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是個佛修[紅樓]

第73章 大人唉，又問我

當張老夫人來到賈珍的書房, 就看到女兒的臉上沾了墨汁，卻還在那裏寫寫寫, 再看看兒子。兒子都不知道給他妹妹擦擦臉，親兄妹，他又大他妹妹那麽多, 說難聽一點, 要是賈蓉早開竅，讓通房丫鬟懷孕什麽的, 賈惜春這樣年歲的孩子都能做賈珍的孫女了。

張老夫人無奈, 別指望兒子能對親妹妹多好了。兒子不是也去學了梵文麽，怎麽還要他妹妹翻譯經書。

“好了嗎？”張老夫人走了過來，拿着帕子擦擦賈惜春的臉，“你瞧瞧你，年紀這麽大了，還把墨汁弄到臉上，跟個小花貓似的。”

“不小心的。”賈惜春解釋, 要是放在現代，她翻譯遇到迷惑的時候，還能咬咬筆頭呢, 還能轉轉筆。她就是一不小心把墨汁甩到了臉上, 這種想要甩筆的沖動, 有時候就是改不過來。

張老夫人瞪了一旁的賈珍一眼，“京城裏，總有人知道的, 何必找你妹妹。”

“他們沒有妹妹有佛性。”賈珍道，“妹妹翻譯的不錯。”

賈珍心想自己跟妹妹一塊兒跟着會梵文的夫子學梵文，夫子總誇妹妹，夫子每次看到自己的時候，只差沒有一臉嫌棄了。賈珍心想自己就是年紀大一些，這才不好學，要是年紀小，指不定也學得很快。

“你這個做哥哥的真是無用。”張老夫人毫不客氣地抨擊了兒子。

“是。”賈珍點點頭，“畢竟妹妹是帶着佛珠出生的，不一樣。”

自己這種半路去研究佛經的，哪裏能比得上妹妹的，想來妹妹前世就研究了很久的佛經。今生，哪怕妹妹沒有那些記憶，學得也非常快。

“一點點的來，沒必要今天都弄好。”張老夫人道，“我先帶你妹妹走了。”

“是。”賈珍不敢反駁，那是他的親娘，他只有遵從的份。幸好他快步拉妹妹過來，妹妹已經寫了幾頁，他一會兒就可以看看，研究研究。

張老夫人帶着賈惜春走了出去，等把人帶到院子，便先讓女兒洗洗臉，再揮退左右，跟女兒說說話。

這些年來，女兒跟謝長雲也時時出去，張老夫人都沒攔着。如今，女兒都十歲了，放在別人家裏，也該知道一些。要是有一些家裏有庶女的，嫡女庶女争寵的，在後面明争暗鬥的，小小年紀就知道為自己的婚事謀劃了。

要張老夫人說，自己的女兒在家裏過得十分順遂，出生就被封為泰安郡主，皇家每年都有賞賜她，外頭的人也不敢過分輕視她。張老夫人便想也該跟女兒說一些事情，別傻傻地什麽都不知道。

皇家對女兒好，那是女兒有用。但他們也不可能允許女兒随便嫁人，這嫁的人還得是能讓皇家放心的人。

“泰安啊。”張老夫人道。

“說呀。”賈惜春見親娘揮退左右，就知道親娘有話跟她說，“因為小哥哥嗎？”

絕對是為了小哥哥，不可能是為了親哥哥。賈惜春心裏清楚，在這個古代，男女七歲不同席，按理說，親娘就不該允許她跟謝長雲一塊兒出去吃飯。親娘沒有不讓她出去，而是讓丫鬟跟着她一塊兒去。

賈惜春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也不是傻子。古代的女孩一個個都很早熟，還沒有及笄之前，就有人悄悄地說親事，等及笄之後就定下。

她現在年紀是小了一點，不代表她就不知道這一些事情。只是她現在還是僞小孩，十歲也是小孩子。他們沒有說，她又怎麽能自己去瞎說。

“夫子教你的東西沒有白教。”張老夫人道，“知道男女大防嗎？”

“知道啊。”賈惜春點點頭，“可是你們不是都允許我們出去嗎？”

