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裏看出了“無奈”、“我該怎麽辦”“要不還是跑回地府吧”等等不知所措情緒。
桃枝站在他們倆後面，下巴朝屋子擡了擡，“快去。”
“哦。”
兩人低聲應和。
桃旻的獨生子桃奕辰不在家，偌大的別墅內只有桃母和幾個阿姨。
黑白無常穿過牆壁，悄無聲息的飄在走廊上，費了點時候才找到桃母的住所。
兩人當了幾千年的正經鬼差，早已遠離吵鬧駭人的鬼魂世界，吓人這事是真不會。
白無常飄在空中，下意識地禮貌瞧了瞧門。
黑無常皺眉：“不是要吓人嗎，你敲門幹什麽？”
恐怖電影裏要的是驚悚、是突襲，是飄到對方面前哇一下叫醒對方。
白無常正正經經：“在人間，私闖民宅犯法。”
這也是桃枝這位好公民沒進豪宅的原因。
黑無常無話可說。
一直在門口敲門不是個辦法，桃枝的任務不能耽誤，白無常後退兩步，預備用傳音驚醒房中人時，桃母的門打開，只露出一道小縫。
桃母隔着房門顫顫巍巍望外看，自從二十年前故意讓人送走桃枝後，她沒睡過一天好覺，神經日日緊繃着。
桃枝被帶走時的委屈哭聲無數次在耳邊萦繞，一次次哀求她留下自己，字字泣血。
房門外的人裝扮裝扮怪異、活像話本裏勾人魂魄的黑白無常，桃母哆嗦了一下，發抖地關上房門，捂住耳朵靠在門框上，身子滿滿下墜：“和我無關，和我無關。”
她一遍遍喃喃着。
桃母的心理承受能力沒有桃旻那麽高。
她保留着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道德底線，知道把侄女桃枝送走犯下了無法饒恕的罪過，日日在心中禱告、祈求着。
黑白無常穿門而過。
白無常聲音清冷：“什麽和你無關？”
黑無常沉穩：“是二十年前拐走桃枝，害她從小離家，而合謀的保姆被你們殺害的事嗎？”
桃母捂着耳朵仍自我催眠，一時沒反應過來身旁的聲音，躲在牆角瑟縮道：“不是我，不關我的事。我沒有傷人，都是桃旻做的。”
桃母的聲音逐漸哽咽，晶瑩淚珠在眼眶中打轉，腦海中響起的是桃枝的凄厲哀求，她受不了那聲音，雙眼緊閉搖頭，想驅散那泣血的哀求聲，滴滴淚珠順勢落下。
哭着哭着，桃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在耳畔響起的男聲完全不同于腦中桃枝的祈求哀鳴，她全身如彈簧一樣緊繃起來，斂了哭聲，小心翼翼順着指縫往外看。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飄在空中。
“啊——”
一聲尖叫響徹整個別墅。
白無常皺眉，手指在空中輕點，像平靜的湖面落下石子蕩起層層漣漪一樣，空中也出現了一個漣漪一般的透明結界，阻擋了聲音闖入外界。
黑無常：“哭完了？”
桃母這才驚覺剛才在門外看到的不是幻覺，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你們是誰？”
桃母驚恐地問。
“黑白無常。”
白無常并不覺得他們需要扮作青面獠牙的可怖模樣吓她，面前的女人心理防線太脆弱，脆弱得他們什麽都不用幹，只是單單站在這裏，她已經開始做賊心虛了。
白無常禮貌一笑：“我們受桃枝委托，特意來詢問你些事。”
桃母抱緊膝蓋尋找讓她覺得最有安全的姿勢，聽到“桃枝”兩個字時，最後一點理智全然崩潰。
她為了這個人膽戰心驚活了二十多年，她後悔害怕，可這一切跟她有什麽關系。
“是桃旻，你們應該去找桃旻。”桃母驀地尖叫起來，“是他，是他讓人把保姆推到河裏去的，與我無關，是他逼我把桃枝帶走送人的，我也沒有辦法！”
黑無常：“有什麽證據表明是桃旻指示的？”
桃母崩潰地捂着腦袋，“這是他做的，真的，我沒有騙你們。”
“我不知道，我沒有證據，可就是他做的。”
桃母來回說着這句話。
白無常蹲下來，聲音放柔：“人間跟地府一樣，但凡做錯事，必要受罰。人間有法律，地府有地獄。一條人命背在身上，死後去地府要去油鍋地獄走一趟。聽到這名字很多人都會害怕，去過那的人更是時刻煎熬着。油鍋地獄裏的凄厲叫聲，不必你腦海中的少。如果你坦誠相告，将來在閻王面前，他會施恩不送你去那。”
桃母全身緊繃，感覺到一股涼意自腳上升起蔓延四周。
她抓緊頭發，把自己埋在膝蓋裏，半晌才低聲着說：“很多東西，他都藏在藏經閣裏。”
“藏經閣？”
桃母聲音很低：“那是桃旻藏寶貝的地方，很多法器、資料、信物他都放在那。他對保姆下手的直接證據肯定沒有，但...”
