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VIP]
奴隸販子阿拉拉的手正在顫抖着, 他手上的烙鐵燒紅了又冷卻,冷卻了又燒紅。
趴在蘆葦席上的少女有着一片雪白光滑的, 撫摸上去柔膩而富有彈性的肌膚,後背在火把和月光的照耀下白花花的一片, 黑色的頭發又帶着讓人愛不釋手的光澤,更不要說臉蛋和牙齒了, 就算是貴族家的小姐都不一定有這樣的品相。
拉到烏魯克去售賣的奴隸, 因為燥熱的天氣所以要剃掉身上所有的毛發來防止跳蚤, 但是他就是對那頭烏黑油亮如同烏鴉翅膀一樣的秀發下不去手,同樣的, 奴隸要在背上或者手上烙下印記,阿拉拉俯下身拉着還在昏迷中的姑娘的手——纖細柔弱, 十指纖纖, 沒有明顯的老繭和傷痕, 指甲尤其漂亮, 像是一片片水晶一樣透着粉嫩。
他想象了一下要買她的買主看到這樣漂亮的一雙手上被烙上了疤痕, 說不定會成為拿來殺價的由頭, 然後他帶着戒指的短粗手指摸過少女的脊背,就像摸成色最好的金子一樣, 這樣漂亮的杯, 等到她的買主上她的時候,看到印記也會覺得不舒服吧?
用手背摸上去更加舒服, 再好的羊毛氈都比不上,他倒是挺走過很遠的冒險者說過在遙遠的東方有一種神奇的織料叫做絲, 也許那玩意就是這姑娘肌膚的手感吧。
要不是處女能賣更高的價錢,他大概樂意養這個小東西做個妾,但是養了做妾太浪費了,他還得保養她的頭發和肌膚,還不如高價賣出去。
這一趟真是賺了大錢,這一個比他這邊所有的貨加起來都要之前,這樣的上等貨色,他敢保證在宮廷裏都遇不着幾個。
碰上暴雨,本來以為要在這裏損失幾個貨,但是沒想到天要你發財,你怎麽也擋不住。
阿拉拉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不但不會把這小姑娘的頭發剃了,還要給她編個發辮,裝飾上花朵,将她好好打扮一番,當做壓軸展出——這樣一來,被吊足了胃口的富人們一定會競相出價,好好的炒一番價錢,最後再由買主考慮要不要給她烙上奴隸印記。
這一來他既不會破壞商品,又能防止對方砍價,想到這裏,阿拉拉不由得感嘆起自己的機智來了。
但是她不能一直昏着,要是能讓他聽聽聲音就更好了,聲音好聽,牙齒潔白也是漲價的點。
想到這裏,阿拉拉放下了手裏的烙鐵,從旁邊舀了一碗水,潑在了少女的臉上,這就跟潑在地面上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概要來點疼才能醒過來。他這樣想着,又從旁邊拿起一根針來,腋下有腋毛遮着,紮一下又疼,又不會被人發現傷口。
然而少女依舊沒有什麽反應,她像是個人偶一樣任由這個奴隸販子折騰,滿腦子混沌。
阿拉拉終于放棄了,這個小姑娘雖然美貌,但是站不起來就一點用也沒有,距離烏魯克還有一點路程,她要是能在到達之前醒過來那就是最好的,他這樣想着,把她丢進到了女奴們那邊,他還有運送其他貨物的車和籠子,暫時就把她關在籠子裏吧。
車隊浩浩蕩蕩的往王的都市開過去,阿拉拉把那個關着少女的籠子用白布遮的嚴嚴實實的,就害怕有人見色起意,把他最貴的橫財給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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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在籠子裏的少女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還是什麽都看不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聽不見什麽聲音,只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颠簸着。
她到底在哪裏呢?
一時半會想不起自己叫什麽的少女,顫抖着的手緩緩移到了一邊,什麽都沒有摸到,移動一寸都是非常艱難的事情。
我為什麽要在這裏?
——對了。
對了……
我要見一個人。
是誰呢?
少女的腦海裏還是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想不起來自己姓甚名誰,只是記得自己要找一個人,她的骨血裏浸透着這個命令——要找到這個人。
手指抓到了什麽東西,這樣一點點的移動足夠讓她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動起來。
少女的腦子裏都是這樣純粹的想法。
動起來——
阿拉拉來到城門處,守衛的士兵看到他拉着的奴隸,也沒多說什麽,只是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個用白布罩着的籠子,“打開。”守衛這樣命令道。
“老爺,老爺,這可是最重要的貨了,”阿拉拉塞了一小片金子在守衛手裏,“您就行個方便吧。”
然而守衛不為所動。
他們當然不為所動,也不敢有所動,盧加爾-吉爾伽美什極度厭惡這種事情,即使他自己是個貪婪又不講道理的家夥,他卻不允許自己的手下收受賄賂。
“打開。”守衛又重複了一遍。
阿拉拉對着他的長矛有些發抖,于是抖抖索索的走到了籠子邊上,還好他聰明,想到了進到烏魯克城裏再給這個姑娘打扮,她現在應該還在昏睡。
白布被一層層揭開,守衛發現裏面躺着一個髒兮兮的,遮住了臉和頭發的姑娘,“最重要的貨?”他冷笑了一聲。
怕不是想錢想瘋了,便揮了揮手讓阿拉拉快點帶着這個昏迷不醒的姑娘走。
車隊拉着等待售賣的奴隸們走進了烏魯克的城門,傍晚的時候就會有一場奴隸拍賣會,城裏的富人們都把自己的錢袋掂得叮當響。
即使他們都在吉爾伽美什的壓迫之下,年輕的男人們被拉去修城牆,美貌的少女們被王掠走,他尤其喜歡糟蹋別人的新娘,總是要折磨新郎們和姑娘們的父母,富人們在這樣的重壓下也苦不堪言,但是他們總是不放棄享受的日子,抓緊時間“苦中作樂”。
因為少女昏睡不醒,所以阿拉拉很放心的沒有給籠子上鎖,他走着走着就聽到了東西滾落到地上的聲音,他撿到的那個少女,從籠子裏滾了出來,一雙玉手上都是塵土和抓撓留下的傷痕,他差點就要心疼的哭出來了。
這雙手怎麽值錢沒能綁起來呢?!這麽漂亮的手,有了傷痕豈不是不值錢了嗎?!
