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是個佛修[紅樓]

第33章 賈寶玉與林黛玉

狹路相逢, 賈敏完全不給王夫人面子, 而王夫人萬萬沒想到賈敏竟然會說賈寶玉。

“寶玉可是你的親侄子。”王夫人咬牙。

“二嫂, 你這話就不對了，難道黛玉不是你的外甥女？”賈敏回道, “二嫂是不把自己當成賈家人呢，還是不把我當妹妹？”

王夫人只覺得賈敏一如既往地令人厭惡，“說這些做什麽, 小外甥可好, 堂嫂那邊可是有專門給泰安郡主看病的禦醫，怎麽樣，別又是活不過多少歲吧。”

當賈老夫人過來的時候，正好聽到王夫人的話, 表情當場就拉下來了。

“老二家的, 你說什麽？”賈老夫人板着臉, 女兒才回娘家沒兩天, 老二家的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分明就是在戳女兒的心。

“母親。”王夫人錯愕，連忙轉頭, 她根本就沒想過賈老夫人竟然會在這時候出榮慶堂, 還聽了他們說話。要知道賈老夫人年紀大了, 已經很少出榮慶堂。

“正巧, 母親也在。”賈敏笑着道，“因着要在京城長住，我已經差人收拾我們林家在京城的宅院, 等收拾好了，便搬過去。”

賈敏故意選擇在這時候說，王夫人那麽惡心自己，那麽自己幹嘛就不能折騰折騰對方。

賈老夫人本想讓賈敏在榮國府多住一段時日，可聽見王夫人說那樣的話，着實傷心。自己年紀已經老了，管不了那麽多事情，大房的人又無用，又無法讓大房掌管中饋，只能王夫人管着。

要是女兒在府裏多住一段時間，女兒還不得被老二家的戳心戳肺啊，賈老夫人擔心女兒受不了，便也不強求。

“行，都住在京城，日後，你也方便過來。”賈老夫人微微點頭，卻也說不出挽留的話。

今兒，她要是讓賈敏多留，只怕老二家的背後又說其他的話，難免讓女兒傷心。賈老夫人知道外孫身體不好，否則女兒也不可能帶着一雙兒女，千裏迢迢來京城就醫。

這一會兒，王夫人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她當了賈老夫人那麽多年的兒媳婦，便也懂得老夫人一旦認定了的事情，她再多說都無用。何況賈敏還在，自己要是辯解，賈敏又怎麽可能不說話。

真真是氣死人了，怎麽老夫人就過來了呢，王夫人緊緊地抓着手裏的繡帕，心想賈敏還是那麽心機深沉。

而賈元春本是陪着賈老夫人，只是走在後頭，當她看到那一幕，真不知道該說什麽。要她說，姑母也就是在家裏住一陣子，不可能長久待下去，母親根本就沒有必要為難姑母。

偏偏她母親就極為不喜歡姑母，還直往人家心上踩着，還被老祖宗瞧見了。

賈元春嘆氣，她以前也不覺得母親是個沉不住氣的，也不覺得母親有多不好，即便母親之前有說過泰安郡主的事情，可那也還好。只是到姑母這邊，真真是讓人為難，小表弟身子那麽弱，随時都可能一命嗚呼，而母親再說那些話，就顯得十分冷漠，不像是親戚，倒像是仇人。

“既然回來了，正好陪我用午飯。”賈老夫人道，沒有在外頭院子多問其他事情。

“堂嫂原是想留我用飯的，可哥兒到底還小，飲食還得注意些，便帶他們回來了。”賈敏道，“堂嫂倒是明白，也不覺得我無禮。”

“你堂嫂是個好的。”賈老夫人伸手牽起一旁的黛玉，“走吧，跟外祖母去用飯。”

“外祖母。”林黛玉乖巧地牽着賈老夫人，堅定地道，“弟弟會好的。”

“好，你弟弟會好的。”賈老夫人點頭，說完之後，又冷眼瞥了一眼王夫人。随後，她才跟賈敏等人一塊兒離開。

賈元春倒是沒有跟着一塊兒走，而是留了下來，走到王夫人的面前。

院子裏花團錦簇，本是熱鬧。如今，賈元春卻沒心思去看那些花啊草的，瞧着王夫人臉色不好看，心情也不大好。

“母親。”賈元春挽着王夫人的手，“姑母過些日子就搬出去，您何必呢。”

