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

第1章

第1章

入秋，天氣冷了許多，陰涼的天，風穿過樹葉間隙，沙沙作響。

半掩的窗內，一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坐在地上，她盯着面前的白紙一動不動，而周圍，是散落一地的草稿。

畫面好像在動，但似乎是靜止。

時間被拉長。

突然一聲電話鈴，打破了沉默。

莘唯因為這個響聲坐直了些，她眨了眨眼，發現她已經發呆了快半小時了。

她嘆了聲，随意地将鉛筆插進頭發裏，把桌上的手機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是誰，莘唯點擊外放，又把鉛筆拿了出來。

“唯唯～”那邊聲音十分嬌媚。

莘唯眉頭一皺，不詳預感：“幹什麽？”

那邊：“幫我個忙。”

莘唯正煩着呢：“沒空。”

那邊啊了一聲長音：“真的沒空啊？那就算咯。”

莘唯眉尾一挑。

她能不了解王念嗎，這狡猾的聲音，這欲拒還迎的臭樣子，還有這刻意的欲言又止。

莘唯眼皮一擡，鉛筆在手上晃動兩下：“說。”

王念嘿了一聲，果然道：“這次真的有美女，我把她們的照片給你看。”

莘唯撇了撇嘴：“照片先發。”

王念樂起來：“已經發了，你看看。”

莘唯懶懶地嗯一聲，縮小通話，見王念早在五分鐘前就發了好幾張圖片過來。

“我跟你說，這次是個特別大的秀，我請的模特都是大美女，真不騙你，臉蛋身材都超好，我親眼見的，親手選的。”

莘唯在打開圖片時，王念不停地在那頭叭叭。

王念繼續：“這次你不會不自在的，老劉和小趙也在。”

莘唯翻了個白眼：“你難道以為我喜歡和他們一起工作？”

“哎呀哎呀，就都是熟人嘛，而且這次我一定全程在你身邊，我死都不會跑的，”王念說完問：“那個，照片看完了嗎？”

莘唯笑了：“你怎麽說的我好像在選妃。”

王念：“那你有看上的嗎？”

莘唯：“看上個毛。”

王念突然啊了一

聲：“對了，還有……”但她想了想又：“呃，算了。”

莘唯撇嘴：“不去了。”

“哈哈哈不是不是，”王念把剛才的多話補上：“就是我們這次活動的總導演也特別漂亮，超級超級大美女，就是你不一定能碰見她，我怕我說裏你到時候沒見着人，又說我騙你。”

莘唯笑了：“我和你工作是去看美女的嗎？”

王念：“哎呀，當然……”

莘唯打斷王念：“當然是。”

王念大聲笑起來：“好好是，”王念再次撒嬌：“唯唯，來嘛～”

莘唯：“你這次又騙我呢？”

王念超大聲：“我頭給你當球踢！”

莘唯：“我對你的頭沒興趣。”

王念突然哭腔：“上次也不是騙你嘛，上次是意外。”

莘唯把圖片縮小：“幾點？”

明顯王念在那邊笑出了聲，但很快她就把笑聲憋住了：“下午一點，到時候我去你家樓下接你。”

莘唯聲音懶懶：“再見。”

王念：“愛你哦。”

莘唯：“滾。”

倒不是莘唯不喜歡接王念的這個工作，實在是，實在是。

實在是莘唯，她就是不喜歡怎麽了？上回這家夥騙她說有大把美女，結果莘唯化了妝興高采烈過去，除了男的就是男的，她咬牙切齒還要忍着幹活。

當然，上次活動結束王念在微信裏跪着道了好久的歉，還解釋本來是有美女的，但是主辦方和她的公司巴拉巴拉……

王念是莘唯的大學舍友，畢業之後兩人都留在了A市，王念在做幕後，莘唯搞室內設計。

王念的公司和莘唯是什麽關系呢？是沒有關系的，他們沒有合作，那這位王念同學千求萬求地巴着莘唯是為什麽呢？

因為莘唯化的一手好妝。

自從今年年初莘唯給王念的模特化了個出圈的妝後，王念這人就黏住了莘唯。

電話挂斷，莘唯又對着她的草稿發了十分鐘的呆，然後她憤憤地在紙上畫了個大叉。

一個大叉不夠，再畫一個叉，再畫一個叉，再塗圈圈，再噼裏啪啦，最後一下，紙唰的一聲破了，一道大口，難看又委屈，

完全诠釋莘唯有多煩躁。

行吧，去就去吧，反正今天也畫不出什麽東西。

這玩意兒誰愛畫誰畫去。

莘唯筆随便一丢，有些鬧脾氣地一下子站起來。

站得有點猛，她眼前一黑，扶着沙發緩了好長一會兒才看清這個世界。

王念貼心服務，等莘唯洗完澡出來，王念給她叫的餐就已經到家門口了，夥食不錯，莘唯因此加了一小些美麗心情。

吃飯時，莘唯又打開王念發來的美女圖片。

倒不是看什麽，她在琢磨下午給漂亮姐姐們上什麽妝。

今天這個秀的主題是宇宙與森林，王念的公司主要走精靈路線，她們穿的衣服王念也順便發過來了，她還十分信任地補上一句：随便你搞！我相信你！

莘唯回了個癱死的表情。

下午一點，王念準時到莘唯家門口，上車聊了幾句，莘唯才知道王念把今天最重要的模特給了莘唯。

“你說你這行為是看重我呢，還是拿捏住我？”莘唯拿手機當鏡子，檢查自己的口紅。

王念：“當然是看重你！”