快繼續說下去啊，別磨蹭，你們是不是想讓我跟小哥哥談戀愛？是不是想讓我們在一起？只不過人家現在才十歲，沒辦法好好談戀愛的啦。

賈惜春一點羞澀都沒有，十歲的小孩子，不該懂得這些的，不該羞澀的。心裏的小人卻在打滾，快說，快說。

“皇家對你雖好，可你的親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們家。”張老夫人嘆息，自己的年紀這麽大，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女兒及笄，她便想早早跟女兒說一些話。

她現在的身體是很好，但保不準一場風寒，她的身體就沒有那麽好了，就可能倒下。

張老夫人倒是希望看着女兒出嫁，看着女兒懷孕生子，可這種事情哪裏由得她啊。

“哦。”賈惜春點點頭，然後呢？

“昭華長公主沒有阻止謝長雲來找你，為娘也沒有阻止你去見他。”張老夫人摸摸女兒的頭，“便也是想你們合适些，日後要是成親，他也能照顧你。”

張老夫人說得很明白了，謝長雲雖然比女兒大了差不多六歲，但大六歲，不代表就不好。要是謝長雲願意對女兒好，沒有二心，那也好。昭華長公主雖然是公主，但是對方是一個識大體之人，也不是那等為了一點小事斤斤計較之人。

她也見了謝長雲，這孩子沒有長歪，現在依舊很正。女兒跟謝長雲多多見面，哪怕還小，若是能培養培養感情，青梅竹馬，這也是極為不錯的。

張老夫人必須為女兒多考慮一點，哪怕女兒離及笄還有幾年。別等到皇帝随便給女兒找一個人賜婚，那可不是什麽好事。皇家賜婚的，有不少都過得不幸，還有的也只是相敬如賓，男女之間的情愛倒是沒有多少。

在張老夫人眼裏，女人也不應該太過奢求情愛，那些情情愛愛不見得就好。興許情愛還會讓她們不幸，因為她們太過在意，而另外一半，根本就不在意。

“那不是大人的事情嗎？”賈惜春想了想，小孩子是不是應該這麽回答？要她現在就羞澀，可她做不到啊。

“你也要長大，要變成大人。”張老夫人好笑地道，“現在啊，也得想想。你現在還不算大，他對你沒有男女之情也正常，可是日後呢？他既然總找你，日後，總不能一直找吧，要是一直找你，他心裏必定也有章程。”

“沒有成親，就不能一起吃飯嗎？”這個難度很大，越來越裝不下去了，賈惜春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那麽‘單純’，可是大人們沒有教導她那些事情，她怎麽能一下子成熟起來呢。

在他們的眼裏，自己跟傻白甜沒有什麽差別啊。

賈惜春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以前就只是一個可愛的小孩子，萌萌的小孩子，争取讓大家都喜歡她這個小孩子。真惆悵呢，怎麽這麽快就得思考這麽大的問題。

“不是不能，是不能這樣單獨出去，哪怕身邊跟着丫鬟，也不行。”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絕對不行！張老夫人必須要讓女兒有個概念，“他對你好嗎？”

“好呀，他經常請客，都不花我的銀子。”賈惜春對這一點非常滿意，“還能吃很多東西。”

“……”請客，給你吃很多東西，那就是好嗎？張老夫人嘴角微扯。

“他也不嫌棄白白和胖胖。”賈惜春對這一點很滿意，有的男人不喜歡小動物，還覺得小動物一點都不萌，一點都不可愛，“可以在一起吃飯。”

“這就好了？”張老夫人道，“要是別人也請你吃飯，也讓你吃很多東西，也讓白白和胖胖一塊兒待在旁邊吃，你覺得怎麽樣？”

很好，歷史性的一刻終于來了，賈惜春就知道她親娘要問這一點。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無數助攻讓男女主明白他們對另外一個人的感情時，他們就喜歡用這樣的對比。

賈惜春瞬間就明白自己該說什麽了，“他們怎麽能跟小哥哥比？”

畢竟小哥哥那麽帥氣，還請客請了很多年，未來還得繼續請他吃飯。最重要的是小哥哥的品性也不錯，要是對方願意嫁給她，啊，呸，願意入贅，哦，也不是，願意娶她，她可以考慮考慮。

