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信!”元疏不假思索,眼睛裏透着真摯,卻一不小心扯痛了嘴角的傷口,當即捂起來嗷嗷直叫。
看他這樣,曲黛頗為無奈,笑着搖了搖頭,把熱毛巾放到他手上,“餓不餓?一會兒随我去用膳。”
這次,元疏學乖了,捂着臉小心翼翼地點點頭,不再像剛才那般冒失了。
曲黛看了忍俊不禁,囑咐他趕緊把這身髒衣服換了。
合上門,她站在屋外等候。
或許在元疏心中,她是一個會變戲法的姐姐吧。
想到這,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這秋意越來越濃,今日比前幾日冷上許多,寒風蕭瑟,吹得人發冷。
望着這相府一隅,她反應再遲鈍也該明白過來了。
她和相師大人住在同一庭院,并不是什麽很常見的安排。
畢竟,府上男寵都有各自單獨的小苑。
她是唯一一個特例。
曲黛不禁有一點腿軟,垂眸望着腳上的嫩黃色的繡鞋,眸光閃爍。
相師大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平日她忙到無暇分身,怎麽回憶書中情節都是她占蔔觀星,心系天下的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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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似乎并不是真的斷袖。想起第一次見面,蘇鏡之說的娶妻之事…曲黛好一陣臉紅。
天哪,這一定是魔怔了。
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有貪圖美色的一天好嗎!
“曲姐姐,我好了。”
倏然間,元疏從屋內走了出來。
“嗯,走吧。”曲黛還沒來得及調整好自己的狀态,匆匆忙得往前走,在元疏看不見的那一邊屏氣做了幾次深呼吸。
她走得很快,元疏只當她是餓壞了,快步追上去。
很快,回了她那兒,屋子裏萦繞着一陣好聞的柑橘香氣。
“姐姐,你都不看我的。”坐下後,元疏突然委屈巴巴開口,似乎很是手上,“是因為我臉上有了傷,你不喜歡了我嗎?”
“……”
曲黛飄遠的思緒被他拉回來了,忍不住咋舌,她根本就沒想這些啊…于是,她擡頭看了過去。
他一襲暗紫華服,淡了幾分少年氣,襯得氣質矜貴,內斂與風流并存。
許是有了目光的接觸,少年漂亮的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璀璨笑容燦若星河。
至于他嘴角的傷痕,只要不去細看,完全就能直接忽略了去。
“好看的。”曲黛揚起盈盈笑意,拍拍他的肩,“你最好看了。”
“姐姐,在你心裏分明是相師大人最好看。”少年忽然就湊過來耳語。
“……”行吧。
曲黛雙頰泛紅,拿起筷子,埋頭吃飯。
天知道這小孩他看出了什麽馬腳。
到了下午,元疏獨自抱着一本書苦讀。他時不時擡頭瞥一眼,每次看曲黛都是保持着不變的姿勢,端坐在窗前安安靜靜地看書。
從吃飯那會開始,她就不理他了。
曲姐姐這麽禁不起逗,只有一個原因。
如果曲姐姐和相師大人在一起……會有這個可能嗎?
等曲黛合上書擡眼的時候,發現紫衣的少年已經伏在桌上睡着了。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取了一件外套替他披上。
蘇鏡之出了觀星臺,眉眼間描摹了一層揮之不去的濃愁,緊蹙了一路。
轉過竹林,她遠遠地望見那暗黃衣的女子正倚在門框上,一雙杏眼盯着遠方望得出神。
待到走近了,她的餘光從屋內趴在桌上小睡的少年身上掠過。
對他有一點印象,名為元疏,也是府上男寵之一。有幾次經過,她看見兩人坐在窗前看書。
微風乍起,拂過竹林,窸窸窣窣。
曲黛回了神,一眼就看到了走向這邊的人。
所思即所見。
相師大人總是神秘的,眉間緊鎖憂愁。她下意識的,總想大着膽子去聆聽去分擔,可…又怕妄自菲薄了。
但這一次,她幾乎沒有去猶豫。
“蘇大人是心中有事嗎?”
這道女聲格外悅耳,不過分甜膩,又足夠嬌軟。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香嬌玉嫩的小臉,唇不點而朱,瓊鼻似月勾,清亮靈動的雙眸直直地望着蘇鏡之,不避不躲,隐隐含着擔憂之色。
于是,蘇鏡之停了步,也同樣看着她。這是曲黛第一次大着膽子主動和她搭話。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曲黛顧盼的靈眸變得晦暗了些,皓齒咬上櫻唇,“對不起,是民女唐突了。”
話落,玄衣之人嘴角微微莞爾,“無妨。”
心底迸發出一陣欣喜,曲黛猛地擡頭,撞進那如塗濃墨的眼底。
蘇鏡之淡抿薄唇,她看見那雙輕揚的美眸,閃爍着熠熠光亮,揉碎了金。
“本相問你,不出一月,寒潮至,霜凍成災,若是你,救不救?”
