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你叫什麽名字?”少女又問。
冷峻少年垂頭沉默,一言不發。
孤冷又将他隔離起來,仿佛剛剛開口的人不是他。
他不是不願告訴她他的名字,只是,他連身世都是假的,名字又怎麽會是真的呢。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只是老太監在冷宮後湖裏撿到的一個棄嬰,根本不是容妃的兒子。
也不是什麽九皇子。
在他很小的時候,大約兩三歲吧,就時常被容妃虐打,挨餓受凍更是家常便飯。
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害怕挨打,就躲在冷宮破舊牆角裏藏起來,餓得狠了,就吃草根和蟲子,只要能塞進嘴裏的東西,他都吃。
後來,還是那老太監見他實在可憐,偷偷從外面帶點剩飯嗖菜來給他。
在冷宮那幾年,小男孩就是靠着老太監偶爾送來的剩飯活下來的。
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被別人扔在地上不要了的饅頭。
容妃自從進了冷宮,就有些瘋癫,常常一個人在屋子裏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只要心情不好便會拿小男孩出氣,又打又罵,狠起手來,不管手裏抓着什麽東西,都往小男孩身上招呼。
有一次,容妃不知道又發什麽瘋,一邊猙獰咒罵着,一邊拔下頭上簪子将小男孩胸口劃穿,在他身上一陣亂刺,血流了一地,将小男孩凝成了血人。
老太監見小男孩快死了,将他抱到水井邊,給止了血,又将好不容易求到的兩幅藥給他喂了下去。
也是小男孩自己命大,這樣還生生硬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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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監一陣嗟嘆唏噓,讓小男孩以後盡量躲着容妃。
從那以後,小男孩就白天躲在角落裏,晚上再爬出來,沿着冷宮雜草牆下的一個狗洞鑽出去,到處找吃的。
偶爾運氣好,能在盥洗局和官奴庫那些地方撿到一個嗖掉的窩窩頭,小男孩就會藏起來,分成兩天吃。
運氣不好時,兩三天都找不到東西吃,他就到井邊喝幾口水,嚼些野菜根,把肚子填飽。
慢慢的,小男孩長到七八歲,變成了瘦弱寡言的樣子。
暗無天日的幼年,迫使他學會了很多生存本領。
這時候的他,已經學會怎麽躲避容妃的打罵,他也知道什麽時候出去能在什麽地方找到可以吃的東西,還不被人發現。
老太監會時不時來看看他,給他帶點吃的和用的東西,那便是小男孩最高興的時候了。
在他的生命裏,只有這個老太監對他好。
後來不知一個什麽契機,容妃精心打扮跑到禦花園去偶遇了皇帝,又重新得到聖寵。
然後容妃為了固寵,騙皇帝說,她當年并未流産,小男孩就是她當年在冷宮生下的。
皇帝派人把小男孩找來一看,果見眉目間有幾分與他相似,一時間十分愧疚,為補償容妃這十年在冷宮受的苦,恢複了她位分,将小男孩立為九皇子,賜了名字叫龍承天。
十歲的小男孩已經是一個小少年了,他終于不用再挨餓受凍躲躲藏藏。
此時的他,孤僻沉默,漆黑的眼珠裏什麽表情也沒有,哪怕容妃當着他對皇帝撒謊,他眼裏也沒有一絲波動。
皇帝走後,容妃将小少年拉到跟前,笑笑柔柔道,“承兒,以後我們母子倆可就相依為命了。你可要聽話一點,只要你聽話,以後錦衣華服山珍海味享用不盡,若是你不聽話……”
容妃将唯一知道此事秘密的老太監給毒啞了,發配到辛奴庫。
老太監是小少年在世上唯一親近的人。
他開始發奮讀書,晝夜練習,在皇子進學的上書院考校得到第一,在皇家練武場的騎射也得到第一。
容妃母憑子貴,愈發得到皇帝的聖寵,大把大把賞賜送進宮殿,容妃對小少年态度也愈發溫和,讓宮女給他做最好的華衣和最珍馐的美食。
可少年做這些,只想換老太監活命。
容妃幽幽道:“我兒放心,他只是去辛奴庫做些清閑差事,把他調離也是為了我們母子的安全着想。”
好景不長,重獲聖寵的容妃被皇後以冷宮私通禦林衛的罪名告到皇帝那兒,說他是容妃當年與禦林衛私通産下,證據鑿鑿。
皇帝大怒,下令賜死容妃和他這個野種。
是啞巴太監拼死掩護他混在辛奴庫官奴裏逃出皇宮。
逃亡路上,老太監病重死了。
少年被奴販子打得奄奄一息,傷口潰爛發起高燒,他知道自己也快死了。
雖然他從小就忍受毒打和饑餓,身上随時都帶着傷,可他總想着,老太監或許會來看他啊,或許會給他帶半個饅頭,他就覺得自己還能撐一撐。
現在,連老太監也死了,少年意識昏昏沉沉閉上眼,沉沉地想着,不如就這樣死了吧,反正活着也只有無盡黑暗和蝕骨悲涼。
朦胧間,他掀起眼皮看了這惡世最後一眼。
卻見到一雙滿含關切的剪水瞳眸,那雙眸子,是他見過世間最好看最幹淨的眼睛。
就像瀕死之人見到內心最渴盼的一幕海市蜃景,如一道神聖的微光照進他這黑暗的一生。
少年滿足地閉上眼,劃過最後一個念頭:如果下輩子,還能再看見這雙眼,那該多好啊……
“你叫什麽名字?”那雙眼睛的主人,這般輕聲地問他。
少年怎敢将那僞穢名字告訴她,污了她耳,他自卑地垂下頭,局促地抿着唇,一言不發。
紀卿見他又不吭聲了。
人是不可能沒有名字的,他既不說,想來是有難言之隐或是不願提及的過去。
紀卿想了想,“既如此,那我便幫你想一個新名字吧,新的名字寓意着新生,你意下如何?”
