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曲黛發現相師大人比以往溫柔了許多。
昭王爺離開後,她前去道謝,蘇鏡之高她很多,摸了摸她的頭,“沒必要謝的,本相目的哪有這麽單純。”
難得願意同她說朝政上的事,她便洗耳恭聽。
“聖上繼位後昭王的存在就是隐患,所以除掉他是早晚的事,至于用什麽理由就是聖上的決定了。”蘇鏡之笑吟吟地講給她聽,“更不用說他本身就不知收斂,風流成性。”
不得不說,曲黛也喜歡大人這副精于世故的狐貍模樣,配着這玄衣就是絕世的妖嬈美人了。
“我記住了。”
平日無事,她會到随身空間待一待。不為別的,就是借個地方做一件旗袍。
她手笨,好在時間久,每天做一點,日積月累的也能完成,等過年了送給大人。
若是趕不上,延後到正月十五的元宵節也好。那時候會看花燈吧?她拿出來送也不錯。
*
皇城飄着雪,成了一座雪城。
還有十幾日就要過年了,鄰國來犯,前線戰事迫在眉睫,周女将軍和以前一樣主動請纓,出兵打仗。
這事府上人都在說,相師大人也去了宮中。
曲黛伫立在窗前,看着白茫茫的一片發懵。
要過年了呢,這團圓的日子,周女将軍還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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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主角也是聚少離多的啊,不知道孫二小姐會不會随着一道去。
希望主角有光環,周女将軍能凱旋歸來。
她是沒有那麽大勇氣的,好像有了心上人就容易患得患失的。
相師大人總笑她小家子氣,性子軟,脫不掉那小女兒情結。
她是完全比不上蘇鏡之的,小心翼翼的,覺得守着大人,平平淡淡的就好。
還有一事,元疏病倒了。
許是一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雪,天冷得很,他不小心受了寒,人一下子虛弱了不少。
今天是第三日。
他不在屋裏,照看他的明之有事離開,曲黛尋着去,還沒進屋就聞到了濃濃的藥味。
她一走近,就有一紅衣男子往這邊走。
這便是臨子霍吧,精通醫術,平日好讀醫書,據說他自己重病在身,是個藥罐子。
“臨大夫。”
此時此刻,臨子霍上下打量着她。
第一次在相府見到除相師大人以外的女子。
想必那個人就是她吧。
“進來吧。”臨子霍收回了目光,領着她進屋。
她來也沒什麽大事,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陪元疏聊上一會兒,後來問了他有什麽想吃的東西,轉身去了廚房。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臨子霍忽然開口:“大人喜歡她?”
聽到這話,元疏一愣,轉念一想,突然出現一個女子,臨大夫往那方面想很正常。
“是吧。”元疏想了想,點點頭,“曲姐姐是個特殊的,大人破例為她做了很多事。”
話落以後,卻聽到臨子霍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或許,那還稱不上喜歡。”
元疏想立刻反駁,因着敬重便忍住了,改為更委婉的說辭:“臨大夫,你不能這麽武斷。”
“是嗎?”臨子霍收回凝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笑了笑。
曲黛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拎着一個食盒,放了些可口的甜點。她拿給元疏,好去去他口中的苦藥味。
“曲姑娘倒是心細。”臨子霍冷不丁地出聲,從這句話裏察覺不出喜怒。
元疏擡頭看了看他,泛白的嘴唇抿着一條直線。
不等曲黛回答,臨子霍又道:“我這屋子大,裏裏外外好幾間,曲姑娘若是在這待着膩了可以出去走動走動。”
既然主人開了口,那麽她也不好直接拒絕。曲黛将手上的那塊甜糕遞給元疏後就借故起身去出去走走。
不知是不是錯覺,臨大夫對她像是隐隐帶了敵意。
因為她是個女子,出現在別院很突兀,是嗎?反正她也見慣不怪了。
她走到外面的屋子,一堆書卷整整齊齊地排列着。她現在木質的書架子前,不經意地擡眸探到了幾個字。
回過神再去捕捉,又尋了好久。就是這本,她轉過頭看看,确定這裏只有她一個人後抽出那本厚厚的古籍。
書中夾了一張字條,龍飛鳳舞般的字跡依稀難辨,再打開書,書上手寫的注解和它出自同一人之手,想必就是臨大夫了。
她下意識摸了摸脖頸,那一小段傷口早就淡到看不見了。
*
晚上,她推門去了主屋,蘇鏡之似乎正要出去,迎面見她來了有些意外。
看着那道纖瘦的身影,曲黛欲言又止,躊躇好久才開口:“大人的身子好些了嗎?”
