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民女謝大人。”曲黛連忙跟着一起磕頭。
待她可以起來的時候,一時間忘了自己的雙腿已經麻了,根本站不穩,一個踉跄,再次摔在了地上……
烏發如墨,膚若凝脂,透出淡淡的粉色。
相師大人只淡漠地掃了一眼,神色冷然。
大人果然是不喜女人的,方才是他多想了。
明之自覺有愧。
此時,蘇鏡之清越的聲音響起,“明之,請這位姑娘出去。”
這逐客令說得比較好聽…
曲黛現在是不站也得站,不走也得走,吃痛地起身,也不敢揉膝蓋,好在兩腿的麻意緩得差不多了。
出了屋子,明之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不再叨擾相師大人。
少了光亮,恢複幽靜。
她的衣袍無不熏香過,味道不濃,溫暖幹淨的麝香在黑衣上變得內斂穩重。
而那女子身上本就有隐隐的甘甜香味,穿着她的衣服就沾了麝香,二者混合,沉重裏多了粉感,清淡裏多了溫暖。
那比花香甜淡的,會是什麽香?
蘇鏡之收回久凝的目光,執起方才那本書,快步越過屏風。圓床很大,她脫去鞋襪,半倚半靠在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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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力過人,聽到外面兩人漸近的腳步聲。
初來乍到的曲黛是有點緩不過來,在明之一一囑咐交代之後,她惴惴不安地和他确認:“這裏…真的是相府?”
明之又将曲黛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遍。
這姑娘好生奇怪,也不知是怎麽進的相府,奈何大人說要留她,他只能耐下性子來,“蘇大人乃當朝相師,一門之隔,還請姑娘務必謹言慎行。”
“這位兄弟,咱們借一步說話…”曲黛試圖在這個叫明之的男寵這兒挖牆腳,谄媚地讨好,“請問…相師大人真的不碰女人?”
抱胸而站的明之睥了她一眼,不屑地輕哼。
果然女人都是麻煩的,這麽看來,大人對女人避而遠之也不奇怪了。
他眼皮也懶得擡,敷衍地答道:“不知,但大人府上從未有過女眷。”
而曲黛的想法卻是和他截然相反,驚得睜大了一雙杏眼,“啊…那我豈不是第一個了?”
話出,明之微微一怔,陡然睜眼。
确是如此。
這時,相師大人屋子的門開了。
這門開得太過突然,曲黛慌慌忙忙地回頭,還未來得及隐藏起來的情緒一并落在蘇鏡之的眼中。
“你叫什麽名字?”相師大人朱唇輕啓,清冽冰冷,不帶情緒。
曲黛想着方才明之叮囑自己的東西,把回答的語言在肚子裏斟酌了一遍才說話:“回大人的話,民女名為曲黛。”
說完了她才考慮到自己是不是要跪拜。這古韻古味的詞也太麻煩了,她根本不會說。
“曲黛…”蘇鏡之卻是在若有所思地念這個名字。
這讓曲黛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明之見相師大人赤着雙腳伫立在那兒,趕忙走過去,“明之為大人拿鞋。”
蘇鏡之擺手,“不必。”
話落,她便關上門,眨眼間就回到了床榻。
門外又有了那位女子甜柔的聲音。
“大人她…是不是叫蘇鏡之?”此時的曲黛心裏沒底,緊張地等待答案。
聞言,明之壓低了聲音,“姑娘莫要直呼大人名諱,不合規矩,而且…大人能聽到。”
看他這反應,就是了。
曲黛驚到了,她穿…穿進了小說裏。
相師大人,她是有印象的,書裏形容蘇鏡之長相陰柔,妖冶惑人。就是不喜女色,這府上還有進獻來的男寵…
簡而言之,這是位權勢滔天,容貌好看到讓人懷疑有龍陽之好的……路人配角。
對了,她偷聽到這位大人府上男寵一個不碰來着…那敢情好啊,不喜女人又不喜男人,她就很安全了。
分析完這些,曲黛是心情大好,她可以回屋休息了,“謝謝啊,你可以走了。”
方才還失了魂的姑娘突然就變了個人似的,明之遲疑道:“大人的話,姑娘當是玩笑話就好。”
曲黛沖他揚起一張笑臉,拍拍他的肩膀,歡愉輕松,“我知道啊,你去忙吧,我要睡了。”
“……”明之噎住,極其僵硬地轉身離開。
這女子挺有意思的。
蘇鏡之唇角帶了弧度,在聽到隔壁屋的門關上的聲音後繼續低頭看書。
至于她說她只喜歡女人…
那是再好不過了。
*
将近傍晚,曲黛摸索着回了趟随身空間摘個桃子來果腹,再出來又是滿目金碧輝煌的奢靡。
這相府當真大手筆。
她默默地仰躺在寬大的床榻上。
這相師大人那張臉美成這樣,如果是女人該多好?當然,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叩叩叩——”
有人敲門,曲黛趕忙起身,戰戰兢兢地去開門。
門口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手上拎着裝晚膳的精致食盒。他身穿冰藍色緞面長袍,深黑長發披在雙肩,清澈的雙眸不含雜質。
“請姑娘用晚膳。”他氣質幹淨,像一塊未雕刻打磨過的白玉。
曲黛放下戒備,繼續啃她的桃子,随手指着裏面那張紅木方桌,“謝謝,就放在桌上吧。”
食盒放到桌上後,那少年卻還在原地沒有走。
曲黛停了動作,抿抿嘴,不敢相信地盯着他問:“你該不會…要在這裏監視我把飯吃完吧?”