何必去得罪姑母，讓姑母在這時候說出要搬出去的話。這樣一來，老祖宗可不就怪罪母親了麽。賈元春沒有說出這些話，但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她想她的母親也應該明白。

“你怎麽跟你祖母過來這邊？”王夫人想的是要是賈老夫人沒有過來，便不可能聽到那些話。

王夫人在賈老夫人的印象裏，素來是一個老實可靠的，能管理好府裏的大小事務。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來，王夫人老實可靠的形象在一點點崩塌。

“前些天下雨，今兒天氣好，便陪老祖宗出來走走。”賈元春回答，“您也別想老祖宗怎麽就出來了，這是榮國府，祖母是國公夫人，又如何不能在自家府裏走動。”

“好了，不說這個。”王夫人揮手，元姐兒在老夫人身邊長大，只怕也站在老夫人那邊。

賈元春見此，便也知道她母親不可能對賈敏有多好，還有嫌隙。罷了，她本就是一個晚輩，也管不了這麽多事情，只期望他們別真鬧騰起來就好。

到了榮慶堂那邊，賈老夫人也看到了林黛玉和賈敏等人手上的佛珠手串，沒想到賈惜春竟然給了那麽多串。

“你們這是都要戴着嗎？”賈老夫人倒不是說賈惜春不好，而是一家子都戴着佛珠，難免讓人說道。

“都戴着。”賈敏點頭，不管有沒有用，正如堂嫂所說的那樣，求一個心理安慰，“哥兒姐兒都有，還有一串是給我拿夫君的。明兒，便讓人送去江南。”

賈敏是認真的，不帶摻假。自打生下病弱的兒子，她也求過神拜過佛，但凡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她都不願意放過。不過就是戴幾串佛珠手串，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情。

她還想日後多做一些善事，期望兒子能好些。賈敏不求別的，只要兒子能活着，哪怕兒子身體弱一些，也沒關系。

賈老夫人見賈敏那麽認真，沒有否定賈敏的做法，“都說臨時抱佛腳，這算是嗎？”

“佛也好，道也好，各有各的好。”賈敏道，“怎麽都好，女兒現在也不求別的了。”

“你呀，自己也得注意，你養好了身體，才好照顧兒女。”賈老夫人看着女兒消瘦的身體，便擔心女兒撐不住，“你不只有哥兒，還有姐兒，你夫君。”

“是。”賈敏點頭，“可是女兒就是控制不住。”

若是賈敏自己能控制住，便也好些。偏偏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多想，就想懷孕期間，明知道多思多慮對身體不好，可要控制自己，這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等想明白了，這孩子也生了。

“你也別去想你二嫂子的話。”賈老夫人道，“我也不勉強你再住着，那邊收拾好後，再搬走。”

“聽聞琏哥兒訂的是二嫂子的侄女？”賈敏詢問，賈琏和王熙鳳都還沒到成親的年齡。但賈敏不介意踩一腳，王夫人的做法着實可惡，若是賈琏再娶一個跟王夫人那樣的女子，那榮國府可就好看了。

“正是。”賈老夫人點頭，“鳳姐兒瞧着是一個不錯的，跟琏哥兒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不錯。”

“這也好。”賈敏只道，“只是二嫂子是二房的，琏哥兒的媳婦是大房的。不過這也無妨，不是婆媳，便也沒婆媳矛盾，她們姑侄女之間的關系還好着呢。”

“也許。”賈老夫人聽女兒這麽說，大房二房的，這日後只怕還是要起矛盾的。這起不起矛盾也是以後的事情，王熙鳳父母早亡，若是退婚了，只怕王熙鳳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他們賈家跟王家也得發生沖突。

