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池冷照
小池冷照
安頓好司瑜,兩人從別墅裏出來。
池冷照去開車,沈知惜忽然說,“我想去公園裏坐一坐。”
“公園?”池冷照很快道,“好的。”
“開出去右轉,過兩個路口,就是一個很大的公園。”
池冷照發動車子,按照沈知惜說的,果然幾分鐘就看到了公園。
天氣晴朗,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本以為大年初一會沒有人,結果來公園的大人小孩依舊很多。
車子停好了,沈知惜卻沒下車,扭頭問,“你怎麽了?我剛才看見你坐在樓梯上發呆。”
“你看見了?”
“嗯,我出來想問問你水燒好了嗎,然後就看見你坐在樓梯上。”
“沒什麽,我喜歡坐在樓梯上。”
沈知惜有點意外,“坐樓梯上?”
“是不是沒有女孩子的樣子?”池冷照輕輕笑了,陽光下明亮的眼睛裏飄過一陣恍惚,“小時候我媽媽看見我坐在樓梯上,就會把我抱起來,說我爬上爬下沒有女孩子的樣子,還說亂跑危險,又把我按回去,坐在下面的凳子上。”
“那你怎麽不坐在凳子上?”
“坐在凳子上我就看不到我媽媽了呀。”
沈知惜揚了揚嘴角,饒有興趣地問:“能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
“我小時候過得可不是什麽大小姐的日子。在我九歲前,我都是跟我媽媽相依為命。”
沈知惜很意外,“那你爸爸呢?”
池冷照目光暗了暗,帶着難以忘懷的遺憾和恨意,冷冷道:“他在我媽媽快死了才來。可那又有什麽用?我媽媽還是死了。”
兩人坐在車裏,這是池冷照第一次說起自己的故事,說起自己的媽媽。
“我媽媽當年跟我爸爸結婚不久金融危機爆發,爺爺一向看不起我媽媽,因為她出身普通,我外公外婆都是很普通的工人。爺爺就要爸爸離婚,另娶了一個大企業家的千金。”
“我爸爸不肯離,還算好,他還算有點男子氣。”
“我媽媽堅持要離,留下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她一個人走了。沒過多久,她發現有了我。”
“那時候金融危機,所有的企業都在裁員,哪有那麽好找工作,何況是一個懷孕的女人。我媽媽沒辦法,去找我外公。”
“我外婆很早就去世了,我媽媽還在讀初中我外婆就生病去世了。我媽媽說外婆走的那天,她哭的都暈過去了,失去了最親近的人,她感覺世界都塌了。”
“直到後來大學畢業,一次很偶然的機會遇到我爸爸,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池冷照吸了吸鼻子,“當然了,這是後話。”
“我媽媽懷着我去找我外公。我外公這個人,性格直接,脾氣火爆,一看我媽媽離了婚挺着肚子跑回家,就問她孩子是誰的?我媽媽不肯說。我外公氣得當場就把她的行李扔出去,滾!怪不得你老公不要你!我們家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兒!”
“我媽媽只好聯系她的好朋友借了些錢,去了千裏之外的陌生的小鎮。那裏沒有人認識她,生活成本也低。”
“鎮上有個手工作坊的小廠,生産防護用品,主要是手套。我媽媽就在那裏找了份加工手套的工作,租了間屋子,住了下來。”
“後來,我媽媽生了我。她怕被我爸爸找到,連生我都不敢去正規的大醫院,就在衛生院那樣的地方生的。”
沈知惜道:“你媽媽一個人真的很不容易。”
可以想象,一個懷着身孕的漂亮女人,在一個舉目無親完全陌生的地方讨生活,既要工作養活自己,還得承受可能會發生的一切惡意,困難和危險。
恐怕還要被經常問一句,孩子的父親呢?你的家人呢?
