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方奇譚

第39章 -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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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靜好。

在銀時唐突地叫住晉助之後，那個紫發的武士也回眸看來，深綠的眼眸落在銀時的身上，又相當不給面子的嗆他：“我和你從來都不是同一路的。”

“……是嗎？”銀時勾起嘴角，笑容壞壞的：“我也只是同情你現在這樣，才特意過來跟你說話的。”

“同情？”他眉頭蹙起。

“對。”他眼簾半垂，血紅的眼眸在月色底下斂着光芒：“她把你的一切也忘了，你不覺得辛苦嗎？”

他忽而挑起了一個相當沉重的話題。

而晉助也興許是察覺到銀時話語中的認真，就交抱着手停下了腳步。

他深綠的眼眸眺望着那個傳來嘈雜玩樂聲的包廂，又無奈地開口：“還好，最少她還在。”

銀時無奈地勾起嘴角，又和晉助一樣，在彼此保持着距離的情況下，各自把背靠在牆上，展開了男人間悶騷的對話。

“……凪最近經常往你哪裏跑，”他半垂着眸沒有看銀時：“她的記憶有蘇醒的跡象嗎？”

“沒有，”銀時淡淡地回答：“不過，她的喜好和小動作還是和以前一樣。”

“……你這家夥，硬要記着她的愛好會不會太惡心了點？”

“關你屁事。”

銀時毫不客氣地回罵了回去。

而晉助睨了他一眼，又神色沉靜地看着月色。

“……說起來，不直至她忘了我的一切，我也沒察覺過來……原來過去一直被她追随，并不是必然，而且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情啊，”晉助看着自己的手：“過去我總是一頭熱地往前沖，一次也沒想過，拼命地追趕在我身後的她到底有什麽感受。”

“但現在角色反過來我就明白了……原來追趕和守候的角色，一點也不容易，”晉助的嘴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容：“你知道嗎？當我看見她醒來後……對我陌生的眼神，我的心髒，簡直痛得無法呼吸。”

“那之後，在我把她帶回去之後，她不再主動跟在我的身後，看着我的眼神也失去了感情，就只剩下了迷惘……”他回想起和她最初的相處，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帶着他的懊悔：“我越發憎恨自己，憎恨那個從前沒有好好珍惜她的自己。”

“……”而銀時安靜地聽他說完一切，最後又無奈地嗤笑一聲：“所以，你終于明白了吧？你到底是一個怎樣幸福的家夥。明明擁有那樣的幸福，卻還是整天嚷着要毀滅世界，你的那張嘴臉真是任誰看了也氣憤。”

晉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最近還沒時間修剪的劉海稍微遮蔽了他的眉眼。

他沒讓銀時看見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自己心中也知道……銀時現在說的，其實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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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銀時看他沒有反應，似是受不了他這麽老實的姿态，又挑眉問他：“你今後也打算那麽憋屈嗎？你可別忘了，她現在忘了一切，我可是随時出手都可以。”

“說起來，我們現在可是公平競争吧？”

銀時嘴角勾起一個相當惡劣的笑容，而晉助聽見他要出手，就用充滿惡意的眼神瞪向銀時，雖然是想馬上把這個嬉皮笑臉的家夥打趴在地上，但心中又隐隐約約的在猶豫……

最近凪，貌似真的和銀時關系很好。

假若他表現出相當不滿銀時的樣子，會讓她困擾嗎？

說起來，從以前開始……他就一直在逼迫她歸邊站，逼着她選擇自己放棄和其他人的友誼，其實，他也從未體貼過吧？

假若凪這麽珍惜和銀時和桂的關系，他是不是還應該擺出從前那個态度逼迫她放棄一切？她的話一定會選擇他的，一定……

想到這，晉助的眼神有了一瞬的遲疑。

畢竟……現在的凪可是沒了從前的記憶了啊。

假若她在某天喜歡上銀時，也是可能的不是嗎？

他稍微幻想了一下凪離他而去的畫面，然後，那個畫面又喚起了他內心無止境的不安與疼痛。慌亂的感覺讓他渾身發涼，體溫如墜冰窖。

他可不能沒有她。

就算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出來，但最少面對銀時，他必須宣示他的态度才行。

想到這，沒想過自己還會對銀時拔刀的晉助，右手又擡起來按在自己的刀鞘之上。

而銀時見狀，也是勾着嘴角滿臉戰意地反手摸刀。

然後，也就在兩個宿敵就要開戰之際，一個聲音又忽而在烤肉店的窗臺處傳來——

“……高杉桑？你和坂田桑在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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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在聽見她的聲音後，本來打算拔刀的晉助動作一凝，為免吓着她，又馬上将右手收了回去。

