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方奇譚

第24章 -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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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關于那個吉田松陽複活的夢，雖然就結果聽起來是讓人相當高興的事情，但神原凪在夢中看見的景象卻不是這樣的。

在她的預知夢中，她看見吉田松陽帶着烏鴉的面具，一雙溫和好看的圓眸變成了血紅的顏色，而他也不再穿着那身樸素的和服，反而是披着漆黑的長袍……與銀時在山崖上決一死戰。

他使用着她熟悉的刀法，不論是戰鬥的動作還是聲音都和從前是一樣的。

只是，他毫不留情地傷害着坂田銀時的行動，則讓她感覺陌生。

她很想就這個畫面當成是單一的噩夢，但悲哀的是，自從她與神原始見面，她體內的妖怪血液就開始騷動了——那股強大的力量讓她做起了更多的預知夢，接着，她夢見了地球在五年後會遇見的事情。

比如說，現今幕府的将軍會遭到暗殺，而居住在歌舞伎町的坂田銀時會牽涉其中，之後，整個幕府的軍事架構會改變，真選組會被直接流放…新的将軍上任，而晉助會在與春雨第七師團團長神威共同推舉新将軍上位的時候，和銀時戰鬥受重傷。

名為天道衆……也被人稱為烏鴉的當中有一個男人會将晉助擊倒，那之後他将昏迷不醒，就連身體的狀況也将一落千丈，最後還……

明明是會讓她恐懼不已的未來，那些畫面卻在她無法控制的夢境當中出現。

神原凪怕得抱着膝蓋瑟瑟顫抖，數天數夜也沒露面參與本來已經安排好的工作。

她很害怕，很害怕——

尤其是看見晉助渾身是血的躺在坂田銀時的懷中，然後緩緩合上眼睛的一幕。

恐慌的情緒蠶食她的理智，她的呼吸越發急促，最終，又因為承受不住而倒在床上。

“不行……這次一定要成功為他們做點什麽才行。”

她金色的眸子緊盯着黑黝黝的房間，眼神嚴肅又沉痛——

就像是，她面前的不是她的房間，而是五年前那個讓她同樣痛苦的戰場一般。

……

074

下定決心要阻止那個地獄的發生，神原凪就連卧底的工作也不屑一顧了。

她馬上給高杉晉助寫下最後的信件——內容無非就是她忽而感知到将會有重大的事情發生，于是她将要離開幕府前往調查事件。她沒有跟他詳細解釋她夢境的內容，畢竟，她知道一旦在他面前提起那位老師的名字，他也無法作出不痛苦的判斷。

于是，她就将自己神官的服飾卸下，并且直接離開了地球。

先是接觸春雨、接着是元老會、之後是天道衆，她切換着身份順藤摸瓜，最終，是終于在一個陌生的星球看見了那個出現在她的預知夢當中的修羅魔鬼。

她驚愕地望着那個披着漆黑披風、頭戴鬥笠的灰發男人。

他的身影就和她在夢中看見的如出一撤，而她肯定，這個人……就是吉田松陽。

她屏息着想要再靠近他一些，可就在她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那個灰發的男人卻率先發現了她——他的身影像幻影一般消失，接着又以不可能的速度出現在她的身後，再将她直接摁倒在地上。

“嗯……還以為是哪來的小老鼠，這不是吉田松陽從前的學生嗎？”

那個灰發的男人用腳踩着神原凪的後背，而她只感覺一道她無法撼動的怪力将她的身體殘酷地往地上壓，她的五髒六腑瞬間傳來擠壓碎裂的痛楚，害她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松陽……老師……”她掙紮着想要起來，但那踩在她背上的男人卻毫不留情的用刀刃戳住她的手背，一陣碎骨的痛楚傳來，疼得她放聲尖叫了——

“凪，現在的我可不是吉田松陽……”男人蹲下身去，看着她慘白的臉色，眉眼彎彎：“你應該喊我‘虛’，那個吉田松陽，也只是我體內一個不值一提的部分而已。”

他魔鬼般的話語傳入她的耳中，而感覺到身體快将陷入極限的她，又吃力地回頭看他：“你的目的是……什麽？”

“抱歉，現在不在課堂上，我可沒有回答你的義務呢，凪。”

“咳咳！咳咳！”痛楚讓她快要失去理智，雖然是想和這個許久不見的老師對話，但在察覺對方的靈魂裏已經不存在一絲仁慈之後，她又明白當務之急……最重要的還是她必須離開這個地方。