少女扒着地面向前爬了一段,她眼睛看不見,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在黑暗中亂撞,觸覺恢複了之後,她能感受到自己整趴在沙土地上,再用盡力氣往前一點的時候,腦袋狠狠地撞在了馬車的車輪上,溫熱順着額角流了下來,黏住了眼睛。
阿拉拉心疼的一身慘嚎,好像撞破了頭的人是他一樣。
他趕忙跑到公主的身邊,想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卻發現這能動了的丫頭,沒頭蒼蠅一樣撐着身子,抓住了一把沙土塞進了嘴裏。
——土地,土地裏蘊含着魔力,能用來救急……
她要看見。
要看見——
沙子刮得她喉嚨一陣陣作疼,就像刮在阿拉拉的心尖上一樣,萬一刮壞了喉嚨,聲音不好聽了怎麽辦!
他抓住少女打算塞第二把沙土的手,把它掰開,沙子掉在了地上,要動彈一下都是很困難的事情,她此時此刻已經大汗淋漓,甚至浸透了身上才能蔽體的破布。
車隊就這樣一片慌亂的橫在烏魯克最為繁華的街道上,少女徒勞的張開嘴,唇角沾滿了髒污的沙子和泥土,她的雙腿還沒有知覺,根本站立不起來,人來人往的街道有不少人駐足圍觀,看着矮胖的奴隸販子拽着一個頭發漆黑的少女,想要把她拖進籠子裏。
“太可憐了,這個孩子是怎麽回事——”路過的人們紛紛這樣交頭接耳。
香織趴在地面上,用盡全部的力氣抱住了車輪。
她在哪裏。
少女的眼角湧起了委屈的眼淚。
她能感覺到有人在拖拽自己,她害怕得無以複加。
“我不要和你走——”
一片黑暗裏,少女終于發出了聲音。
那自然是悅耳的,足以給她的身價再加上一層樓的聲音。
阿拉拉不能用力拉她,但是他知道很多能讓奴隸少女吃苦頭的方式,打臉會破壞賣相,他要狠狠地揍這個小姑娘的腳底。
就在他拿起鞭子的時候,圍觀的人都知道少女要面對什麽了,卻沒有人站出來,奴隸販子當然是有權利教訓不聽話的奴隸的,誰也不想買不懂事的奴隸回家。
獅子的吼聲由遠及近,一頭威武的雄獅從王宮的方向狂奔而至,吓得阿拉拉松開了手,獅子把爪子按在了少女的腰間,卻沒有去理睬阿拉拉,只是溫柔的用自己的鼻子碰着公主的手臂,伸出粗糙的舌頭舔舐她的臉頰。
烏魯克的原住民們當然知道這獅子是怎麽回事,這是他們那個暴虐的王,盧加爾-吉爾伽美什的寵物,他十分寵愛這頭有着威武鬃毛的猛獸,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就把它放出來了。
雄獅在前,居民們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了。
所有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跪伏在了地面上,阿拉拉一開始還不理解發生了什麽,扭頭卻看見一個男人正慢慢的踱步走過來。
“跪下。”因為發生了騷亂而趕過來的守衛這樣呵斥奴隸販子,“這是烏魯克至高無上的王,不要未曾得他允許就擡起頭來。”
阿拉拉趕忙伏在了地面上。
吉爾伽美什走出王宮也不是因為別到事情,他的獅子跑了出來,似乎是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所以他也跟了過來。
結果卻是類似奴隸逃跑一樣無趣至極的戲碼。
他猩紅色的眼睛掃過跪伏在地上的衆人,随後,他才注意到獅子身邊的少女。
她好像看不見,雙腿也不能動,一點一點的靠着手臂往前挪動着。
她分不清方向,只能在衆人大氣也不敢出的情況下,一點一點,向着暴君的方向挪去。
她距離冒犯身王威而帶來的死亡只有一寸之遙。
香織的手終于在所有人倒吸冷氣的聲音裏,抓到了一片布帛。
——吉爾伽美什袍子的一角。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去鄉下,要一整天,可能晚上才能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