因此，這親事既然已經私下訂好了，也不好悔改。四王八公之間，聯姻便是加強彼此關系的最好方式。

之後幾天，賈敏倒是沒帶林黛玉和哥兒去威烈将軍府，也沒讓林黛玉時常去找賈惜春玩。賈敏心只女兒比較懂規矩，也比較在意那些規矩，林家是書香門第之家，規矩也多。

要讓女兒放下早已習得的規矩去盡情玩耍，這也不大可能。要是讓女兒去了，別讓王夫人遇見，又說他們林家要去高攀泰安郡主，免得讓黛玉瞎想。

賈敏也就沒有刻意讓林黛玉去找賈惜春，只是在這榮國府裏，賈元春年紀大，賈迎春和賈探春又是庶出的。不是賈敏不讓林黛玉跟庶出的玩耍，也不是她有多瞧不起庶出的，只是這讓自己的嫡出女兒總跟庶出的玩耍，她心裏感覺也不大對。

當然，人在屋檐，該玩耍的還是得一起玩耍，林黛玉跟賈探春和賈迎春也有走近，相比于賈惜春的活潑，賈迎春話少，賈探春稍微活躍一點，小朋友之間也算能一處玩。

賈迎春瞧見林黛玉有母親照顧着，心裏難免羨慕。她雖然羨慕，卻也不會說話諷刺林黛玉有個病弱的弟弟。

就是賈寶玉說話一向直接，畢竟他算是府裏得寵的，便說了一句，小表弟怎的如此體弱。

興許是因為賈寶玉說了那樣的話，加上林黛玉之前又聽過王夫人說了嘲諷她弟弟的話，林黛玉便不喜歡賈寶玉，也不想跟賈寶玉待在一處。

小孩子不喜歡一個人便是如此簡單，沒有過多複雜的原因。

這一天，賈寶玉好不容易寫完了那些字，瞧見林黛玉跟賈迎春她們一塊兒玩耍，便走了過去。他見林黛玉不大愛搭理他，便不大高興。

“黛玉妹妹，你怎的不搭理我？”賈寶玉直接問了出來。

林黛玉擡頭瞥了一眼賈寶玉，又轉過頭，“表哥還是去讀書的好，別總跟姐姐妹妹的湊一處。”

每每見到賈寶玉過來，林黛玉心裏都不舒服，心想：這個說我弟弟壞話的人又過來了，對方怎麽這麽令人讨厭，不想見，不想見。

林黛玉倒是一個有禮貌的好孩子，沒有直白的表示自己對賈寶玉的厭惡，而是說讓賈寶玉去讀書。

賈寶玉不喜歡讀書，但是最近被賈政逼着讀書，也就習慣了。熊孩子就是這樣，小時候很多人都不愛去讀書，然後，有人逼着有人看着，便也好了，不讀書也得讀書，有的不喜歡讀書的，慢慢地也會愛上讀書。

“父親布置的功課都已經做完了。”賈寶玉難得一次這麽快做完功課，便想着跟姐姐妹妹一處玩。

賈寶玉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小厮往這邊走來，那位小厮正是賈政身邊的。

“二老爺讓二公子過去一趟。”那小厮看着賈寶玉，就看他邁不邁出步子，若是沒有邁出步子，便直接上前抱過去。

這個小厮已經相當熟練，自打賈老夫人沒有那麽寵着賈寶玉，而是讓賈寶玉多讀書。賈寶玉身邊的人懂得要拖拽，而賈政身邊的小厮也懂得要如何應對賈寶玉。

要是賈寶玉不走，直接上就是，大主子已經吩咐了，就沒有必要去管小主子高興不高興。小主子不高興，還奈何不了他們，要是大主子不高興，那他們就只有挨板子的份。

賈寶玉一看到他父親身邊的小厮，立馬垂下了頭。他真的已經完成功課了，怎麽父親還讓他過去。

然後，賈寶玉便知道了，功課完成了，還能再布置功課，這功課可以沒完沒了的布置，而他也得多做功課。

賈政本就不喜歡賈寶玉整天跟那些丫鬟玩耍，也不喜歡賈寶玉整天跟後院的姐姐妹妹一塊兒玩耍。賈寶玉年紀漸大，就應該多讀書，一個男子，哪裏能跟女子久待。

等到後面，還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說法，賈政覺得就應該讓賈寶玉早一些知道，別多做功課做累了，就去姐姐妹妹那邊尋求安慰，說是哪怕多做功課，若能見到你，便也無憾了。

