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

第17章

第17章

莘唯覺得簡于蓁在欺騙他,但她沒有證據。

這就是魔術嗎？

這張黑桃A在莘唯手上要被她看出洞來了，她還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你把牌藏起來了嗎？”莘唯問。

簡于蓁：“你猜。”

莘唯皺了個大眉，默認這回事了：“你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這麽大動作。”

簡于蓁：“不誇誇我？”

“厲害啊,你好厲害？”莘唯馬上換了個嘴臉，眼睛亮亮起來：“怎麽變的啊？”

簡于蓁稍稍歪腦袋：“想學？”

莘唯：“昂。”

簡于蓁把酒放下：“我學得可不容易呢。”

莘唯坐直了：“那，我交學費？”

簡于蓁把酒放下，嘴角一勾：“可以。”

“不過呢,”簡于蓁又說：“不是今天,魔術變完就解密好沒意思。”

莘唯點頭：“可以可以可以。”

兩人酒杯都見底了，簡于蓁再續上,索性也問莘唯：“酒好喝嗎？”

莘唯點頭：“好喝的。”

簡于蓁擡起酒瓶，莫名的笑了起來。

莘唯愣住了,她抓一下自己的衣服，一小點惶恐：“啊？怎麽了？笑什麽？”

簡于蓁：“你好乖。”

被簡于蓁這麽一說,莘唯才發現自己這會兒的坐姿有多乖巧，雙手放在膝蓋上,雙腿并攏,人筆直。

哦，人不筆直。

也是簡于蓁這麽一說,莘唯心裏一個咯噔,想着她應該沒夾吧,想着她沒幹嘛吧。

于是她問:“乖什麽？”

簡于蓁：“字面意思,誇你乖。”

簡于蓁把莘唯的酒放到她面前：“你好像很在意別人的看法，”簡于蓁也坐了下來：“可以這麽說嗎？”

莘唯想了想：“可以是可以，為什麽這麽說？”

簡于蓁：“剛剛，還有下午的密室，我在你身邊笑,你很敏感。”

莘唯舔了舔唇：“我是在意別人嗎，我是在意……”

你啊簡于蓁。

最後被咽下的，莘唯沒有說，她演技很差地當作已經說

完這話擡頭看看天，再轉頭看看牆上的話。

“你媽媽在A市嗎？”簡于蓁突然問。

莘唯搖頭：“不在，她在R城，我老家R城的。”

簡于蓁：“她和小童媽媽，還有其他像的地方嗎？”

确實還沒有聊完，莘唯想了想，給這個話題啓動儀式。

她拿起了杯子，簡于蓁看懂了她的意思，也拿起杯子，兩人在空中一碰，一起仰頭喝下。

“我最近聽說一個詞，叫做打壓式教育。”

是莘唯前段時間刷到的一個視頻，裏面一個小朋友不小心打碎的一個杯子，而她的爸媽并沒有責怪她，關心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吓到之後就将她抱起來安慰了。

莘唯看這個視頻時感觸還不深，但是一打開評論區，回憶洶湧而來。

下面的一段段故事，好像都在說她的童年。

莘唯就是那個打破杯子之後一定會被罵的小孩，她是那個從來沒有被媽媽肯定過的小孩，她是那個從小和別人家小孩對比到大的小孩，她是那個喜歡幹什麽就一定會聽到媽媽說“等你長大了什麽不能玩”的小孩，她就是那個媽媽只允許她和成績好的同學玩的小孩……

“小時候的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莘唯說完這些，對簡于蓁總結這句。

簡于蓁問：“除了媽媽，別人呢，我不信沒人誇過你。”

莘唯想了想：“我小學被老師誇獎過，我參加科技大賽，就是小發明嘛，我做了個小火箭，又好看飛得又高，我同學都好喜歡，老師也喜歡，”莘唯說着攤了一下手：“我媽媽不喜歡。”

莘唯歪了一下腦袋：“也不會不喜歡，我大學畢業發現她把我那個小火箭保存得很好，在她的一個櫃子裏，用玻璃框鎖住，就是她當時的表現，不喜歡。”

簡于蓁：“讓你多學習，不要做這些？”

莘唯點頭：“對。”

“其他的話，好像誇最多的是漂亮吧，但是呢，”莘唯苦笑一聲：“我媽媽會立馬說‘漂亮有什麽用’。”