“喝了藥就無礙了。”蘇鏡之答她。
應是有事,蘇鏡之也不留她,去了觀星樓。
翌日,曲黛才知道皇帝下了旨,此行相師大人也要跟着去前線的。
倒不是跟着去打仗,似乎用不了幾天,很快就能回來。
她心裏好一陣落空。
*
幾日後,盛京又多了一件茶前飯後津津樂道的風流韻事。
一早就傳出孫家大少爺要納側妃的消息,那女子是鳳朝第一美人,孫家有意趕在年前拜堂成親。
不巧,昭王爺擄了美人,甚至還帶回了封地,一點情面都沒給的。
街邊小巷,年味越來越濃,無不張燈結彩,春節将至。
趕着除夕夜之前,相師大人回京了。
這時候,曲黛才發現原來這日子可以過得這麽慢這麽長。
只是,這一次大人回來身子骨好像更差了些,咳嗽得越來越頻繁。
曲黛還未來得及詢問,就聽到相師大人問自己:“手怎麽破了?”
“不小心的…”她慌措地把手藏到背後。
許是多日未見,第一眼就覺得她清瘦了不少。蘇鏡之的眸中透出了危險的氣息,語氣也沒方才的柔和,“拿出來。”
曲黛只得維諾地把手暴露在蘇鏡之的視線之中,粉頰撇開,略顯局促。
十個手指,有五六個弄破了,有像針紮的,也有像劃破了的。
相師大人的眸光一下子就陰沉起來,叫來了大夫。
曲黛以為會是臨大夫,直到看清來人白發蒼蒼的樣子,她才知道原來府上還有一位老禦醫。
看着打開的醫箱,她縮了縮肩膀,小聲嘟囔:“哪有這麽麻煩…”
而相師大人嚴厲的眼神在勒令她不準抽手離開。
還好還好,老禦醫的包紮手法爐火純青,一點也不累贅。
送走了禦醫,屋內的氣氛變得沉悶。
“大人。”曲黛低了頭,不知該如何繼續。
蘇鏡之撚起一塊小小的白布,然後看過去,“你有話要說。”
曲黛低頭咬了咬唇,不可置否,“我知道大人對我還有戒備,但……”
“但?”蘇鏡之輕輕吐字。
“但…大人肯把身份告訴我,應是信任我的。”說到一半,曲黛擡起頭,視線與那雙幽深的眸子對上,“為什麽?”
回答她的是相師大人短促的咳嗽聲。
她終究是心軟,一個字都不多說了,“是我忘了大人身子不适,那就不問了吧。”說完,眸底劃過一絲失落。
卻不想,蘇鏡之的咳嗽聲又接着響起,似乎…似乎是從未有過的嚴重,胸膛跟着起伏,身形愈發單薄,仿佛已是病入膏肓,随時要奪了命去。
見狀,曲黛趕忙上前,她想問,卻被一把推開,施了內力,她跌了個踉跄。
蘇鏡之擡頭直勾勾看着她,唇角是滲出的鮮血。
曲黛扶牆站了起來,捂着胸口,“大人何必呢?我怎麽會舍得你痛……”
她頸間一痛,不容她繼續往下說。
“得罪了。”是明之的聲音。
随即,她眼前一黑,像是跌進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