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工藝大戰
工藝大戰
房間裏的兩人同時愣住了,刷的一下齊齊紅了臉。
池冷照慌忙放下她的腿,松開手,“對不起對不起,我去沙發上睡。”
沈知惜紅透了臉,把睡裙拉好,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池冷照駕輕就熟地從櫃子裏拿出被子,鋪在沙發上,然後熟練地躺回她的大本營。臨睡前,她還不忘再次澄清,她可不想讓沈知惜以為她是下流猥瑣的好色之徒,對她記恨上了。
“剛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鬧着玩。”
半晌,才聽見沈知惜嗯了一聲。
見沈知惜沒再提,池冷照松了口氣,“睡覺吧,明天一早還要去接姑姑。”
池冷照熄了沙發旁的落地燈。
沒一會兒,沈知惜那邊的燈也熄了。
池冷照翻了個身,迷迷糊糊間正要睡着,忽然聽到沈知惜問:“昨晚你喝了多少酒?”
她的語氣淡然,聽不出什麽情緒。
池冷照有點奇怪,沈知惜知道我昨天跟蟠桃去酒吧喝酒了,怎麽會無緣無故問我喝了多少酒?
憑她多年在商場上摸爬滾打的經驗,她幾乎是瞬間意識到今天沈知惜化身成炸毛的小野貓,八成就和昨天自己去酒吧有關。
“沒喝多少,晚飯後就去了,喝了幾瓶啤酒而已。”
沈知惜嗯了一聲,隔了一會兒,又問,“就你和蟠桃兩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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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這才是重點所在。
池冷照打起十二分精神,“先是我們兩個,後來又來了一個人。我先說明,我可什麽都沒幹。”
沈知惜呵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一定是個漂亮妹紙了。”
池冷照遲疑了一下,很快坦白,“嗯,這人……你認識。”
沒想到,沈知惜幾乎是毫不猶豫,“是司瑜,是不是?”
池冷照:“……”
不知道是該說沈知惜聰明,還是說女人在這方面天生的第六感驚人。
沈知惜見她半天沒回答,顯然自己猜對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越發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她又想起早晨撿起的那件西裝外套,心口又一次堵的慌。
“是她,但是我真沒對她做什麽。就是看她哭得厲害,遞了張紙巾給她,沒別的意思。”
她見沈知惜那邊不說話了,異乎尋常的安靜,池冷照有點慌了,解釋道,“我真的對她沒想法,我已經結婚了,不會再瞎玩胡來了。”
她見沈知惜還是不說話,很快想到,以原身的德性,這個渣肯定沒少跟別的女人……
“你也知道我從前很垃圾,可能從前是跟司瑜……嗯,嗯,但我婚後真的沒有亂搞了。”
這次,沈知惜終于有了反應,聲音出奇的平淡冷靜,“你跟我只是名義上的妻妻,你愛怎樣,是你的自由。”
池冷照一怔,一點也沒有因為這種自由而歡喜,反而,心口就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又沉又重,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如果不是沈知惜提醒,她差一點忘了她們是協議的一年婚姻。
沈知惜說的沒有錯,跟誰戀愛是自己的自由,同樣的,也是沈知惜的自由。
想到這一點,池冷照只覺得心口更悶了,睡意全無。
她盯着吊頂發呆,半天翻了個身,沒過一會兒又翻了身,遲遲睡不着,心裏莫名地越來越煩躁。
池冷照索性不睡了,起身披了件衣服,打開門,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一直躺在床上裝睡的沈知惜聽到她出去,立刻睜開了眼睛。
池冷照打開了書房的燈,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原身之前放在書桌上的那臺辦公電腦此刻就放在寬大的書桌上,池冷照連上顯示器和鍵盤,又從抽屜拿起那塊硬盤裝了上去,打算看看電腦裏都有什麽。
然而,等到開機她才想起,用戶名密碼她一概不知,看來是暫時無法查找過去的信息了。池冷照想了想,又拆下了硬盤,鎖進了抽屜裏,然後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研究在國外建立牧場的項目。
靜谧的夜晚,華子,芳芳她們都已經陷入了夢鄉,別墅裏只有書房的燈還亮着,像是一盞黑夜裏給迷路人領航的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池冷照漸漸精神不濟,開始犯困,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她打了個哈欠,打算趴在書桌上眯一會兒,結果直接睡着了。
早上芳芳照例來打掃書房,撞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池冷照吓了一跳。
看她面前的電腦還開着,也不知道是瘋狂打了一夜游戲還是不要命工作了一夜。
芳芳輕輕推了推池冷照,“小姐,小姐……”
池冷照咕哝一聲,繼續睡,一頭淩亂的頭發把眼睛遮了個嚴嚴實實。
“醒醒小姐,天亮了……”
池冷照不勝其擾,終于醒了,撥開眼前的碎發,窗外的陽光劈頭蓋臉刺進眼睛裏。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幾點了?”