“這個世上除了壞人和冷漠的人,還是有很多好人的。”池冷照露出了微笑,“周圍鄰居有個婆婆心善,看到我媽媽一個人,就幫着照顧我媽媽坐月子,還幫忙帶我。”
“我聽我媽媽說,我這個小嬰兒還挺好帶的,哭得再兇,喂一口奶水,我馬上就不哭了,邊喝奶便笑。”
池冷照露出了孩子般的笑,沈知惜也跟着笑了。
“等我大一點能走路了,我媽媽就帶着我到她上班的車間,不是什麽現代化大型車間,其實就是幾十個人擠在一間簡陋的屋子裏加工手套。”
“摟上是堆雜物的地方,有一個長長的樓梯通到上面。我媽媽把我放到外面靠門的椅子上坐着,可是我媽媽的身影很快就被那些阿姨擋住了,我看不到媽媽,就爬到樓梯上,一點一點,手腳并用地爬上去,坐在上面看着我媽媽。”
“我就那樣坐在上面,也不說話,看着一雙雙手套成品出來,我感覺我媽媽在做最偉大最了不起的事業。”
池冷照說到這裏,眼神放光,面帶笑容,依舊很為她媽媽驕傲。
“後來我大了,到了讀書的年齡。我就跟鎮上的孩子一起讀書,打架,回家做完作業,就去廠裏幫我媽媽一起幹活。”
“我讀三年級的時候,手套已經織得跟我媽媽一樣好了。車間裏的那些阿姨都誇我織得又快又好!有一次,我還幫我媽奪得了那個季度的生産冠軍,有一百塊錢獎金呢!”
沈知惜微笑道:“你們的日子終于好起來了。”
池冷照點點頭,心想,如果沒有那群大孩子嘲笑她是野孩子就更好了。
“那後來呢?”沈知惜問,“你爸爸沒有找你們嗎?”
“後來,我媽媽生病了,很重的病,衛生院的醫生看不好,說要去省裏的大醫院。我媽媽不肯治,周圍的人都勸,‘孩子還這麽小,你要是有個好歹,她可怎麽辦?’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媽媽的病絕對不是她說的,躺在床上多休息兩天就好了。”
“我趴在床前,眼淚汪汪地看着我媽媽,哭着求她一定要去治!求她一定要去看醫生聽醫生的話!我媽媽終于答應去大醫院看病了,但是她不肯去省裏的醫院,只去了縣城裏,拿了很多藥回來。”
“我每天看我媽媽吃很多藥,就問她‘苦不苦?要不要買棒棒糖吃?’媽媽說‘不用,大人不怕苦。’”
“我那時候果然還是個小孩子,根本什麽都不懂,看到我媽媽吃那麽多藥……我竟然很高興……我以為我媽媽吃下這麽多藥,一定能好起來。”
池冷照眼睛紅紅的,聲音發顫,她揚起頭,強忍住了淚水。
“有一天我回家,還在做作業,廠裏的阿姨慌慌張張跑來跟我說,‘小照,你媽暈倒了!你趕緊去!我們現在要送你媽去省裏!’我立刻就跑到廠裏,一群人把我媽擡到一輛面包車裏,我也被抱了上去。”
“我抓着我媽的手,心裏怕得要死,我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
“車裏的叔叔和阿姨都在說,‘早讓她去省裏了,她就是不去!’”
“ ‘縣裏的醫院那幾個醫生能治什麽?四叔他的腳就是在那兒治的,越治越跛!’”
“‘估計是沒錢吧,她這病估計得好多錢,家裏又沒個男人,平日裏也沒見個親戚朋友往來。’”
“‘可憐這小孩了,這麽點小,沒有爸爸,這下媽也沒了,她可怎麽辦?’”
“當天我媽媽就住院了,經過醫生的搶救她終于醒了,可我媽媽醒了,她又要回去,不肯住院。”
“我抱着我媽媽大哭,哭的稀裏嘩啦,我哭着求她,‘媽媽你治病好不好?你一定要治好好不好?你是擔心錢嗎?我去借!我去找廠長伯伯借!找小慧她爸爸借!小慧說她爸爸賣了好幾車肥料,肯定有錢借給我!等我長大了,我工作有錢了,我加倍還給他們!媽媽你治病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淚水一滴一滴打在池冷照黑色的羊羔絨外套上,淚珠挂在羊絨上。
“照照……”沈知惜遞給她一張紙巾,無限憐惜地看着她。
很難想象,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正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就得面對生離死別,就得像個小大人一樣承受家裏的重擔。
池冷照接過,匆匆擦了擦眼淚,鼻子眼睛紅通通的。
“我媽媽終于肯治病了,她抱着我哭了,說她的病會治好的。我聽到我媽媽終于答應治病了,我可開心了,我竟然完全不擔心,傻傻地以為醫生們一定能把她的病治好,這裏可是省裏的醫院啊,廠裏的阿姨們都說了,是最好的醫院。”
“我陪着我媽媽住了一晚,擠在那張病床上,我特別安心,美美地睡了一覺,好像我媽媽明天就能好起來。然後我們一起回家,每天我媽媽給我穿衣服送我去上學,等我放學做完作業後,我又可以跑去廠裏幫我媽媽織手套了。”
“然而,第二天媽媽叫我跟廠裏的叔叔阿姨一起回去,叫我好好學習,不要擔心她。我不肯走,鬧着要留在醫院裏陪媽媽。”
“叔叔阿姨都勸,‘你媽媽要住院,你留在這裏誰照顧你,還得多花錢。’”
“我一聽要多花錢,就答應了跟叔叔阿姨回去。”
“‘回去吧,下個月來省裏,我們再帶你來看你媽。’”
“就這樣,我回了小鎮。那時候手機是那種直板,還有翻蓋的,小鎮上條件好的人家買了手機,用起了移動電話。可是我們家沒有手機,也沒有錢買手機。”
“我雖然見不到媽媽,也不能給媽媽打電話,但我想媽媽一定在治病,醫生會給她打針,她每天都要打針,不然怎麽會住院呢?”
