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蘇亦清家住在分楊路上的雲澹國際社區，簡單說來就是一個高級別墅區，從市中心開車過來至少得半個小時，如果不湊巧堵一下車，時間就更不好說了。
趁着有足夠的時間，蘇亦清快速地拉開衣櫃，取出自己漂亮的小裙子，左右手各拿一件，站在試衣鏡前比照。
別看蘇亦清臉上肉嘟嘟的，身上一點兒都不胖，前.凸.後.翹，尤其那雙腿，雖不夠修長，端的是白皙纖細，又足夠筆直，穿裙子最好看了。
她挑了一條火紅色收腰雪紡連衣裙。蘇亦清最喜歡它的裙擺的設計，不規則，大而飄逸，V字領；袖口的設計也很棒，蝙蝠型的，看似無袖，偏非擋了一些，舉手投足間，若隐若現，心機滿滿。
買來到現在，因為太成熟了，蘇亦清只穿過一次便束之高閣了，她平常都是幹淨利落的樣子，連耳釘這些東西都很少佩戴。這一次，她特別想嘗試改變。于是化了一個看上去非常成熟的歐式風格的妝容，又從首飾盒裏翻找了幾樣與之搭配的飾品，把頭發挽起，露出飽滿的額頭，再不是青春洋溢的少女系列，而是魅惑成熟中隐隐又透露些少女的嬌憨。
站在鏡子前，自己也被自己的樣子吓一跳。
濃妝豔抹，假裝成熟，好像偷抹媽媽口紅的小朋友。
有點叛逆，帶點改變。
這個樣子，這種感覺，看上去還不錯。
手機響，接到莫馳的電話，他已經到了。
他們約好在附近見面。
她蹬着七公分高跟鞋下樓，飄逸的裙擺一路搖曳而下。
這個時間點，蘇父忙于應酬，還未回家，其他人都已經睡下，所以蘇亦清一點兒也不擔心會被發現。
塗着冰藍色指甲油的手抓着小坤包扭着水蛇腰，仗着七公分的高跟，從身後看，還真像一代絕色。
“小寶，大晚上的，準備出去啊？”
媽呀，吓死個鬼。
身後傳來屬于外公的蒼老又幽深莫測的聲音。
蘇亦清僵硬地轉身，濃妝下的臉笑得那叫一個妩媚，親熱的帶着嬌嗔道：“外公，這麽晚了，您怎麽還不睡覺？”
蘇外公瞧着孫女這副鬼樣子，撫着胸口：“小寶，外公心髒再好也禁不住你這麽吓人？怎麽這個打扮，是不是去你表哥那個舞廳跳舞？”
幾天前，蘇亦清表哥家開的那個天.海.娛.樂.城出了場事故，一個舞女從頂樓跳下，當場身亡，其中的恩怨糾紛到現在還沒能搞清楚，一時之間弄的人心惶惶的。外公回來之後聽說了這個事，老人家難免想的多一點，聯系到她這種偷偷摸摸的行徑，開始朝不好的地方想象了。
蘇亦清咽了口口水，看着外公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在暗自猜測着什麽了，連忙走過去安撫他，“不是啦外公，您老人家別想太多，我不是去舞廳跳舞，我就是吃飽了出去散個步，鍛煉身體，啊對了，外公不是想吃‘得哥’家的冰激淩嘛，您看這樣好不好，一會兒我回來，要是您睡了呢我就把冰激淩放在冰箱裏，您明天早晨起來就能吃到了。”
好說歹說，才把外公哄好了。
老人家真難伺候。
身心俱累的蘇亦清終于可以出門了。
蘇外公看着孫女的背影，嘴裏嘀咕了一句：“去散個步，還特地化妝打扮？鬼信！”
外公可不是那麽容易哄騙的呢，純粹是被你的美食誘惑了呢。
走出院子，拉開大鐵門，沒走幾步，不遠處有一輛車開過來，車頭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蘇亦清閃身到一旁，眯眼看清楚那車——她爸回來了。
為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蘇亦清條件反射地跳進旁邊一個花壇後邊。