“小姐,都快八點了,您不是約了今天去接姑小姐嗎?”
接姑姑!
池冷照瞬間驚醒,“對對對,哎,你怎麽不早點叫醒我?”
芳芳低下頭,小聲說,“少夫人說你在睡覺,叫我們不要吵,讓你多睡會兒,最晚八點叫您。”
“少夫人呢?”
“少夫人在客廳裏等着您。”
“那我的趕緊了!”池冷照嗖地一下站起來,身後噠的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上。
原來是披在她身上的毛毯随着她的動作滑了下來。
池冷照一眼認出這是沈知惜在房裏常用的那條毯子。大半夜的,華子芳芳她們是不可能出現在主卧裏的。
是誰給她蓋在身上的,不言而喻。
池冷照拿着這條毯子,怔怔地愣神,很有些意外,也很暖。
池冷照把毯子拿回卧室疊整齊,又飛快地沖了個澡,換上一身深色的正裝下樓來。
時間剛好八點半,去姑姑住的酒店車程半小時,9點剛好接姑姑。
沈知惜已經穿戴整齊,因為要祭拜爺爺奶奶,一身黑色的秋冬套裙,肅穆而莊重。
早餐擺在桌上,池冷照問,“你吃過了嗎?”
沈知惜:“吃過了。你要不要吃個早餐再走?路上讓小宋開稍微開快一點就是。”
“不用,安全第一。”池冷照喝了一杯水,拿起一片吐司塞進嘴裏,“我們走吧,邊走邊吃。”
車裏,池冷照吃完吐司,又喝了幾口水,算是解決了今天的早餐。
沈知惜端坐不動,靠在椅背上,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沒有說話。
車裏安靜得過頭。
“昨晚睡得怎麽樣?”池冷照先打破了車裏的沉寂。
沈知惜點點頭,“還可以。”
其實昨晚她根本不曾睡着,悄悄去書房門口看過兩次,第三次去的時候,發現池冷照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十二月的天氣,房間裏開着地暖,屋裏的溫度不算低,沈知惜還是折回卧室拿了條毛毯,輕輕替她蓋身上。
她随意掃了眼池冷照的電腦屏幕,看上去像是要在U洲投資購買牧場,建立最先進的畜牧生産及乳産品加工廠。
沈知惜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桌上睡着的人身上,和上一世的池冷照相比,這個池冷照簡直是不要命地醉心工作。
燈光下,趴在桌上的池冷照睡得很沉。
長睫輕顫,呼吸有點沉,因為枕着手臂睡,一張漂亮的臉蛋都擠變了形。
可即便變了形,也絲毫不影響她白的發光的膚色的細膩質地。
沈知惜看得微微出神。
“你也知道我從前很垃圾,可能從前是跟司瑜……嗯,嗯,但我婚後真的沒有亂搞了。”
就連司瑜,你也替那個池冷照承認了麽?
沈知惜勾了勾唇,忽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低下頭,用很輕的聲音喃喃道,“你什麽時候向我坦白你是誰?”