“那你一個小孩子怎麽生活呢?”沈知惜忍不住問,“你吃飯怎麽解決呢?”
“好解決啊。早上,小慧她媽媽給她帶的東西多,她總會把她吃不下的餅子分給我,叫我幫她吃掉。”
“有時候她媽媽沒給她帶那麽多東西,上午課間我要是餓得慌,就問她,‘要不要吃小蛋糕?我去小賣部給你買,買兩個咱們一人一個怎麽樣?你看我替你跑腿你還不用付錢給我。’小慧總會傻傻地答應說好,然後給我錢讓我去買。”
“中午那頓飯,我們都是在學校吃。學校食堂的飯菜可多了。”
“等我放學回家,隔壁的婆婆,每天做飯都會多做一碗,端過來給我吃,邊看着我吃邊嘆氣,‘可憐的孩子……’”
“我那會兒心想,我一點都不可憐,我媽媽很快就回來啦。我還想在期末繼續考個第一,我媽媽一定很高興。”
“晚上我自己洗完澡,學着以前媽媽洗衣服的樣子,自己洗衣服,先泡浸在盆子裏,再用肥皂搓,然後再用清水洗洗揉揉,擰起來。那時候我個子小,晾衣繩我夠不到,我就搬個小板凳,踩到上面去挂衣服。”
池冷照沒有說那時候她不知道自己開始分化了,她感覺她開始變得不一樣了,後脖頸有個地方經常會癢。
直到有一天在學校裏被同學們嘲笑她是個野孩子!被罵臭孩子野孩子!說她身上有一股榴蓮一樣惡心的臭味!
她跑回家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哭。
媽媽不在,沒有人安慰她。
就算是媽媽在身邊,她也不敢告訴媽媽,她怕媽媽聽了會傷心。
沈知惜眼眶發熱,死勁眨了眨眼睛。
比起池冷照的童年,她小時候就像是生活在天堂。
爸爸媽媽都在身邊,她有漂亮的衣服,鞋子,小餅幹,布娃娃,幾乎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那後來呢,你後來去醫院看你媽媽了嗎?”
“去了。”池冷照深吸一口氣,“還沒有等到下個月叔叔阿姨帶我去省裏,就有一個叔叔來找我。”
“我還記得那天我正在學校上課,班主任把我叫了出去,說有人找我。”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我爸爸。我就覺得這個男人跟媽媽廠裏的那些叔叔伯伯們都不一樣,長得好看,說話一點也不粗粒粗氣。”
“他一看見我,就抓着我的肩死死地盯着我看。然後,突然就像要哭了似得,紅着眼睛問我,‘你是不是叫曾冷照?’”
“我說,‘對呀,我叫曾冷照,叔叔你是誰?’”
“‘我姓池,你可以叫我……’他問我想不想跟媽媽說話?”
“我拼命點頭,‘想!我想跟媽媽說話,你有辦法讓我跟媽媽說話嗎?’”
“他掏出手機,‘當然可以。’”
“那是我第一次見手機,”池冷照忽然就笑了,眼底流淌着淚光,“我現在就算是見到外星人,都沒有當年見到那部手機的震撼。”
“電話接通後,我果然聽到了電話那頭媽媽的聲音,我可開心了!差點高興的蹦起來!我問媽媽,‘媽媽,你好點了嗎!我可想你了!你什麽時候能回來呀?’”
“媽媽說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那個姓池的叔叔會帶我去見醫院見她。我樂颠颠地就跟老師請假了,背着我的小書包跟着那個池叔叔走了。”
“原來他自己開車,開的是我沒見過的小汽車,車頭上有三角叉一樣的星星和一個圈圈的東西。”
“你瞧,我那時候連奔馳車都沒見過,但我知道那年頭只有很有錢的人才開得起小汽車。我坐在車裏,稀罕的不得了!坐的端端正正的,一點都不敢亂摸亂碰。”
沈知惜紅着眼睛心酸地笑了笑,“那時候确實很稀罕。”
“我當時想這個叔叔有小汽車又有手機肯定很有錢,于是我就跟他借錢,‘叔叔,我媽媽生病了,你能借我點錢嗎?等我長大了掙錢了,我再還給你,好不好?’”