那車的司機和她爸都沒注意到她，車子閃了兩下方向燈就開走了。
蘇亦清籲出一口氣，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
出個家門，搞得跟打游擊戰似的。
蘇亦清一路往前，到了約好的地點。
看見前面路燈下站着一個颀長的身影。
她忽然地就有點邁不動步子了。
于是就停了下來。
低頭打量自己的鞋子、衣服，想象自己站在他面前的樣子。
一百分的勇氣，當站在這個人面前的時候，消減一半，再往前走一步，再消減一點，再往前走，再消減，直到走到他面前，僅剩那麽一點點兒的勇氣，消減為零。
在莫馳面前，她總藏不住那點兒自卑。
但再多的自卑也擋不住她的愛意，她對他的喜歡。
于是蘇亦清走向他去。
莫馳早就看到她了，從她遠遠朝這裏小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
今天的她和往常有些不同。
嗯，是大大的不同。
莫馳扔掉抽了一半的煙，用鞋子碾了下，對蘇亦清道：“站那裏別動。”
蘇亦清收回跨出去的左腳，乖乖聽話，立在原地。
他向她走過來。
天氣很熱，那絲燥兒曼延在空氣裏。
不遠處傳來車聲人聲，近處是蟲鳴。
襯得夜色更濃，空氣更靜。
蘇亦清緊張得要死，眼睛只敢死死盯着男人越走越近的鞋面。
莫馳的目光落在她身側攥得死緊的拳頭。
他站在她面前，低頭看着，什麽動作也沒有，什麽話也不說，就這麽靜靜看着。
時間仿佛靜止了。空氣也仿佛凝滞了。
蘇亦清非常不喜歡這樣的沉默，她知道他看着她。這種感覺就像陷入深水區，把人活活溺死在裏面。
沒辦法呼吸，水從口鼻裏灌入，酸澀、難忍，掙紮，卻無能為力。
于是她動了動，想說什麽話，手卻先被莫馳握住了。
他的手貼着她的手背，極有耐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将她掰開，然後掌面貼着掌面，緊緊相握，攥進手心。
“別緊張。”他說。
怎麽會不緊張呢？
蘇亦清心都要跳出來了。
她也攥緊他的手，是對他的回應。
莫馳滿意地勾了勾唇。
“走走吧？”
蘇亦清點點頭。
就跟着他漫無目的地散步。
還真是出來散步的呢。
蘇亦清想到剛才诓她外公的話。低頭笑了一下。
“你家住在這裏？”莫馳察覺她在笑。
“是啊。”蘇亦清答。
他知道，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莫馳忽然停下腳步。
“蘇亦清。”
“嗯？”
“考慮好了沒有？”
蘇亦清怔楞，不懂他的意思。
“我的信息你沒看？”
蘇亦清想起來，去翻手機，和莫老師的對話框，空空如也。
周日那天，和莫馳分別之後，她發了條信息問他是否安全到家，左右等不到他的回複，一氣之下，把聊天記錄都删除了。
莫馳把手機還給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給她看。
和她的聊天記錄，他都沒有删。
備注名是：飛天小豬。
“飛天小豬？”蘇亦清瞪着眼睛看莫馳。
莫馳手虛握成拳，放在嘴邊低聲笑了一下，“這不是重點。”示意她把注意力放在對話內容上。
【爺爺說很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蘇亦清，我們的關系，麻煩你考慮一下，明天上課之前，我要聽你的答複。】
這句後面，莫馳沒有得到她的答複。
因為蘇亦清壓根沒看見。
“我以為你跑了。”莫馳說。
她被他這話逗笑了，“我沒有跑，我沒看見。”