“要開暖氣嗎?”池冷照見她一直盯着後排座的空調出風口發呆,忍不住問了一句。
“不用,很快就到了。”沈知惜轉頭問,“你困不困?困就休息會兒。等會兒給你爸爸看到你犯困不大好。”
池冷照見她終于肯看自己一眼了,心裏頓時就高興壞了,“不會的,我睡了幾個小時,夠了。”
池冷照倒不是說假話,自己剛接手管理公司那會兒,徹夜通宵是常事。到了這裏只用管理一家企業,還是各方面都已經很成熟的傳統企業,對池冷照而言,已經是相當輕松了。
臨到酒店,池冷照給姑姑打了個電話,“姑姑,我們馬上就到,您可以下來了……哈哈哈,是起晚了,時間有點趕,我和惜惜就不上去了。”
車子開到酒店前庭,剛好池茉萦從大堂裏出來,也是一身深色。
池冷照下了車,和姑姑擁抱了一下,請她坐上後排座,自己坐到副駕去了。
有了姑姑在,車裏不至于太過安靜,池冷照熱情地介紹沿路的風景。
“姑姑,看到那棟很高的樓了嗎?這是海濱最高的建築,海濱中心,有400米高,去年剛剛建成。它旁邊就是海濱最繁華的商業區,有好些老字號,恒福記,第一百貨,都在那裏。”
姑姑問:“京華路是不是在那裏?”
“對,京華路就在那裏。外地人來海濱,五大打卡地之一。”
“哪五大打卡地?”
“京華路,紅樹灣,海大……”
池茉萦在聽到海大時,神色變了變,目光驀地變得懷念。
“姑姑你想去海濱大學嗎?不如我們等會兒帶您去轉轉?”沈知惜體貼地問。
“可以嗎?”
池冷照笑,“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咱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
聞言,沈知惜不動聲色地瞪了池冷照一眼,池冷照自知失言,她們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去給爺爺奶奶掃墓,玩字是無論如何不妥的,只好讪讪道,“當然是看完爺爺奶奶後再去玩了。”
完了還不忘在心裏默默向池爺爺池奶奶賠罪,對不住了,不怪你們的孫女,是我得意忘形,失禮了失禮了。
到了墓地,池金堂一家三口也剛剛下車。
池冷照戲精上線,無比親熱地喊了聲,“爸爸!”
池金堂淡淡地點了點頭,臉上是商場成熟男人慣有的商務性的微笑,“說來這還第一次帶你來看爺爺奶奶。”
池冷照下意識地就要說我很開心,我字剛出口,忽然想起是去祭奠已故的人,開心是相當不合适的,改口道,“我很想爺爺奶奶,昨晚很激動,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池金堂微微一笑,這次是有了點真笑,拍了拍池冷照,“難得你這麽有孝心,你爺爺奶奶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池冷照趕緊表明立場,又乖又巴結,“爸,我是池家的一份子,當然是爺爺奶奶的好孫女。”
陳美淑早不耐煩了,“走吧,金堂。早些去看爸媽吧,耽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池金堂一點頭,轉頭看向池茉萦,“姐,我們走吧。”
三位長輩走在前面,池耀宗跟在他媽身後,不是他想跟,而是陳美淑時時刻刻看牢了他。
池冷照和沈知惜不緊不慢走在後面。
依稀聽見陳美淑大獻殷勤地說個不停。
“耀宗最心疼他爺爺奶奶了,還特地找了風水大師算了個祭拜的吉時,好保佑爺爺奶奶在那邊過的稱心如意。”
“耀宗可是池家的男孫,又是Alpha,這是他應該盡的孝心。”
“他很聰明的,就是不上心。”
“大姑啊,你難得回一趟,可要幫我一起管教這孩子,你們都是搞高科技的,正好多帶一帶他。”
池冷照聽了,湊在沈知惜耳邊小聲道,“我這小媽開始打起姑姑公司的主意了,真夠貪心的。”
沈知惜皺眉,“小心他們聽見。”
池冷照笑咪咪道,“我就悄悄告訴你,你是肯定不會告密的。”
恰好陳美淑回頭,不巧看到池冷照面露笑容。
“冷照,今天是去祭拜爺爺奶奶的,你這春風滿面的,什麽好事啊?”