桃母長呼一口氣，頓了頓才鼓足勇氣開口：“桃旻信鬼。保姆是他第一個下手的人，身上背負血債，他怕死後遭報應，于是在藏經閣供養着保姆的遺物。那裏面，還有他親手寫的救贖信。”
第一條人命總是格外令人擔憂，桃旻那時也怕過，心中忐忑不安于是供着遺物祈求得到救贖，後來惡事越做越多多，也越來越不在意這些。
後來桃旻想過把保姆的東西仍走，不過看到他那親手寫的信，內心還為自己的行為感動了一番，便決定留下。
黑白無常搖頭，真是惡心透了。
藏經閣裏東西很多。
黑白無常效率很高，三兩下就找到了那封信，不僅如此，他們倆還發現了些讓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四件陣寶法器、一件神器再加兩本古籍。
這些東西都是玄學界的珍品。
四件法器發着淡淡熒光，黑白無常拿着這些出現在桃枝面前。
“這東西與桃道長有關，我們想着大概有用，就順道拿來了。”
白無常捧着四件陣寶法器。
這四件法器上有桃枝的氣息，黑白無常不會認錯。
未等白無常将東西遞到桃枝面前，法器似乎有所感情，三件器物從白無常手中掙脫而出，繞着桃枝環繞兩圈後，砰砰砰四聲沉悶落地。
桃枝好看的眉眼緊蹙。
彎腰盯着四樣珍寶看，卻沒有伸手撿起來的意思。
黑無常：“這四件寶物價值不菲，是極上品的珍寶古董。”
黑白無常好奇的是，這四件古董怎麽會沾染桃枝的氣息。
桃枝雙手緊握成拳，看着這四件古董，相碰又不敢碰。
之前在救李瑤的時候，在她家發現過一枚工藝完美的羊脂玉玉佩，雙龍對照，龍身上的利爪逼真精致。而玉佩上纏繞着幾根細細的發絲，發絲是她的，羊脂玉玉佩卻不是。
羊脂玉玉佩和在桃旻家發現的這四樣古董都是九環陣的陣寶法器。
九環陣陰狠毒辣，原是為了封印人的命格，被詛咒的人生生世世命格奇差無比，類似于小說中的炮灰女配、男配，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且三魂七魄殘存，身弱命短。
這陣術被列為禁術，知道的人很少。
桃枝天雷劫失敗即将殒命時，大約是老頭為了保她一線生機，在她身上下了九環陣。
與害人的九環陣不同，她受的九環陣中，每件陣寶法器上都有她的黑發，在每一世輪回受苦時，黑發上殘存的靈氣逐漸重聚三魂七魄，在無數次轉世輪回後力量漸漸龐大。
千年後，桃枝三魂七魄終于歸位，神魂驚醒，這才有了這一世健全完整的她。
在她身上布下此陣法的人當初煞費苦心尋找了五位護寶人守護此物，李瑤的先祖就是守護羊脂玉玉佩的人。如今五件寶物全部出現在桃旻家，桃枝很奇怪。
桃旻和鬼影大概不知道九環陣的具體操作方法，以為只要保存此陣就能生生世世将她困在無盡輪回中，體會艱苦命格，一生悲苦。
但其實只要在她重聚三魂七魄前毀了這五件陣寶，取下黑發，她就會永遠消失在人世間。
如今情況轉變。
桃枝不僅在這一世重聚了三魂七魄，而且恢複了元氣，破解九環陣對她而言輕輕松松。
她輕點四件法器。
法器裏的黑發随風而動，落在她的手心裏，頃刻間，四件寶物碎裂，化成粉末随風而動。
黑白無常将另外幾樣東西遞過來。
黑無常冷不丁開口：“桃旻的藏經閣裏寶物不少，看來這些年他過得很滋潤，到時候下地府了，我一定要好好會會他。”
桃枝輕笑。
“這神器你待給閻王吧，讓他看看是哪位神仙落下的仙器。這兩本古籍我還有點用。”
黑白無常沒有意義。
三人一同回到地府後，黑白無常又貼心地給桃枝開了B城方位的鬼門，讓她幾秒間在B城、S市來去自由，跟電視裏的任意門有點像，甚是好用。
桃枝默默想着。
回到B城後，深夜九點多，警察還在工作中。
桃枝将讓桃木劍把桃旻寫的救贖信“快遞”到警察手中。
桃木劍正愁桃枝四處奔波，她幫不上什麽忙，聞言歡喜結果信件。
劍身上貼着信，桃木劍咻一下消失在桃枝的視野裏。
桃枝輕笑。
打開從桃旻家拿回的古籍一頁一頁翻閱。
第一本古籍記錄的是千年前百位天師道長的生平。
第二本是個殘本，只有一半。
是千年前桃枝的管家在她死後，游歷天下後記錄得當世罕見又古怪的奇異陣法。
九環陣就在裏面。
但桃枝關注的不是陣法，而是半本古籍最後一頁上寫的話。
她好像終于知道，為什麽秦池的哥哥傅衍川，這位千年前在她就遇見過、這一世卻忽然忘記了的人，身上帶着如此強烈的怨氣了。
暫時更到這裏，正文大概還有一萬多字然後就到感情線番外。
現在打算日更兩千到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