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于小洛被警察帶走了,朝揚作為在場的當事人,也一并被帶去做口錄。
朝揚不想去,他想留在醫院。
總經理受傷,全院可能用得着的頂尖醫生都來了,陳桦也換上了好多年未穿的手術服,她站在手術室外安慰朝揚:“孩子別哭,阿姨和叔叔都在呢,星星不會有事的。”
“桦姨…對不起。”
裏面躺着的是自己的寶貝兒子,陳桦也同樣慌張,但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不得不冷靜面對這一切,“別道歉,這不是你的錯。”
兩名警察站在走廊外等着,陳桦催他先去處理正事:“等你回來,星星手術應該也差不多結束了。”
和無影燈一樣能讓人産生窒息感的,是審問室裏的白熾燈,于小洛六神無主地坐在裏面,臉龐憔悴蒼白,手抖得連最簡單的一個祈禱姿勢都做不好。
朝揚肚子裏憋着一股火,也有對廖星辰的擔心和愧疚,做筆錄的時候,把确定的不确定的,全交代了。
至于後續怎麽調查,于小洛和小可一家到底有沒有私下的經濟往來,那就是警察和衛健委的事情了。
事發的時候恰逢周末,除了臨時來開會的幾位高層,行政樓沒人上班,所以廖星辰受傷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
VIP的高級病房裏格外安靜,廖星辰在病床上沉睡着,淺橘色的夕陽落在他的臉上,暈出深淺不一的陰影。
兜裏的手機不停地震動,朝揚無心去管,他靠坐在床邊,盯着那張清秀帥氣的臉龐,握住廖星辰的手,試圖将對方冰冷的皮膚一點點捂暖。
病房的門推開,陳桦進來看到這一幕,頓了一下,然後輕手輕腳地走近。朝揚仍拉着廖星辰的手,問:“他怎麽樣了?”
陳桦回答:“傷口雖然深,但沒傷着重要器官,麻醉過了就能醒了。”
朝揚松了一口氣。
陳桦雙手插着白大褂的口袋,雖然沒直接參與,但事情的全部經過她還是從部長那處聽說了,從早上到現在,奔波了整日,朝揚這孩子怕是連飯都沒吃。
陳桦拍他的肩膀,說:“先去吃飯吧,星星沒那麽快醒的。”
朝揚不動彈地看着廖星辰的臉,他忙了整日,廖星辰也同樣忙了整日,估計剛下手術就跑行政樓找他了。
結果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捅了一刀,還是替他挨的。
腦海閃過那血淋淋的白大褂,朝揚的心就揪着疼,他搖頭道:“我沒什麽胃口,就留在這陪着他吧。”
陳桦欲言又止,她縱橫官場職場多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嫌少像今天這樣糾結許久的。
廖星辰從小到大對什麽都漠不關心,極端的利己主義者。
這樣性格的人會喜歡上某個人,本來就是件很難得的事情,現在他為了喜歡的人,甚至連自己珍重的命都可以不要。
那麽深情,那麽瘋狂。
陳桦實在不忍看到自己的兒子最後求愛失敗的模樣,她叫了聲揚揚,語重心長道:“你知道,星星對你感覺不一般麽?”
她怕朝揚聽不明白,還解釋了一句:“超出朋友的那種不一般。”
朝揚蹙起眉,立刻就明白了陳桦的意思,他迅速撒開廖星辰的手,窘迫不安:“桦姨……”
這個動作被陳桦看在眼裏,誤會成了其他意思,她以為朝揚和廖星辰不是一類人。
看來這是一場注定BE的追逐了。
陳桦很輕地嘆了口氣,說:“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點難以接受,但星星他就是喜歡上你了,我試圖勸過他,但他不聽……”
"你也知道他這人,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所以,阿姨想你幫個忙,以後和星星保持一點距離。"
“不用太遠,就比你們以前相處的樣子淡一點就好。”
“星星從小到大就你這麽一個朋友,你們一起度過了那麽多年的時光,關系太親密造成錯覺也是有可能的。”
“這樣的感情,冷着冷着,就淡了。”
“以後他會遇到真正合适的……”
“桦姨……”
陳桦說的也是朝揚曾經所想的,他質疑過廖星辰對自己的感情,源自何處,是不是一時興起。
他不自信,不敢面對也不敢接受,所以一直在和對方拉扯着,但聽到陳桦最後這句話,朝揚終于忍不住了。
在他像個鴕鳥猶豫回避的時候,廖星辰已經默默地在父母這道難關面前,鋪好了路,把所有矛盾都扛在了肩上,他還有什麽理由繼續躲下去呢?
朝揚不想再逃避了,他仰起頭,眼底是堅定地目光:“不會有以後了。”
陳桦沒聽懂:“嗯?”
“我會成為廖星辰最合适的那個人。”
朝揚的這場自我告白,廖星辰因為在睡覺,一個字都沒聽見,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睜眼就看到爬床邊睡着了的朝揚。
他伸手摸了摸朝揚的頭發,發絲又細又軟,像主人乖巧服帖的性格。
廖星辰的動作很輕,但朝揚還是被摸醒了,他沒睡熟,瞪着大眼睛急切地問:“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傷口還疼嗎?餓嗎?”
“疼。”
睡了太久,廖星辰的嗓音幹啞,腹部的傷口也開始隐隐作疼,但尚且在能忍的範圍內。
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在朝揚面前裝弱,廖星辰皺着眉,表情明顯很痛苦:“特別的疼。”
“疼啊?”