她特地強調了“春風滿面”。
“啊,哦,”池冷照随口胡謅,“我看這裏風水很好,爺爺奶奶在這裏一定會保佑咱們池家興盛發達。”
陳美淑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轉身一看,老公和大姑,還有寶貝兒子都已經走遠了,她叫了一聲“等等我!”踩着高跟鞋就噠噠追上去了。
到了爺爺奶奶的墓前,望着陌生的照片,池冷照表現的非常有誠意,認真地鞠躬認真地行禮,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
池金堂唏噓不已,陳美淑更是紅了眼眶,“爸、媽,我是你們的兒媳美淑啊,今天來看你們了。”
姑姑全程很平靜,淡然,談不上那種多年不見的思念。不知道是不是池冷照的錯覺,在陳美淑介紹自己池家兒媳的身份時,姑姑眼裏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憤恨,很快又恢複到古井無波般的死寂。
陳美淑又拉着兒子在墓前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句句不離,孫子,男孫,長孫。
看完爺爺奶奶,池金堂邀請姑姑去家裏吃飯,池茉萦婉言拒絕了,“小照知惜她們約着我去京華路打卡。”
“打卡?”陳美淑問,“什麽打卡?”
池耀宗不耐煩道,“就是去那邊玩,到此一游。你說你土不土,這都不知道。”
陳美淑被他弄的下不來臺,又是狠狠在她兒子胳膊上掐了一下。
池耀宗火了,“你要殺人啊你!”
池金堂冷冷一眼掃過去,兩人都閉嘴了,池耀宗鼻子裏不滿的哼着氣。
“好吧,既然這樣,姐,我就不留你吃飯了。”池金堂轉頭吩咐池冷照,“好好招待你姑姑,陪着你姑姑四處走走。”
“好的,一定的,爸。”
出了墓園,池冷照對小宋道,“去京華路,海濱中心。”
誰知,姑姑說,“先去海大吧。”
“姑姑,你怎麽這麽喜歡海大?我看您對海大還挺熟悉的。”池冷照好奇的問,“您不會是在海大上學的吧?”
池茉萦點頭,“我就是海大畢業的,我和你媽媽就是海大的同學。”
“您什麽專業?我媽什麽專業?”
“我是微電子專業,你媽媽是學藝術的。”
“我媽學藝術的?”
“嗯,她喜歡唱歌跳舞還有繪畫。”
“那您是怎麽遇到我媽媽的呢?”
三人走在海大校園的大道上,輕聲交談。
道路兩邊是銀杏樹,這個季節,葉子差不多掉光了,果子也早落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但是在秋天應該是很美的,漫天黃色。
池冷照想了想,問,“是不是在食堂裏?”
要知道,一般工科生與藝術生沒有太多交集。大家雖然平常沒交集,但都在一個學校裏,都得吃飯不是。食堂的開餐時間可不會因為你是工科理科還是文科醫科藝術科有所不同。
“不是,我們是在宿舍裏認識的,确切地說,是在工科宿舍的走廊外。”
池冷照來了興趣,“說說嘛,姑姑。”
“真想聽?那都是二十多年的事了,你們年輕人未必愛聽。”
池冷照:“說嘛,姑姑,你就別賣關子了。”
沈知惜也好奇地看過來,期待下面的故事。
池茉萦微微一笑,緩緩說了起來。
“那時候我們工科新建的宿舍大樓剛建好,大概那年藝術生招得比較多,就把我們那邊半層樓的宿舍臨時分給了藝術生。”
“本來是相安無事,白天大家各上各的課。可是一到晚上,問題就來了。”
“我們的宿舍和她們的緊挨着,那時候住宿條件有限,Omega和Beta女生并沒有分開,學校也是一到晚上十點就統一熄燈。當然也有同學打着手電筒,應急燈,繼續洗澡,或者在被子裏看書,到了十一點基本上都睡了。”
“可是隔壁藝術班的,依舊在走廊外面很大聲地說話,打打鬧鬧,沒幾天就引得我們這邊的舍友們都不高興了,跑去找宿管告狀了好幾次。”
“然後呢?”