莘唯撇嘴：“漂亮是沒用。”

簡于蓁搖頭：“漂亮為什麽沒用？”她說：“我就是靠臉進的面試。”

莘唯一下子笑起來：“別騙人了。

”

簡于蓁摸了摸莘唯的腦袋。

她媽媽其實是個很樂觀的人，但她不會表達自己的快樂，在家裏也從來是抱怨多于分享，生活一旦遇到煩心事，解決的同時一定是敘述，說給年幼無知的莘唯聽。

“哎呀，也不知道怎麽說，反正就是這樣，”莘唯把手上的酒喝幹：“搞得好像幹嘛似的，我媽媽其實很好的，現在也不管我，我自由的很。”

簡于蓁摸莘唯腦袋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勾住了莘唯的下巴。

“那你現在知道你很優秀嗎？”簡于蓁問。

她像在逗小貓，連聲音都好像在和小貓說話。

莘唯很自然地就垂了下去，讓簡于蓁捧着她的下巴和臉頰，靠在桌上。

騙點好聽的：“哪裏優秀啊？”

簡于蓁順着莘唯的話說：“今年年中那一季的室內設計大獎是誰拿的啊？”

莘唯眼睛瞬間精神了：“你知道啊。”

簡于蓁點點頭，又問：“誰是美女設計師？”

莘唯音調升高：“我呀。”

莘唯很好奇：“你怎麽會知道的？”

“前兩天吧，”簡于蓁敲敲莘唯的額頭：“想了解你。”

莘唯雙拳突然握緊，向來的好酒量，卻在這一刻，被暈得上頭，眼花缭亂。

簡于蓁繼續用逗貓貓的語氣說話：“你看你現在多自信。”

“是啊，”莘唯被簡于蓁溫柔得飄到不行，驕傲得不行：“我優秀嘛。”

簡于蓁眼睛彎了下來，好像在鼓勵莘唯繼續往下說。

那莘唯不就來了。

“我又漂亮又優秀，”莘唯揚起驕傲的下巴：“我朋友都好愛我，我領導也看中我，好多客戶指名找我，我為什麽不能自信。”

簡于蓁點頭：“是的，”她說：“我多榮幸啊，能認識你。”

莘唯笑了出來，既然這樣，她就繼續驕傲咯：“那是。”

簡于蓁又說：“你只是傻傻，但不笨笨。”

莘唯不笑了：“你才傻傻。”

突然的，簡于蓁冷不丁說了句：“眼睛好亮。”

已經第二次了。

不知不覺

，一瓶酒結束，又開了第二瓶。

酒也是莘唯的底氣，莘唯被簡于蓁安慰得繞繞暈暈的，臉頰都是簡于蓁的溫度，她看着簡于蓁：“你很喜歡我的眼睛啊。”

簡于蓁：“嗯。”

簡于蓁回答得很幹脆，倒是把莘唯弄的不好意思了。

“那我也喜歡你的眼睛吧。”莘唯說。

簡于蓁大拇指停了下來：“那？你也？”

莘唯一下子笑了：“是啊，那我也。”

簡于蓁點頭：“可以，謝謝您。”

莘唯：“您客氣了。”

說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酒喝得有些快，坐起來，莘唯竟然暈了。

不過莘唯覺得，這中間還有簡于蓁的原因。

簡于蓁又給她倒了一杯，她盯着看了好久，才說了句：“我吹吹風。”

簡于蓁停了下來，擡頭看莘唯。

莘唯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幾天沒作皮癢了，她突然扶住了自己的太陽穴，閉上眼睛，暈頭轉向，嬌氣死：“喝多了。”

簡于蓁那個差點嗤出來的笑，莘唯看到了。

不管了，夾就夾吧。

簡于蓁把酒瓶放了下來，也不給自己倒酒了，自己先站了起來，再遞手給莘唯：“起來吧。”

莘唯戲演到底，嘿的一聲十分開心，把手搭在了簡于蓁的手上。

陽臺邊是落地窗，落地窗的邊邊有個小窗戶，走兩步，就能吹到風了。

“你這兒風景很好啊。”

莘唯說着這話，就要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但是尴尬了，這椅子怎麽這麽高。

莘唯一個踮腳一個擡屁股，從上面滑了下來。

她僵了一下，擡頭看簡于蓁。

簡于蓁憋住不笑：“可以嗎？”