“那個男人忽然停下車,抱着我哭了。”
“一周後,我媽媽去世了,媽媽走之前,叫我喊那個叔叔‘爸爸’。”
“爸爸?多麽陌生的稱呼?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有爸爸。”池冷照自嘲地笑了,“我還見到了從未見過面的外公。一時間,我竟然多了兩個親人。”
“可我讨厭他們,憎恨他們!我甚至覺得要不是他們來,我媽媽也不會死了!”
“我在醫院裏大喊大叫,大哭大鬧,這大概是我最不聽話的一次。”
“我外公抱頭痛哭,我爸爸沉默地落淚。”
“最後,我爸爸死死拉住我,‘小照,別讓你媽媽擔心了,好嗎?’”
“我拼命地捶他,死勁地捶他,憤怒地質問,‘你們為什麽不早點來?媽媽都死了,你們再來有什麽用?’”
沈知惜抽了好幾張紙巾給池冷照,自己也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池冷照接過,胡亂地擦掉眼淚,吸了吸鼻子,深深籲了一口氣,“那時候,我單純地以為,都是因為沒錢,媽媽才不肯來省裏的大醫院。要是她能早點來省裏,不是在衛生院,在縣城裏吃一堆破藥,她也不會死。”
“很多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是醫生告訴媽媽,他們對她的病無能為力,最多只有一周,我媽媽才主動聯系了我爸爸,希望他能照顧我。”
“又後來我終于理解我媽媽為什麽不肯聯系我爸了。我爸爸後來在他爹的軟硬夾攻下,再婚了。家裏的企業順利度過了經濟危機,他們也有了一個兒子。我媽媽大概是不想影響他的家庭,所以從來都沒有聯系過他,怕被他找到,處處躲着他。”
“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我媽,登機信息,酒店入住信息,醫院看病信息,他都找過了,一直在找……”
“要不是看他找的辛苦,我才不會認他這個爸。”
“我媽媽去世後,我爸爸就把我接回了他家。我到了大城市,住進了漂亮的房子裏,很多好吃的,還有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手機。可我最最想的,還是跟我媽媽一起住的出租屋。如果能換回媽媽,叫我放棄這一切,我都巴不得。”
“我讀完初中後,高中起我就出國了。我爸爸很舍不得我一個人在國外,我倒覺得沒什麽,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上課,吃飯,睡覺而已。”
“我感覺我爸爸沒把我當小孩,視頻的時候經常跟我說些公司裏的事,聽我的想法,指出我那些欠考慮,過于理想不切實際的幻想,我知道他大概有意讓我接管家族企業。”
“在大學裏,我就創辦了一家公司,畢業後我陸續又創辦了兩家,分別是不同的領域。果然,三年後,我爸爸讓我正式接管他的公司。看着我爺爺氣的跳腳,我覺得快意。”
“我小媽對我還不錯,接納了我這個野孩子。我還記得剛回池家的那個冬天,她給我和弟弟一人買了一件新大衣,我弟弟很生氣,問為什麽我也有。小媽說,‘她是你姐姐,以後你有什麽,她就有什麽。’”
“後來,我過生日,我弟弟當場一腳踩爛我的生日禮物,是一架飛機模型。因為我有一次腦子抽風自不量力說過我想當飛行員。小媽就再給我買了一架新的,更好的。”
“我接手後把家族企業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弟弟,我對小媽說,‘我有的,弟弟也有。’”
“不過我弟弟不善經營,又固執不聽爸爸的意見,不到兩年就業績大幅下滑。我小媽來找我,她說她看出來了,她兒子不是能守業的人,沒別的,只求以後她和我爸都不在了,希望我能幫襯一下這個弟弟。”
“我就把我名下發展勢頭最好,最賺錢的兩家公司的股份,給了一些我弟弟,不管怎麽樣,每年的分紅,都能讓他舒舒服服做個闊少爺。”
“後來我又買了一家公司,成功發展并上市,這不慶祝上市那天,我喝多了點,醒來就到了這裏,住在了另一個池冷照的身體裏。”
沈知惜笑了,“那可委屈你了,池大總裁。讓你一下子沒了幾家上市公司,這損失慘重。”
池冷照笑,“不委屈。我這不得了個老婆麽,無價之寶。”
說完,發動車子開走了。
沈知惜見她不是回家的方向,是往市裏開,不由問,“我們去哪裏?”