莘唯：“你就這麽确定我一定會去？”

王念哈的一聲，給莘唯捶捶肩：“雖然我還有planB，但是！”王念超大聲：“你能來我感激涕零，我神魂颠倒，我河東獅吼。”

莘唯：“你倒拔垂楊柳。”

王念直接張飛：“好的哥哥！”

莘唯笑了起來。

王念笑臉盈盈：“哎呀仙女笑起來真好看。”

莘唯收起手機：“可以了。”

到了會場，王念直接帶着莘唯往裏走，順便路上，給莘唯簡單說明一下這次的注意事項，還有一會兒遇到的誰正在追誰，可能買奶茶時會順便給莘唯帶一杯，讓莘唯不要客氣随便點。

王念說完，她們就到會場外的走廊了，剛才一路嘈雜，王念聲音也大，這會兒這邊一個人沒有，王念也安靜了，氣氛突然的變得很不一樣。

也是這樣，莘唯才發現王念一直在看她。

莘唯的眼神瞬間疑惑。

“唯唯，”王念不僅看，她還要說：“你真的好漂亮。”

莘唯十

分的面不改色：“我知道。”

王念又搖搖頭嘆氣：“我經常和朋友聊到你，她們都問我，你這樣的，将來會找什麽樣的男朋友。”

莘唯挑了挑眉：“我？”她話裏甚至有笑：“找男朋友？”

王念：“對啊。”

正巧她們停在一個玻璃門前，不太透明的玻璃，映出了莘唯的臉盤。

索性莘唯再湊近一點，趁王念還沒有拉開門，意思地整理了一下額頭上的小碎發。

“卧槽，”莘唯的聲音很輕也很飄，像是說給自己聽：“我這麽好看，誰配的上我啊。”

話音落，門嘩的一下打開。

莘唯眼前的自己，突然變成了一條項鏈，還有映入眼簾的大卷發。

莘唯手還在半空中放着，她擡起頭，對上了一個目光。

有些愣住，很多驚訝。

莘唯站着不曉得該怎麽動了。

這人也在看莘唯，她稍稍低頭，臉上沒什麽表情。

莘唯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哎呀。”打破現狀的是後方突然沖過來的一個人，急匆匆的，過門撞到了莘唯的肩。

眼看莘唯就要撞進這個人懷裏，一只手抓住了莘唯的手臂。

與此同時，莘唯看到這個人後腿了一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人兩聲，一聲對着莘唯，一聲對着這個人，很快他看清是誰，又立馬補了句：“不好意思簡導。”

莘唯的手臂被放開，也聽到一聲：“沒關系。”

莘唯又擡頭看人了，然後她看到，她眼前這個人對她歪了歪腦袋，也點了點頭。

然後……

“莘唯。”

身邊的王念一下子将莘唯拉過去，也不好意思地對這個人笑了笑。

這個人沒再給莘唯眼神，轉身離開。

莘唯短暫地目送了幾秒，就被王念拍了回來。

“漂亮吧？”

目光收回，莘唯問：“她誰啊？”

王念嘴裏有笑，甚至還有那麽點的驕傲：“就是我早上說的那個，這次活動的總導演，簡于蓁。”

莘唯重複：“簡于蓁。”

莘唯知道王念驕傲

什麽了，是那種我誇的美女被人認可的驕傲。

王念手在莘唯面前晃了晃：“喂，你還活着嗎？”

莘唯切了聲：“不就一個美女。”

是啊，不就一個美女。

莘唯這個不争氣的，在接下來的路上，滿腦子都是這個人。

她想，剛才那個玻璃門的隔音效果好不好，她說髒話是不是被聽到了，她在外面臭美是不是被看到了。

她想，那個人後腿一步是什麽意思？她抓住莘唯的手臂是什麽意思？她歪腦袋又點頭是什麽意思。

不過很快，莘唯就想明白了，美女她就是沒什麽意思，那個點頭多半是在疑惑莘唯怎麽還擋着路。

之後忙起來莘唯就沒空多想了，而今天的王念果然言出必行，雖然手機很忙，但始終陪在她身邊。

今天她請來的模特也确實都是美女，皮膚好妝也好上，甚至還能和莘唯聊幾句，也給莘唯點了她喜歡的奶茶，總的來說，過程很輕松。

搞完妝容就沒莘唯什麽事了，她像個游魂似的，跟着王念去這兒去那兒。

沒多久，王念也消停下來了，她的模特這會兒正在棚裏拍照。

王念給莘唯找了條椅子，也給她開了瓶水。

“總監剛剛在群裏誇你，”王念也拉了條椅子過來：“天花亂墜的，等我晚上回去轉發給你看。”

莘唯：“哦。”

王念聽莘唯這一聲，本來要送進嘴裏的水又拿了下來。

“唯唯？”王念喊人。

莘唯：“嗯？”

王念笑：“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莘唯坐直了些：“沒有啊。”

王念把水拿起來，随口一說：“不會是在想簡于蓁吧？”

“誰？”莘唯哈的一聲：“笑死。”

王念又不喝水了，她轉頭看莘唯：“你這麽大聲幹什麽？”

“沒有啊，”莘唯撇了撇不存在的劉海：“這裏太吵了。”

沉默。

對視。

莘唯：“你有她微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