莫馳點頭，接受她的辯解，“現在清楚了，你能給我答複嗎？”
他側頭看着她，眼神認真。
蘇亦清心砰砰砰直跳，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他們的手從剛才一直牽在一起，都出汗了。
“我今天出來，是給外公買冰激淩的。”她認真的說。
莫馳依舊看着她，目光沒有離開半寸。
他看人的時候，像獵豹，直射人心。
“別岔開話題，你好好想想。”
蘇亦清真的就認真地想了一下，說真的她是開心的，比中彩票更讓人振奮和滿足。她要确認一下才安心，“你承認你喜歡我了？”
莫馳笑：“你說呢？”
蘇亦清抓着他的手，“你掐一下我胳膊。”
“掐胳膊幹嘛？”
見他不掐，蘇亦清自己狠狠擰了一下胳膊，“嗷嗷嗷，疼疼疼疼！”
莫馳無語看着她。
蘇亦清反而高興了：“說明這不是在做夢，是真的！”
“本來就是真的。”
走了會兒，蘇亦清突然說：“你還沒誇我呢？”
她故意提着裙角在他面前彎了一下腰。
暈染的路燈下，該看到都看到了。
莫馳皺了皺眉，拎起她的胳膊，“以後別這樣穿了。”
蘇亦清愣了愣，有些低落地垂下頭，“哦。”原來他不喜歡啊。
“穿給我看可以，別人面前就不要展露你的好身材了，因為——”男人忽然低聲，唇擦過她的耳廓，“我會吃醋。”
刷的一下，蘇亦清的耳根紅了。
腦袋裏全是我會吃醋、會吃醋、吃醋、醋、醋、醋......
空氣裏仿佛也飄起一股股濃濃的酸味。
蘇亦清走累了，拉着莫馳到旁邊的長椅上休息。
脫掉鞋子，按摩着腳掌。
莫馳沉默地注視着。
她的腳和她的手一樣，都很小，三十五碼的尺寸。
他捏住她細細的腳踝，蘇亦清一怔，當看到莫馳的眼神，放松了身體。
他把她的腿放在膝口，輕柔按摩着腳掌。
“還酸嗎？”一邊按摩，一邊側頭問她。
蘇亦清側坐着，兩條腿擱在莫馳的膝蓋上，享受着他的服務。
很是滿意，“很舒服。”
他回過頭去，眉眼含笑。
“你都流汗了。”她從包裏摸出紙巾，替他擦鬓角的汗。
輕柔的觸感在皮膚上，癢癢的。
莫馳心一動，伸手一抓，抓住她的手。
軟白的手捏在手裏，觸感極佳。
莫馳轉頭，看着她.
他的眼窩深，鼻骨高，認真看人的時候特別深邃。
蘇亦清垂頭掃了一眼，她的兩條都放在他的腿上。
姿勢說不出的暧昧。
他的手還抓着她的，沒有放。
她慌亂地從他手裏掙紮出來，放下兩腿，試圖穿鞋子。
卻怎麽也蹬不進去。
莫馳嘆了聲氣，“怕什麽，我會吃了你？”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說着站起來到她面前。
蘇亦清縮了縮腳。
腳踝再次被他輕輕捏住了，“別動，幫你穿鞋。”
他的指腹幹燥，有些涼，蹲在她面前，耐心地把她的腳放進鞋子裏。
穿好了。
莫馳仍舊蹲在那裏，擡頭看着她。
這會兒看他的眼睛，不僅深，還染了一層濃重的黑色。
仿佛這夜晚的天空。
然後他慢慢站起來了。
這附近屬于私人領域，晚上都很靜，遛狗的、跑夜的都不在這一塊。
他居高臨下，而後，緩慢地俯身下來，左手從口袋裏伸出來，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和上次一樣。
蘇亦清被他圈在臂間，是一個保護的半圈姿勢。
她也仰着頭望着他。
眸子清澈明亮。
望着他逐漸低下來的臉，以及那低沉的，微啞的嗓音,
在耳邊響起：
“上次沒有做完的事情，我想和你一起完成。”
話音剛落，還未等她的回答。
蘇亦清的唇被兩片溫熱柔軟輕輕覆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