“買奶茶啊,說了這麽多我嘴巴都渴了。”
沈知惜一向嚴格控制飲食,嚴格身材管理,幾乎不喝奶茶之類的高糖高熱飲料,笑道,“好吧,今天新年,我陪你喝一杯。”
“謝謝沈大明星!”池冷照笑,依舊泛紅的眼睛讓她看上去有點苦中作樂的楚楚可憐。
沈知惜:“照照,你還好嗎?”
池冷照重重一點頭,聲音裏還帶着濃濃的鼻音,“好,我沒事。”
沈知惜咬了咬唇,伸手別過垂在眼前的碎發,眉眼間一片溫柔,“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這些。”
池冷照莞爾,“只要你不嫌我唠叨,我以前的故事能說好多呢。”
“是嗎,那我很期待。想聽聽池大總裁以前是怎麽樣的小霸總。”
等紅燈的時候,池冷照看到街邊巨幅的新年賀詞——新的一年新的發展!
紅紅火火的幾個大字,充滿了熱情與希望。
池冷照微微一笑,是啊,今年又是新的一年!
奶茶店的生意竟然格外的好,排起了長長的隊。
池冷照說:“你坐會兒,我去排隊。”
沈知惜嗯了一聲,安安靜靜地坐在奶茶店裏。她戴着墨鏡和口罩,一身優雅得體的衣服,加上她清冷出衆的氣質。即便只是坐在那裏翻手機,仍是引起不少人的目光。
先後有幾個男人女人都躍躍欲試地經過,想跟她搭讪。
甚至有個自認為很有魅力的男性Alpha走到她跟前,問,“你旁邊有人嗎,我可以坐下來嗎?你也是在等奶茶嗎,喜歡喝哪種口味?”
沈知惜都什麽都沒說,借着刷手機的動作,向他揚起了揚手指上的結婚戒指。
男人抖了抖肩,識趣地走開了。
櫃臺前,池冷照見那人走開了,才轉向店員,“我要兩杯招牌奶茶,熱的,一杯少糖,一杯正常。”
服務員麻利的點單,不一會兒,奶茶做好了。
“惜惜,你的奶茶,三分糖。”池冷照把少糖的那杯給了沈知惜。
沈知惜喝了一口,嫌棄地皺眉,搶過池冷照的那杯喝了一口,眉心立刻舒展開,“我要喝這杯。”
“這杯是我的呀。”
“誰叫你買少糖的,你自己喝。”沈知惜的語氣軟軟的,還有點撒嬌的小霸道。
池冷照滿臉寵溺:“你不怕胖?馬上要進組了。”
“知道我要進組了你還拿奶茶誘惑我?”
池冷照只好拿起那杯少糖的奶茶,才喝一口頓時臉色一變,只撇嘴,“太難喝了!好奇葩的味道!敢情奶茶的精華就是糖。”
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沈知惜歪着頭朝她笑,嘴裏咬着奶茶吸管,眼睛亮亮的,有一種少女般的開心,純粹又快樂。
她拿着奶茶杯,腳步輕快地走在前面,波浪般的柔軟長發在空氣中飄來飄去。
池冷照跟在她身後,看着這樣開心的沈知惜,池冷照也跟着笑,感覺那杯奶茶讓給她值了。
回到車裏,沈知惜放下奶茶去系安全帶的功夫,奶茶就被池冷照搶走了,一陣猛吸,喝了一半。
“放下我的奶茶!”
“我幫你分擔糖分呀。”
“你喝你的那杯。”
“那杯那麽難喝早扔了。”
沈知惜抿嘴笑,看着吸管上兩種色系不同的口紅印,重疊交錯,暧昧不清,她臉上紅了紅,白皙水嫩的肌膚裏透着可愛的粉。
“你不許再喝了,再喝就被你喝光了。”
沈知惜伸手去拿奶茶杯,不想池冷照很自覺地将奶茶舉起,吸管遞到她面前。
那意思是要喂她喝。
沈知惜臉刷地一下紅了,低頭去咬吸管。誰知,就在她的唇要觸上吸管時,奶茶杯被拿走,柔軟的唇吻了上來。
嘴裏的奶茶味很快被另一種淡淡的甜味取代。不得不說這味道比奶茶美味多了,又甜又香又軟。
沈知惜情不自禁抱住池冷照的頭,閉上了眼睛。
唇齒糾纏,這個吻很快變成一個熱情綿長的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