一個小小的孩子，便也懂得說那些話，真真是的。賈政有一次聽到賈寶玉說那樣的話，便打了賈寶玉一頓，後面徹查，才發現是府中的一個小厮對丫鬟說的，不巧又被賈寶玉聽了去。

這讓賈政如何放心啊，自然更加不敢讓賈寶玉跟那些丫鬟多待一處，也不敢讓賈寶玉跟他的姐妹多待一處。還叮囑那些小厮，日後不許在賈寶玉的面前說出類似的話。

若是誰說了那樣的話，還讓賈寶玉聽見了，那麽他們就從榮國府裏滾出去。

在賈寶玉離開後，林黛玉才跟那些姐妹多說了幾句話。她不喜歡賈寶玉，也不想勉強自己跟賈寶玉說話，自己的弟弟是弱是小，但她相信弟弟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的。

弟弟好起來了，母親便也不會傷心，父親也不愁眉苦臉了。在小林黛玉心裏，父母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弟弟，可是如今，弟弟在父母心中才是最重要的，那麽她也只能多關心弟弟，弟弟體弱，父母最關心弟弟，那也正常。

林黛玉非常懂事，沒有鬧騰，跟賈迎春她們一處玩耍的時候，也不曾抱怨父母。

當賈敏得知林黛玉不喜歡賈寶玉時，也沒讓林黛玉多接近賈寶玉，賈寶玉是王夫人的兒子，又是銜玉而生的，王夫人寶貝着呢。別自己女兒跟賈寶玉多親近一些，王夫人就有話說了。

“不喜歡他，那就別勉強。”賈敏勸慰林黛玉，“過兩天，我們便搬回自己的家裏。日後，再跟別的小姐妹玩耍。”

“好。”林黛玉點點頭，“以後要跟惜春妹妹玩嗎？”

“她呀，有空就一起玩。”賈敏回答，賈惜春是泰安郡主，現在還小，倒是不好一處玩，等長大些才好。而一個郡主，又怎麽可能缺玩伴，“她性子活潑些，又是郡主，日後只怕也沒有那麽講規矩，你也別教導她要講規矩。”

賈敏想着女兒雙手拿着糕點的模樣，有點滑稽，卻也沒有什麽不好，私下裏放輕松一些也好。

林黛玉微微點頭，每個人都不一樣，不是別人跟自己不一樣就不好，她懂得的。

威烈将軍府，賈惜春正數着她的佛珠手串，前些天送了幾串給小林黛玉他們之後，一根手指對着一串佛珠手串後，竟然有一根手指沒有對着了，這讓她有點不開心。

“把你戴着的那一串放下去，就有了。”張老夫人不想再給女兒買佛珠手串了，買那麽多做什麽，天天送人嗎？

“不一樣的。”賈惜春表示自己的那一串與衆不同，是自己的法器。當然，她沒有蠢到把自己的法器跟那些佛珠手串弄混的地步，就是不想放下去，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執着啊。

這些大人就喜歡坑騙小孩子，要是她放下去，他們就可以不補給她一串佛珠手串了，真真是好算盤。

賈惜春忽然想到以前看到那些大人逗小孩子，把一塊巧克力掰成兩塊，騙小孩子說有兩塊巧克力，不是一塊巧克力，就有小朋友被騙到的。

如今，竟然有大人用類似的方法忽悠她，讓她自己的放下去，這怎麽可以。

“都是佛珠手串，怎麽就不一樣了？”張老夫人看着女兒皺着眉頭，故意道，“都一樣的。”

“不一樣的。”賈惜春堅持。

“哪裏不一樣？”張老夫人詢問。

“……”這一題朝綱，請求換一個問題，賈惜春表示小孩子哪裏會回答這樣的問題，就是大人，也不好說佛珠手串與佛珠手串的差別在哪裏吧。

喲呵，盡想坑她，于是賈惜春拿出了小孩子的胡攪蠻纏，“我的！”

“那些佛珠手串就不是你的嗎？”張老夫人又道。

“……”賈惜春轉過頭，不想回答張老夫人的話了，她生氣了，要哄哄，要很多盤很多盤糕點，才能哄好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