朝揚比他還着急,快哭了:“是不是傷口裂開了啊?我叫醫生來看看啊,你等等。”
他站起身想去叫人,廖星辰一把将他抓住,力氣大得不像傷者:“沒裂開,就是麻藥過了。”
“你叫誰來都沒用。”
聽醫生的總沒錯,朝揚乖乖坐回去,問:“那怎麽辦?有什麽方法可以止痛嗎?”
廖星辰半睜着眼,慵懶閑适地躺在病床上,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閑适:“你親一口就不疼了。”
還親一口就能不疼了,朝揚知道廖星辰再耍苦肉計,他佯裝生氣,幽怨地看了對方一眼,随即笑着擡杠:“我是什麽神丹妙藥嗎?”
怎麽追了那麽久,還刀槍不入。廖星辰敗下陣來,斂眉低目的模樣格外委屈,手掌還殘留着幹掉的血跡,朝揚拿來熱毛巾給他擦幹淨。
“為什麽要替我挨那一刀。”
溫熱柔軟的毛巾從指縫間拭過,廖星辰坐在床邊,從任人擺布到心癢難耐,他盯着朝揚的手說:“因為不想看到你受傷。”
“當時如果換作別人,你也會這麽沖上去嗎?”
“想聽實話還是假話?”廖星辰問。
“實話。”
“不會。”
廖星辰感覺到朝揚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其實當時有更好的處理方法,但看到于小洛把見到刺向你的那一瞬間,我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不知道了。”
輪科的時候在急診呆過一年,什麽突發情況沒遇見過,早就練就了一身臨危不亂的本領,但在那個當下,廖星辰憑着本能,做出了最危險但也是最能保全朝揚的決定。
如果換做其他人,他當真能冷靜地,現在旁邊思考一下利弊。
朝揚默不作聲地繼續擦着,廖星辰的手已經被擦幹淨了,他還沒舍得放開,他盯着對方掌心的紋路發呆。
半晌,嘟囔出一句:“你好笨啊……”
廖星辰一個用力,把人拉近了幾寸:“我不僅笨,還很幼稚,為了你我可以做很多不理智的事情。”
“因為你在我心中很重要。”
兩人一個坐着,一個半跪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能望着對方眸中的自己,鼻間有消毒水味,也有彼此身上淡淡的清香。
淩晨的醫院很安靜,病房內除了他們的心跳和呼吸聲,再無別的聲響。
廖星辰擡眸看着朝揚,眼底是諱莫如深的情緒。
他原本想慢慢來,一點點撬開朝揚的心房,讓兩人的關系自然而然地從朋友過渡到愛情,感情不像考試,只要交卷了就能知道分數。
他尊重朝揚,所以一直給朝揚時間和空間去做決定,但經歷了今天的事情之後,他忽然想加快這個速度了。
廖星辰牽住朝揚的手心,手指順着他的指縫,一點一點地嵌進去,然後用力扣住,肌膚相交讓他眼底的委屈和欲望頃刻消散,只剩下缱绻的溫柔。
“揚揚,試着喜歡我一下,好不好?”
廖星辰的聲音很低,像誘導也像是在哀求,朝揚垂下眸,怔怔地看着他,曾經他拼命想在蘇秦身上得到的東西,此刻就擺在眼前。
人總是會對自己所沒有的東西過分執著,朝揚真的太渴望一份穩定的感情了,親情也好友情也罷,他想有人無條件地寵着他疼愛他,也想自己覺得孤單的時候,有一份專屬于自己的陪伴。
不知不覺,他回握住了廖星辰的手,兩張滾燙的掌心貼在一起,像兩顆躁動不安的心。
“試着喜歡我一下,好不好。”
“好。”
聽到這個回答,廖星辰開心地笑了,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忍不住又嘚瑟了起來:“困不困?要不要睡覺?”
醫院的病床都不大,兩個成年男性睡略顯擁擠,朝揚脫掉鞋子沿着床邊躺下,怕碰着廖星辰,他還往外挪了挪。
朝揚側着身睡,旁邊的心率監測儀一直響着,滴滴滴滴,像是在聽自己瘋狂跳動的心律。
背後傳來沉穩的呼吸聲,廖星辰應該已經睡着了,朝揚以為自己會失眠,但他今天真的是累了,被窩裏一直傳來屬于廖星辰的體溫和香味,沒過多久,朝揚也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一直到他睡安穩了,裝睡的廖星辰才在黑暗中重新睜眼,朝揚獨自睡慣了,床又實在太小,不老實,手動來動去的想找個舒服的姿勢,廖星辰伸手一撈把人輕松摟進懷裏,抱住。
兩人同床共枕,齊齊夢見了彼此的過去,夢裏很甜,沒有誤會也沒有分別。
回籠覺最是纏綿,這一覺睡到了将近九點,查房時間都過了。
陳桦七點鐘來過一趟,看到床上躺着的兩人,她把粥放下後,出去交代護士長:“總經理今天的查房全都取消吧,禁止任何人探望,讓他休息一天。”
朝揚被走廊護士的說話聲吵醒,他睜眼對上廖星辰的視線,還有些蒙,靠太近了,只要對方一低頭,兩人的嘴唇就能碰上。
廖星辰見他醒了,下巴蹭了蹭他的頭頂,雖然閉着眼,但嘴角和聲音都染着層叫做幸福的濾鏡。
“早上好。”
朝揚被他的情緒感染,心裏又暖又軟,也回了句:“早上好。”
這樣醒來的清晨,似乎真的很美好。
這兩人的感情,屬于細水流長型的
隔壁石頭那對呢,是幹柴烈火型的,已經上本壘了(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