而他有些困擾地瞪着坂田銀時，正思考着能怎麽解釋去緩解這個僵局，他又忽而感覺到肩頭一沉——原來，是銀時大喇喇地摟住他的肩膀了。

“你這廢柴天然卷，你打算做什……”晉助瞪着他小聲地抱怨，銀時就已經賊笑着開口了，他對凪揮了揮手，又笑容爽朗地回答：“喲！沒什麽，只是剛才高杉這個大好人啊，說他居然要請客我們這一頓烤肉！我怎麽說也說不過他呢！”

“欸？高杉桑嗎？”凪眨巴眼睛愣是反應不過來。

而還在包廂內吃肉的新八、神樂、定春以及桂無一不在臉上挂上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個廢柴主人公，付不起賬居然還打算賴賬到宿敵頭上了。

“……”旁邊的晉助自然也是洞察出了銀時的動機，雖然不是付不起錢，甚至他的錢都多得能把整條街買下來了……但他就是鄙視啊。

怕不是從最開始銀時這家夥下來找他說話，就是打着這個目的吧？

若是其他場合，晉助想自己真的會給他捅刀再當場轉身而去——但在看見那個站在窗臺旁邊用驚嘆的表情望着自己的凪後，他和宿敵吵架的意欲也大減了，他的一顆心變得柔和……甚至，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無奈的笑：“是。”

“欸？為什麽？”她反應不過來。

“蠢貨，我怎麽能讓別人請你吃飯？”他回答得直白坦率。

少女怔了怔，一張好看的臉從下而上迅速蹿紅。

而包廂內的衆人沉默了一會，又用可悲的眼神看向隔壁那個和晉助比起來，完全是男友力0的JUMP主人公，默默地評價……

坂田銀時：高杉晉助=0:1

銀時：……嘤嘤！我容易嗎我！

而全然不察覺自己正是漩渦中心的凪也沒察覺親友們的奇怪，反而是在在窗臺上微微低了下頭，再小心翼翼地詢問：“那……高杉桑要一起吃嗎？”

“不用了，你吃就好。”他垂眸低笑：“我只是來接你的。”

“……好，那我盡快下來！”她又怎麽可能讓他等候自己？于是，她又馬上回頭收拾自己的東西離開了烤肉店——而高杉晉助，也是不食言地在絕望的銀時面前付了賬，就陪着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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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

在離開了烤肉店之後，感覺自己身上總有種肉味的凪，又不怎麽敢過于靠近那個氣質幹淨的男人旁邊。

而晉助也是洞察出她的糾結，又低眉一笑，伸手就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

“別落後，夜路不安全。”現在的她都忘了怎麽戰鬥，自然而然的，他必須擔當起保護她的角色。

“……高杉桑，你太過度保護了。”她有些無奈地嘀咕，而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又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兩個人就那樣安靜地朝着碼頭的方向走去，神原凪就那樣小心翼翼地觀察着他，看他心情不錯，她嘴角又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甚至，她的手竟下意識地摸向他的，想要牽着他。

而晉助忽而感覺到她的動作，又有些吃驚地回眸看去。

“……啊抱歉！”她紅着臉馬上抽回手去，又把雙手別在身後，眼神慌亂：“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身體擅自動了起來，不注意就……”

她有些淩亂地解釋，着急又混亂的樣子被他烙印在眼底，又牽連起他滿腔的喜悅。

下意識？身體擅自動了起來？

這樣的話……他也可以理解為，她還是下意識的想要親近他的吧？

就算是忘記了和他的過去，身體的記憶還在嗎？

晉助欣喜若狂，又有些霸道地把她收在身後的手給拉了出來，牢牢地握在手心：“……沒關系，你不用道歉。”

而神原凪注意到他灼熱的視線，心跳就變得越發急促……

“高杉桑，我……”她想對他說些什麽，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絲不祥的預感就忽而從遠方襲來，她頓時感覺渾身發涼，臉色都青了。

“這……到底是什麽感覺？”

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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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凪？”晉助察覺到她瞬間變了的臉色，待注意到她害怕的眼神，又馬上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一些：“發生什麽了？”