“她們不鬧了,換了個方式,每天十一點,打開整條走廊的燈,說是要寫生。這樣一來,那些對燈光敏感的同學,根本就沒辦法睡覺。”
“有一天,我們宿舍室長李愛琴實在受不了,跑去找她們理論,‘你們要寫生,也不能影響別人休息啊。’叫她們開她們那半邊的燈,別開我們這邊的燈。”
“那人不肯讓步,‘住宿舍你還講究這麽多,你以為是你家啊?燈是公共的,為什麽不能開?你要怕光,你去外面租房子住啊。’”
池冷照心道,這是流氓邏輯了,自己不守公共秩序,反而搶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藐視別人。
“李愛琴氣得把燈直接一關,‘既然是公共的燈,你能開我也能關。’”
“于是兩邊,你開我關,我關你開。”
沈知惜問:“學校宿管阿姨不管管嗎?”
“那天宿管阿姨沒來,可能不在吧。”池茉萦回憶着那段學生歲月的糾紛,搖了搖頭。
“最後越來越多的人出來了,我們班女生少,就兩宿舍,才八個人,對方叫來她們班的人,居然半層樓都是。”
池冷照笑,“确實工科的女生少,藝術類的女生多。姑姑,你們不占優勢啊。”
池茉萦笑道,“是啊,敵衆我寡,但是自古也不乏以少勝多的大戰。”
“藝術生那邊為首的那個,就是跟李愛琴吵架的那個,叫周美靜,大概仗着她們人多勢衆,‘你們怕光不能開燈,去外面租房子住啊!沒錢還要求多!’”
“我們這邊頓時就怒了,‘你們有錢你們去外面租啊!幹嘛擠到我們工科宿舍來?’”
“我就願意住這兒怎麽了?我就樂意住宿舍!”
“‘你們去別的地方住,別到我們工科宿舍住!’”
“‘你管的着嗎?這是學校讓我們住的,你們誰也管不着!’”
池冷照笑着問,“姑姑,咱們家的家境不差,你是堂堂池家大小姐,幹嘛要住宿舍?”
池茉萦:“我還是真的願意住宿舍,體驗一下集體生活。”
池冷照笑:“體驗得怎麽樣?”
池茉萦也笑了:“非常有生活氣。”
“眼見雙方要動起手來,這時候你媽媽從外面回宿舍了,她還穿着舞蹈服,應該是剛練完舞回來。周美靜立刻跟她告狀,‘雨霏,你看隔壁那些人都嚣張成啥樣?我們要寫生她們還不讓我們開燈!!’”
“李愛琴火了,肺都氣炸了,‘你們這是惡人先告狀!哪有大晚上寫生,開別人家門口的燈不讓別人睡覺的?!’”
“我們工科兩個宿舍的人都火了,叫她們滾出工科宿舍樓。”
“眼見雙方要動手打起來,我跟你媽媽說,‘你好,是這樣的,我們每天都有早自習,你們這樣開燈寫生會讓我們沒法兒休息。你們開那半邊的燈,或者到宿舍樓外,那裏有路燈,也能寫生。’”
“你媽媽還沒開口,也不知道誰先起頭動的手,兩邊就打起來了。”
池冷照一臉興奮,“誰打贏了?她們人多,你們肯定要吃虧。”
池茉萦眼裏含着笑意,“她們是人多,有大約三十多人,可是好幾個女生第一時間跳到一邊,生怕被抓傷了臉和頭發,躲得遠遠的,還有一部分人就是好玩圍觀,裝模作樣大叫幾下。”
“可是工科這邊就不一樣了,雖然只有八個人,但每個人都是勇往無前的戰士,平常就受了她們氣,這時候都豁出去了,沒人在乎被扯掉頭發被折斷指甲被抓破臉。”
“我們宿舍的夏達金,身體比較強壯,她沖在最前面,一個人打五六個輕而易舉。很快周美靜她們那邊就節節敗退,大叫‘電子的打人了!’”