……明明不想使用的！

但現在的她要為自己争取空隙，就只剩下這個方法！

神原凪的眼白逐漸被染黑，她趴在地上，雙手雙腿都在虛的體下變得妖異——

……轟隆！

……

075

被一道怪力狠狠地擊中臉頰，沒想到身下少女竟蘊藏着這種力量的虛板着臉就往後退了一步。他看着那個在她面前直接化身妖怪的神原凪，除卻她那雙金色好看的眸子，他已經沒在她身上嗅到半點原來屬于她的氣味了。

他血紅的眼簾半垂，嗅到空氣中一下子變得緊張的氣氛，下一秒，又和面前那頭強大的妖獸戰鬥起來。

“凪，沒想到你居然擁有這種力量——”

“嘎嗷嗚嗚嗚——”為了戰勝虛，她已經把自己人類的意識藏得很深，成為妖怪狀态的她并沒有理解虛的話語的能力，就只知道要拼盡全力将他打倒。

而虛勾着嘴角和她戰鬥着，很快，他手上的刀刃也被她的怪力折斷了。

她将他的一條手臂打斷，而他也用相同的招式将她的手臂折斷。

而兩個人也同樣有着重生的能力，如是者，在大半天的戰鬥過去之後，二人之間也終于分出勝負了——

神原凪的腹部被虛用手直接貫穿出一個大洞，而複原速度早已跟不上受傷速度的她倒在地上，覆蓋在她身上的妖怪皮膚也終于褪去，她恢複人類的身軀赤/身/裸/體地倒在地上，血液流淌了一地。

虛渾身狼狽地看着那個橫亘在地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個興奮的笑容——沒有猶豫，就脫下披風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橫抱在懷裏。

“……你準備，帶我到哪裏？”她虛弱地詢問。

“凪，在剛才的戰鬥我感覺到了，你和我一樣……也活了很長的時間對吧？”虛垂眸望着懷中的少女，嘴邊勾起一個邪魅的笑容：“在度過漫長的歲月和痛苦之後，此刻的我逼切地渴望着死亡。”

“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所以我願意把你帶回去，将你培育成殺死我的其中一個籌碼。”

在剛才的戰鬥當中，他隐約從神原凪身上那份淩駕于天人和他認知的強大力量，他感覺……她只是還不能将力量運用馴熟，她應該是擁有殺死他的能力的。

他除了要将願望寄望與地球，此刻，也要把希望放在她的身上。

“我……”她渾身是傷，一時半刻無法理解虛的話。

“受了無數遍的痛苦卻沒有死的權利，這種感覺，你應該明白的……凪。”他沉聲地說着，而神原凪也因為他的話語而想起了自己無數個痛苦的晚上——妖怪的血液和滅妖的血液在她體內不斷碰撞，為她的身體帶來撕裂的痛苦……然而，她卻沒辦法結束自己的生命，她過強的複原能力讓她無數遍浴火重生。

“……明明，我什麽錯都沒有。”她在他懷中喃喃地說。

“對，”虛伸手撫過她的臉頰，眼神寫着對同類的憐憫：“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的。”

“不……”神原凪蹙起眉頭，他說錯了，現在的她沒有想要死：“我要保護晉助，我是不會死的。”

“那你就用盡全力殺死我吧——”虛冷血地看着她：“因為，假若你不對我下手，最終因為與我牽扯上而萬劫不複的，自然就是吉田松陽的弟子們了。”

他意味深長地說着，而神原凪蹙起眉頭，躺在他懷中看着他那雙不帶一絲溫度的血色瞳眸，腦海裏也回想起多年前那個在月色底下和她對話的溫柔的老師，眼神沉痛。

那個時候的吉田松陽的內心，也是渴望着死嗎？

她不敢想象，只是垂眸下去：“……我明白了，既然你的願望僅是死亡，那我會拼盡全力地滿足你……因為，你和晉助之間的生命，我絕不會選擇你。”

“你這話，實在讓我太高興了，凪。”

他眼神寫滿了病态的執着，而神原凪蹙眉倔強地看着他，張了張嘴想要再次說些什麽，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又叫她猛烈地咳嗽起來。

因為感覺到體內靈力的亂流，各種撕裂似的痛苦讓她臉色慘白，感覺到那股囚禁在她體內的強大靈力就要破繭而出，她眼神黯傷又沉痛。

她必須改寫晉助悲慘的結局，必須拯救大家的未來，完成往昔她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這樣的話，她必須盡快、盡快完成這件事才行。

畢竟，再這樣下去，她的時間就剩不多了。

她在虛的懷中昏厥過去，而蘇醒之後等待着她的，将是最困難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