“我感覺到……一些懷有惡意的東西……”她低聲解釋，因為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感覺到那種東西，又下意識地往晉助的身邊靠。而後者眉頭一蹙，又自然地聯想到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凪的體質貌似本來就相當吸引妖怪。

他馬上把她護在身後，沒有猶豫，就将自己的配刀出鞘。

而凪望着晉助握刀時冷峻的眼神，正要詢問因由，一陣怪風就朝着他們二人襲來！

那陣漆黑的旋風随着夜色前來，又在二人的面前原地打轉，逐漸，一個醜陋的野獸身影也逐漸變得清晰……

“……那是什麽？”凪驚呼出聲，而晉助看不見她能看見的事物，又啧了一聲，蹙起眉頭：“凪，那東西在何方？”

“在你的正前方！”她回答着，又見晉助毫不猶豫地以刀刃往前砍去。

只是，那終究只是人類的攻擊，作為沒有靈力的人類，晉助能做到的也只是朝着空氣揮砍。而凪也逐漸意識到面前的妖物就她一人能看見的事實，她害怕得渾身發抖，又想起自己身份的事實。

對了，她記得很久以前晉助就同她說過……她本來是一個擁有靈力的人類，她能夠以靈力将對人類有惡意的妖物殲滅。但現在的她，已經全然忘記了使用力量的方法……

但是……

她金色的瞳眸望着面前将她護在身後的男人，因為他看不見敵人，就只能不斷地揮砍着空氣，可以說是處于最惡劣的狀況……

“高杉桑！”就在她彷徨不安的時候，那妖物就忽而對晉助作出襲擊，他的身體被妖怪直接擊中，将他的身體直接打飛——而凪不慎被他的身體撞到，兩個人雙雙墜落地面，害她的手都擦破了皮，直接冒血。

“抱歉，凪……”晉助馬上關心她的傷勢：“你沒事嗎？”

“我沒事！比起我……”她眼神擔憂：“高杉桑，你額頭在流血！”

“那都是小事……”他蹙眉搖頭，又準備再次起來和妖怪戰鬥。而凪滿臉擔憂和驚慌，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看着醜陋的怪物就要沖向二人的方向……擔心晉助會在這以上受更多傷的她，腦海裏又忽而回想起一個靈感。

她怔了怔，又忽而感覺到力量正逐漸彙聚到她的右手——然後，她擡手一揮，一把用她的血液造成的巨型鐮刀就從她手心生成了！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手中的武器，緊接着，也幾乎是下意識的選擇，她毫不猶豫的就将刀刃揮向怪物的軀體——

只聽見“撕拉——”的一聲——

那頭妖物就被她用血鐮刀直接一分為二，之後，那一分為二的怪物軀體，又在死亡之後逐漸化為一塊石頭，脆弱地墜落地面。

而凪感覺疲憊地跪坐在地上，又操控自如地将鐮刀收了回去。

“凪，你……”晉助驚訝于她居然會忽而能夠使用靈力，又馬上跑到她的身旁查看她的情況。而凪垂眸怔怔地望着自己那帶血的雙手，随着靈力在自己體內越發活躍的流動，她的腦海又想起了許許多多的片段……

從她在本來的世界來到這個世界，到在私塾和晉助他們的相處。

之後是攘夷戰争、松陽老師的死亡、和晉助的流浪、到幕府當卧底……

然後是被虛禁锢在宇宙，又輾轉回到地球被銀時收留……

她在烙陽星和晉助重逢，但又在他醒來之前離開……

最後，是她如何化身為境界的彼方，再親手将虛體內的阿爾塔納消除。

失去的記憶終于在哪一個瞬間和她接軌，過往痛苦和不容易的一切在腦海裏浮現，害她一不小心就哭了。

“……凪？”他被她的反應給吓壞了，想抱着她安撫她也不敢，也不知道她哭泣的理由。

而凪跪坐在地上，看着面前這個……在這段時間沒少為她擔憂的男人，又伸出雙臂擁抱了他。她将腦袋埋在他的頸窩之間，顫抖着說：“……晉助，對不起，這段時間對不起！”

她道着歉，而晉助聽見她的一聲“晉助”，又在瞬間明白過來了。

……她已經想起來了。

他蹙起眉頭，又擡起雙臂将她摟得更緊，眉眼低垂：“沒關系，只要你回來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