“哈哈哈……”池冷照沒想到驚人的反轉,肚子都要笑痛了,沈知惜也在抿着嘴笑。
“我怕出事鬧到學校裏去,急忙叫夏達金別打了。雙方本來停了手,偏偏蓬頭散發的周美靜氣沖沖地咒罵了句,‘你們這幾個恐龍,我要告老師去……’”
“這一下,周美靜直接被夏達金按在地上……場面徹底失控。混亂中有人一拐子撞過來,直接照着你媽媽臉上撞過去。我看這一下要是撞上,你媽媽肯定鼻青臉腫,說不定還要破相,我急忙拉開你媽媽,替她擋了一下。”
池冷照問:“姑姑,那您有沒有被撞到?”
池茉萦:“還好,那一下撞在我後背上。那會兒對面樓的男生看我們這邊女生打架,開始起哄,敲臉盆吹口哨。還好那時候沒有手機,更加沒有智能手機,要不然早被人拍下來發網上了。”
“周美靜好像還嫌事情沒鬧大,準備跑去樓上叫人。你媽媽也火了,‘周美靜你傻嗎?還要鬧是不是?非的讓大家都挨學校處分嗎?’”
“大家聽到處分,雙方都停手了。”
“周美靜沒去找幫手,還是在罵罵咧咧,‘是她們打人!是她們電子的先動手的!’”
“李美琴怒了,‘明明是你們先動手的!周美靜,你敢說不是你先動手?’”
“周美靜蓬頭散發,鼻青臉腫,摸着被打得裂開的嘴角,‘我哪有?我就輕輕推了一下,還不能推了?’”
池冷照:“那後來呢?”
“後來大家就沒再打了,你媽媽把周美靜叫回了宿舍,我聽到她的聲音隐約在說,‘自找的,你不喊別人恐龍會有這事嗎?’”
“那姑姑你們這邊的傷情呢?”
“還好,李美琴脖子上被抓破了幾道口子,貼了幾張創可貼。夏達金的牛仔褲被鈎破了,我們決定湊錢給她買條新的。方文玲的指甲斷了一半,坐在床上揉腿,她給人踢了一腳,我們決定明天買一只烤豬蹄給她補補。”
“第二天,學校知道了這件事,把我們雙方都叫過去問我們是不是打架了?我們當然不承認鬥毆了,只說是吵架了,還好雙方都沒有家長出來追究。這件事,學校給我們雙方每人一個通報批評,大家都消停了。”
“第二天晚上,我從圖書館出來,在回宿舍的路上,你媽媽來找我。”
池冷照:“我媽媽找你?”
“嗯,她問我背上的傷要不要緊?感謝我昨晚替她擋了一下。”說到這裏,池茉萦嘴角露出輕輕的溫柔的笑,“她自我介紹她叫朱雨霏,問我是不是叫池茉萦?”
“我說,是,我就是池茉萦。”
遙遠的記憶就像一條逆流的河,河水潺潺,曲曲折折來到你身邊。
她還記得那個苗條纖瘦的少女,明媚燦爛如七月的驕陽,皮膚白皙透亮如冬月的細雪,眨着一雙漂亮的閃着星光的眼睛,“我聽說過你,電子系的才女,更是有名的美女。”
也記得少女堅持要給自己買一個月的早餐,說是感謝自己挺身而出,替她擋了那一下,她才沒有破相。
“你媽媽和我就是這樣認識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池冷照點點頭,“絕對是不打不相識。那後來呢,周美靜她們真的消停了嗎?”
池茉萦笑:“應該是消停了,後來學校把她們調到英語專業的宿舍去了。”
“那她們沒打架?”
“打架是沒有打架,但是你媽媽後來跟我說,英語專業的學生真是吵死她們了,天不亮就在走廊上,宿舍樓下,大聲背單詞說英語,她們好多人都後悔了,還是工科宿舍住着好。”
“哈哈哈……”池冷照和沈知惜都笑了。
“對了,姑姑,我媽媽年輕什麽樣子?”池冷照好奇地問。
池茉萦有一陣恍惚,眼底是溫柔的光,“很漂亮,人堆裏一眼就能看見的那種。”
一如當年的少女定定地看了她很久,忽然說,“人堆裏我一眼就看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