要是小哥哥合适，可以一塊兒修煉啊，要是不合适，到時候一腳踹了呗。

反正只是一腳，容易得狠！狠狠地一腳啊！賈惜春表示她這個乖巧的女兒，必須這麽回答她親娘，讓親娘知道自己意識到小哥哥的與衆不同。

“昭華長公主說了，不急着讓謝長雲娶親。”這是昭華長公主親口對張老夫人說的，也是因為有昭華長公主的話，她才放任女兒跟謝長雲一塊兒出去的。

有些事情沒有說得太透，但是彼此雙方都明白對方想要的是什麽，是什麽意思。

“等我嗎？”賈惜春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胳膊，“我還小哦。”

“……”張老夫人本來以為女兒會羞澀，結果女兒的關注點卻在她的小胳膊。

“那我還是多吃一點，不少吃了。”賈惜春道，“小哥哥今天還說我吃的少了，看來我多吃了，也不會沒人要呀。”

這孩子……張老夫人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女兒的關注點怎麽這麽奇怪。不對，女兒的關注點一直都這麽奇怪，女兒小時候就想着吃吃吃，長大以後，雖然沒說吃吃吃，但是行動上沒差，頂多說為了吃而找的借口優雅了一些。

另一邊，謝長雲心情不錯地回到家裏，他每次見了小泰安之後，心情就極好。

昭華長公主正好在院子裏賞花，便瞧見大兒子臉上帶着笑意回來。随着大兒子年紀越來越大，她就很少瞧見他笑得那麽開心，但是大兒子每次瞧見小泰安之後，心情就會很好。

“怎麽？又打算無視你親娘嗎？”昭華長公主沒有輕咳提醒謝長雲，直接開口，“心情這麽好，吃蜜了嗎？甜味就要冒出來了。”

謝長雲剛剛正想着賈惜春以前雙手拿着糕點啃的模樣，想着她現在吃的少，是不是得做一些非常好吃的糕點給她吃，讓她喜歡到又雙手拿着糕點吃。別看小泰安長大了，也重形象了，但是在別人沒瞧見的時候，她還是會跟只小倉鼠似的，快速拿着一塊小糕點藏到嘴裏。

這一想，便覺得好笑，又忽略了周邊的人。這路倒是走了不知道多少遍，才沒有輕易撞上到花圃上。

謝長雲聽到親娘的聲音，忙回頭看向昭華長公主，“蜜餞太甜了。”

小泰安現在也不大喜歡吃蜜餞，倒是喜歡吃一些酸酸甜甜的小零食。

“是小泰安不喜歡了吧，聽說你最近拿的蜜餞都少了。”昭華長公主可是知道的，他們家就有一家糕點鋪子，這家鋪子做的各種糕點都極好。她還知道兒子見天的讓那些糕點師多研究一些好吃的糕點，之前，就連蜜餞都有幾種不一樣的。

這讓昭華長公主怎麽說，大兒子看着那麽清冷，卻十分懂得讨好小女孩的，僅限于小泰安一個小女孩，宮裏的那些公主可沒有這個待遇。

曾經有一位公主想讓謝長雲帶宮外的糕點給她，謝長雲直接拒絕了，說禦膳房的禦廚很好，公主讓他帶宮外的糕點，是對禦廚的一種否認，皇帝都沒說帶外面的，說明皇帝非常認可那些禦廚，公主又怎麽能不認可呢。

反正謝長雲不是冷眼不回答，就是說出冷冰冰地拒絕。那一位公主哪裏是真的想吃宮外的糕點，分明就想跟謝長雲多親近親近，畢竟謝長雲得皇帝重視，又是昭華長公主的兒子，加上謝長雲長相又不錯，那公主可不就動了心思。

只是那位公主不但沒能就此跟謝長雲走近，反而被傷了心。

“吃多了，多牙不好。”謝長雲本身不吃那麽多糖，他以前只是覺得小孩子會喜歡，就多帶給小泰安。既然小泰安不喜歡了，那他就少帶。

“你這是當妹妹養呢，還是當媳婦養呢？”昭華長公主笑着道，“小泰安如今也十歲了，再過兩三年，只怕就有私底下跟她說親了。就是現在，只怕也有人有意。”

