。”
“可是劉哥死了,是被你害死的。”
“我對付的是它,又不是我讓劉海東跟它融為一體的,我只是在清除叛徒而已,莫來國跟人類互不幹涉是我們的底線。”
“你們還有底線?”吳聲聲摸了擦了擦臉頰的淚水,“你殺死了劉哥。”
“它不死只會有更多的人類遭殃。”
空氣重新安靜下來。
吳聲聲盯着電腦屏幕,上面的字全部變成紅色,翻滾的紅潮向她撲來,紅潮裹挾着巨大的血腥味,将她淹沒,她趕緊合上筆記本,又擡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清澈的白開水逐漸讓她放松下來。
同時,日子也如清水般前進,參加完劉海東的葬禮,吳聲聲開車把張立傑的行李拉到了她租住的地方,她剛到家就接到李青約她逛街的電話。
“這段時間天天加班忙死了,好不容有點時間,我就想出來逛街買衣服。”李青挽着吳聲聲的胳膊,“我聽說市中心那裏新開了一家素食餐廳,我們待會去試試。”
“好啊,剛好謝謝你上次給我楊老師的聯系方式。”
“唉,快別說了,他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我其實也沒幫上什麽忙。”
“昏迷,”吳聲聲停下腳步,“你說誰昏迷?”
“楊老師啊,哎呦,瞧我這記性,我忘了告訴你了,”李青喝了一口奶茶,“他最近在編一本書,在去惠寧出差的路上出了車禍,因為是在山上,第二天才被人發現送到附近的一個縣醫院,他沒帶身份證,手機裏一個電話號碼也沒存,連通話記錄都沒有,所以我們一直不知道,我給你聯系方式的第二天,當地警方才聯系到我們出版社,我和另外一個同事接手了楊老師的工作,一直忙到現在才有時間約你。”
“在你給我他聯系方式那天之前就出的車禍?”
“嗯。”李青把奶茶杯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後來我們社長出面,把他轉來了三院,到現在一直昏迷不醒,唉!”
吳聲聲呆在原地,腦海裏不斷盤旋着“車禍”二字。
“他是怎麽出的車禍?”
“聽說是司機疲勞駕駛注意力不集中。”李青拉着吳聲聲走進一家旗袍店,“你看這件怎麽樣?”
“哦,好看。”
“楊老師不會開車,他每次用車都是固定叫一個司機。”
“是出租車還是順風車?”
“順風車。”
“車子型號是什麽?”
“啊,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李青又拿起一件旗袍在身上比了比,“你還真是幹一行愛一行啊,一般人聽到車禍都不會問車子型號吧。”
吳聲聲心不在焉地跟着李青逛街,吃完飯,她要了楊雲真住院的科室和床號,開車直接去了三院,看着病床上那個枯瘦的面頰還有那兩撇八字胡,她倒退兩步,靠在牆上,兩只手顫抖着。
那種顫抖,從四肢延伸到心髒,尤其是當天晚上她接到蔡家明打來的電話後,那種顫抖更是讓她坐立難安,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廁所跑了一次又一次,連收到平時秒回的客戶信息,現在也無動于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