蘇鏡之問她,話語帶了幾分淩厲,眼神冷然,不容置疑。
聞言,曲黛柳眉微蹙,未多猶豫,绛唇輕啓:“大人,若是民女,會救,因着怕遺憾。可逆天改命之事,該如何救?”
話出,蘇鏡之漆黑的瞳孔驟然一縮,再開口時多了涼意,似在喃喃:“是啊,如何救呢?”
曲黛斂眸,咬了咬粉唇,幾乎篤定,“大人是想親自赈災。”
這時,蘇鏡之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久久不語。
曲黛心中五味繁雜,她怎麽可能知道相師大人心中所想呢?不過是之前看了小說,文案裏提前提到這一情節。
她曾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小說,如今自己穿進來了,總覺得唏噓。
為了百姓,這麽做是值得的吧?
“你說的不錯。”蘇鏡之看向她的眼神又多了一種意味。
聽到這話,曲黛就知道這一步沒有走錯,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頰邊梨渦微現。
蘇鏡之的目光落在屋裏熟睡着的少年身上,問她:“你同元疏很親近?”
“是。”曲黛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蘇鏡之的視線慢慢掃過那張小臉,明媚嬌妍,如同剛抽枝的柔嫩新芽。
她記得,這女子初見時就說只喜歡女人。
“你喜歡女人?”
“是。”曲黛看不清相師大人眸底的顏色。
蘇鏡之什麽也沒說,直徑離開。
當真是翩若驚鴻。曲黛緊攥着指尖,她一定是瘋了。
不多時,蘇鏡之命人備轎,趕往陸府。
陸忱年之妻,乃寒門妻,恩愛兩不疑,前兩日,誕下小公子。
聽聞蘇相師拜訪,陸忱年趕忙掃榻相迎。
二人本是同齡,雖有政見不和,但仍是不可多得的好友。
今日,蘇鏡之借着恭賀小公子誕生的名頭,與陸忱年一同商議一月後的寒災。
隔日,二人齊心上奏。
***
這會兒,曲黛從空間出來,才站穩就聽到自己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怎麽,人呢?”
“臭-娘-們跑哪去了?”
“那就等到她回來!”
曲黛斂眸,她已經來了,再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退步在簾幕後,閉上眼睛,手中多了一把銀白長劍。
“喲,小娘們原來在這呢!”
她來自現代城市,沒有少收到過男性的騷擾,但是像此時此刻這麽黑壓壓又直白的……
說不心驚害怕是假的。
以晉松為首,看向曲黛的眼神除了欲,還有惡毒。今日他是來報那天被騙的恥辱的。
這女人分明和相師大人沒有任何關系,甚至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居然還想把他們唬住了!不回來好好治一治她,他都不算男人!
“滾開。”一如上次,曲黛其實不減,冷聲呵斥道。
一聽這話,晉松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向她的眼神像是再看一個小娃娃。
今日來了這麽多男人,欺辱她一個女子根本就是輕而易舉,就算死了…連浪都不會起吧!
曲黛轉了轉手腕,暗色簾布滑落下去。
“哥…哥!你看她手上!”其中一男子驚促不安地指着她的右手說道。
她執着的,赫然是一柄白晃晃的長劍。
“孬種!”晉松狠狠地在那男子頭上打了一巴掌,“怕什麽?我們人多!”
曲黛挑起秀眉,低低地笑:“刀劍無眼。”
話出,晉松有點猶豫了,眼珠骨碌轉了好幾圈,有所忌憚。
這女人有內力不成?
于是,他說的話就變迂回了,“你這防備心也太重了,咱哥幾個就過來玩玩,至于拿劍嗎?”
只見那女子的笑容愈發詭異,讓人不寒而栗。
“我們又不會傷着你!”
曲黛不語。
表面上的鎮定自若不過是強裝的。運氣好的話,動靜大了能被外面守衛發現,運氣不好,她回空間,但…不能保證這些人會不會趁機跟着一起進去。
晉松見她不說話,試探性地往前一步。
一眨眼,長劍就直直地對着他,脖頸劃破,汩汩而下,地上多了幾滴鮮紅。
這個動作激怒了晉松,他眼神兇煞,抹了把脖子,飛快地伸手過去。
人多的好處就是可以強搶。
曲黛避之不及,死死緊握着劍柄,卻抵不過男人的力氣。
千鈞一發之際,她幾乎是想也不想,往門那邊撞過去。
她沒有摔出去,而是被穩穩地攬住。再睜眼,她的餘光看到了玄黑色的衣角,像是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