“她還小。”謝長雲真心覺得小泰安還小，小泰安身高不高，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看上去不大，還很稚氣。他有時候看小泰安，就像是看到軟軟糯糯的一個小團子，那麽小的孩子，說什麽親，那些人的良心不會痛嗎？竟然對那麽小的孩子下手！

“你當她小啊。”昭華長公主見兒子皺眉，哪裏有不明白的，兒子是真當小泰安小。

要她說，小泰安确實很小，可是架不住有心人去想。昭華長公主可是知道宮裏就有妃嫔想着，讓泰安郡主給她們的兒子做側妃，不錯，就是側妃。因為那些妃嫔認為威烈将軍府的男丁給不了他們太多幫助，像泰安郡主這樣的只适合做側妃，正妃得留給那些娘家有權有勢的人家。

昭華長公主知道他們怎麽想的，要是賈惜春沒有泰安郡主的身份，那威烈将軍府更顯得落魄。曾經輝煌至極的國公府早已經衰敗，這樣的人家，就是一些大世家都不選擇跟這樣的人家聯姻，就算聯姻，用的也不是要繼承家主之位的兒子。

一個個都想着利益，想着妻子娘家的權勢。昭華長公主心想他們都想着繼承皇位，繼承家主之位，而自己可沒有那麽多東西給兒子繼承。就是夫君頭上的宣寧侯的稱號，也是皇兄看着賜的。

皇兄見自己的大兒子可用，又見謝長雲跟小泰安關系那麽好，便想着他們兩個日後可能在一起。于是就太高自己的夫君，謝長雲日後也能成為宣寧侯，那麽謝長雲跟小泰安在一起，也更加合适一些。

不錯，皇帝就是這麽想的，皇帝認為謝長雲雖然有才幹，但是身上沒有爵位，跟小泰安站在一起不大般配啊。畢竟他可是雲養了小泰安那麽多年，每年還有微服出巡看過小泰安的，那麽可愛的小姑娘，一定得有一個身份不低的夫君護着她。

否則小泰安出門，不還得時不時被人壓着，被說她是郡主又如何，嫁的人只是侯府嫡次子的孩子，沒有爵位。

京城裏那麽多公侯，皇帝也不差謝長雲一個，何況謝長雲也有本事，能做事，不像是一些人只占着位置，卻不做什麽事情。

這一會兒，皇帝正在皇後的宮裏。

“泰安十歲了吧，過些日子讓她進進宮。”皇帝開口。

雖然皇帝認為自己的其中一個女兒很有可能撞上小泰安，還不給小泰安面子，但是沒事。打臉這事，他這個做皇帝的可是經常做的，啪啪啪打那些大臣的臉，打兒子的臉，這打女兒的臉也是一樣的。

女兒那麽多個，小泰安只有一個，何況小泰安還是他成為千古一帝的象征。

從某種程度來說，皇帝是一個渣父親，可又有幾個皇帝真的疼愛女兒，有的皇帝還總是讓女兒去和親，把女兒當成棋子用，就讓女兒嫁給大臣，也先考慮利益，認為女兒當了一國公主，享受了那麽多的榮華富貴，那就得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

現在的這個皇帝也是這麽想的，作為帝王的女兒，特別是千古一帝的女兒，那就得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

“确實該進進宮了。”皇後抱着皇帝賞給她的老貓道，這只老貓在她的面前倒是乖巧，“年紀大些，也不容易被欺負。”

她知道皇帝在擔心什麽，就擔心那些刁蠻任性的公主傷到泰安郡主。皇後對皇帝挺無語的，明明皇帝知道他的女兒有多刁蠻，卻也不管管，是想着日後把那些公主賜到大臣家裏，禍害他們吧。

其實皇帝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管那些公主，那些公主在他面前又那麽乖巧，只是在背後刁蠻任性。皇帝有時候還覺得，皇帝的女兒嘛，偶爾刁蠻任性一下也正常，這也就導致皇帝想管一管，又不大想狠下心真管，畢竟那些妃嫔還會到他的面前哭訴，說他們的女兒很乖巧。

那就乖巧吧，皇帝不多管了，反正她們是公主，也吃不了多大的苦，頂多就是別人吃苦。別人吃苦重要嗎？顯然不重要，況且又不是每一個公主都刁蠻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