“呵，”莘唯轉頭看了眼臭椅子：“笑話。”

區區椅子。

只是這破玩意兒怎麽連個踩腳的都沒有啊。

她踮了個最大限度的腳，但是靠近之後，明顯感覺不足。

就在她打算想其他辦法時，她的腰被握住了，接着一個向上的力，她就坐上去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簡于蓁你最好是不言。

ok，簡于蓁真的沒言。

“跨年的晚上，可以在這裏免費看煙花。”簡于蓁手搭在旁邊，說了這麽句。

莘唯哇哦了一聲，但她又問：“你在這兒過年啊？”

簡于蓁說：“今年是，因為工作。”

莘唯啊了聲：“我要是不回家過年，我媽給我打一百個電話。”

簡于蓁笑了笑，突然把手擡了起來。

“嗯？”莘唯看着簡于蓁手上的提子，疑惑：“哪來的？”

簡于蓁說：“變的。”

莘唯笑了：“哇你好厲害，不愧是魔術師。”

簡于蓁敲莘唯的腦袋。

她把提子遞了過去，莘唯盯着提子看了半秒，卻不接，緩緩地把視線移開，看着外面，接着，再緩緩把嘴張開。

再勇一次吧。

但撩是她要撩，怕又是她要怕。

緊張死了。

簡于蓁如果不喂，她打開窗戶就從這裏……

好的，簡于蓁喂了。

提子進嘴的那刻，莘唯的眼睛出賣她，露出了迫不及待的得逞笑容，十分明顯。

簡于蓁也笑了。

莘唯把提子吸進嘴裏咬開，甜得要命。

但是嚼了兩口，莘唯發現側面目光灼灼。

是簡于蓁毫不掩飾的眼神，很直白。

莘唯逐漸嚼慢，也咽得明顯。

其實她們靠得很近，玻璃窗不僅能看到外面的美景，還能看到她們彼此的距離。

簡于蓁的手在她腰後的一個欄杆上，若有似無的貼近，她好像擁着莘唯。

嘴裏有酒香，有提子香。

身邊是簡于蓁。

“小女生。”簡于蓁突然道。

莘唯嘴停了下來。

簡于蓁補全她的話，問：“小女生喜歡誰？”

莘唯本來就因為酒，因為被喂而還沒緩和的心跳，瞬間又起來了，咚得要命。

簡于蓁手上的另一顆也遞過來了，這次不用莘唯揚起下巴，簡于蓁喂到了莘唯的嘴邊。

莘唯張開嘴，往前傾了傾，将提子咬住。

簡于蓁：“

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提子果緊實，莘唯咬得咔咔作響。

簡于蓁也不急。

膩人的甜味自喉嚨而下，莘唯覺得自己能發出聲音了，說了個：“能。”

她又說了個：“嗎？”

簡于蓁說：“能。”

莘唯無意識嚼提子，直到最後一口咽下，她擡頭看簡于蓁。

然後眨了一下眼睛。

但不說話。

簡于蓁也眨眼了：“你這麽看着我，不是我的話……”

她沒有把話說話。

有風，空氣很熱，氣氛很熱，莘唯随意放在腿上的雙手，軟到不行。

“不是你的話，”莘唯重複簡于蓁的話：“會怎麽樣？”

簡于蓁：“我會哭的。”

莘唯很想笑的，但突然好委屈，委屈自己的大膽，也委屈自己的懦弱。

她偏開視線，垂了些腦袋：“你很多人喜歡吧簡于蓁。”

簡于蓁：“所以呢？”

“所以，”莘唯動動食指，目光沒有焦距：“你肯定有很多人追吧。”

安靜下來了。

風也沒有了。

莘唯罵自己傻逼。

更膽小了，甚至不敢擡頭。

片刻，簡于蓁開口了。

她問：“你追嗎？”

莘唯愣了一下：“我……”

莘唯只說一個字，就頓在這兒了。

“嗯？”簡于蓁有些追問的意思。

莘唯擰巴：“可是。”

簡于蓁：“可是什麽？”

莘唯：“可是我怕我不會。”

簡于蓁好似笑了一聲。

氣氛很輕，很香甜，和着風，一句話飄進了莘唯的耳朵裏。

“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