聽到這話,年輕的少年紅了紅臉,急忙搖頭,“不、不是……”
“那是?”曲黛狐疑地看向他的眼睛,帶有探究之意。
“我…”少年的臉憋得有些漲紅,光亮的眸子裏映出紅衣女子的身形,“不知姑娘手上拿着的是……”
“你是說這個啊。”曲黛笑容明豔,晃了晃自己手上啃到一半的桃子,解釋說,“這是桃子啊…”
女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少年不解地看着她,一眼不眨。
曲黛意識到他之所以這麽好奇,很有可能是因為沒見過桃子更沒吃過桃子。
“那個…你是不是沒見過?”她努力用着委婉,不大傷人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他。
“見、見過的。”少年搖搖頭又點點頭,“元疏曾有幸見相師大人吃過。”
這話讓曲黛松了一口氣,看向他漂亮的眼睛。
原來他叫元疏。
“相師大人對你真好,還賞你桃子吃。”少年的眼睛裏充滿了豔羨與渴盼,卷翹的睫毛在他說話時跟着輕輕顫動。
看着這個真摯純粹的少年,曲黛是哭笑不得,“你誤會了,這不是她賞賜給我的。”
少年又咬咬殷紅的唇瓣,可憐巴巴,“那…”
許是因為年紀不大的緣故,他看起來懵懂青澀。
曲黛想去解釋,可話到嘴邊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随身空間的事,她是不可能告訴他的。這樣的話…她總不能說桃子是自己憑空變出來的吧?
“下次送飯在什麽時候?”她擡頭問。
少年想了想,答:“明日辰時。”
辰時是幾點?曲黛又依次算了算,早上七到九點。
她又問:“還是你來送嗎?”
如果是的話,她明天起床後去空間摘兩個桃子給他。
“是。”少年不懂她是何意,眼睛一轉不轉地盯着她的臉。
曲黛被他直白的視線看得不大自在,趕緊逐客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先走了。”
他似是覺得委屈,眸光瑩瑩,“可是…一會兒元疏還是要回來收這食盒的啊。”
“……”
于是,曲黛痛定思痛地打開食盒,擺盤,吃飯。
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停下筷子,看向少年,“你叫元疏,對吧?”
“對。”藍衣少年規矩地點頭。
“元疏你能不能不要看着我吃飯了…”曲黛十分幽怨。
“能、能的…”元疏立刻低下頭,恭敬至極。
同樣是相府的外人,看他這樣謙卑,曲黛有些于心不忍,終是再看了他一眼,繼續吃飯了。
為了不讓少年在邊上等太久,她吃得很快。
走之前,元疏忍不住出聲:“元疏還是第一次在相府見到女子。”
這個事實,她也已經知道了…
“相府上下都是男人,相師大人真是斷袖?”
“元疏不知,大人從不來。”少年也不敢妄自武斷。
“那你呢?你盼她去嗎?”
“元疏只知待在相府比流落街頭要好,心有感激。若相師大人喜歡,元疏願意用身體報答。”說罷,少年上前拎起食盒,“元疏告退。”
曲黛開始發愣。
和元疏的感恩戴德不同,她是意外穿過來的。
來這裏的前一晚,她作為一名日常文荒的百合讀者,照例在晉江的精準搜索裏尋找好看的百合文。
當時尋覓到了一本名叫《将軍是我妻》的百合新文,才看了幾章,她就被好友約出去一起吃夜宵。
夜市的攤子離她家只有兩條街的距離,她直接走過去,因為心裏還惦記着那本小說的情節,所以忍不住打開繼續看。
沒想到才往下看了一章就看完了所有更新。
再擡頭,一輛大卡車疾馳而來…
曲黛得到的血的教訓是,過馬路不要玩手機。
對面的好友看到她出了車禍,立刻沖了過來。
而她躺在血跡斑駁的柏油馬路上,渾身劇痛,意識漸漸渙散,很快就停止了心跳。
曲黛沒想過自己能夠再次睜開眼睛。她的身體完好無損,甚至連氣色都比之前好了太多。
她…不是死了嗎?
曲黛沒想清這個問題,在摸索了大半天之後,倒是發現自己身處一個世外桃源般的無人之境。
她找到一處可以住的精致大宅,庭前種着幾棵桃樹,內裏的陳設布局古色古香,像是古代。
主卧的枕邊放着一個暗紅色的玉镯,通透無雜,應該是上好的玉。
驀地,玉镯散發出刺眼的白光,再睜眼,她就到了相府,手腕上多了那暗紅玉镯。
那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叫随身空間,這玉镯是媒介。
聽到不遠處傳來人的聲音後,曲黛急急忙忙地從面前打來的箱子裏拿出暗紅的長袍穿上,遮住對這個時代來說過分暴露的腿和手臂。
再後面就是躲起來,被相師大人發現了。
她作為一個外人,突然穿進書裏的世界,沒被人拿刀架着脖子就該慶幸了。而這位大人不碰男人不碰女人,她可以放下心來當個米蟲。
這時,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曲姑娘,洗澡水已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