少年微微一動,漆黑的眼底有了絲生氣,他低聲道:“請小姐賜名。”
“就叫……風又吧。”她嘴角微彎,輕聲道。
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取‘風又’二字,也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之祝寓,亦是希望他在磨難逆境中斬獲重生的意思。
少年将這兩個字在齒間無聲滑過,俯首跪伏在她身前,“風又謝小姐賜名。”
“你起來,我可不喜歡別人對着我下跪。”
少年默默起身,像一道影子守在她身後。
從此,少女身邊便多了一個叫風又的侍衛。
風又起了。
雲蒼仙宗殿宇外的翹檐下挂着迎風羽靈。
羽靈随着風輕輕擺動,發出悅耳的聲音,算是這偌大肅清的雲蒼仙宗裏唯一浪漫的地方。
‘啪’一聲,殿中響起瓷碗碎裂的聲音。
守在門外的兩名弟子對視一眼,眸中皆是了然,裏頭尊上那位凡間夫人又在發脾氣摔碗了。
殿中。
男人耐心極好,她摔了一碗,便又盛一碗,用勺子舀了藥粥喂到她嘴邊,語氣低柔,“你沒有辟谷,不吃東西可不行。”
女人冷冷側着臉,“我不吃,我怕你下藥。”
龍承天漆眸微微一頓,舀起藥粥自己先吃了一口,彎起薄薄唇角對她道:“你看,我吃了,沒事的。”
紀卿冷笑,紅唇譏諷,“你堂堂雲蒼仙宗的尊主,八荒朝拜的龍神殿下,修為無邊,吃點下藥的粥,自然無事了。我等凡人就不一樣了,吃了這藥膳,指不定會七竅流血而亡呢。”
男人面色幽沉盯着她兩瓣無情阖動的殷唇,這個女人,總是可以輕易用最雲淡風輕的話刺穿他的心。
他握住她下颌,仰首含了一口粥俯身過去,渡進她嘴裏。
“唔唔……唔……”紀卿猛然瞪大了眼,雙手用力推打他。
男人帶着霸道不容拒絕的來勢,在攻城略地間,将口裏的藥粥全部甫渡到她嘴裏。
紀卿身法被他禁锢,此時那點微弱的反抗力道,哪裏是男人的對手,雙腕被他單掌合攥在胸前,怎麽掙都掙不脫。
他喂了一口,又低頭含一口,再次俯身。
撬開她的唇瓣,這次卻是更加用力的纏磨,唇齒間的藥粥随着他強硬的推進,一點不落全都入了她的口中。
等喂完一口,他又低頭再飲藥粥。
卻見紀卿一雙眸子裏盛滿了怒火焰恨恨盯着他,像九月日照高升的明豔耀陽般灼眼,叫龍承天看得一怔。
女人唇瓣被他吻得有點腫了,因掙紮氣息有些急促,那雙他最愛的剪水瞳眸此時被怒火恨意點燃,亮得發光。
美得讓人窒息,驚心動魄。
龍承天長眸一瞬不瞬注視着,半晌啞着聲音道:“你若不肯乖乖喝,我便一直用這方法喂你。”
她漠然別過頭去,死死咬着唇,眼裏卻逐漸氤氲水光。
“卿卿別哭,養好傷我帶你去看桃花。”男人的指腹溫柔撫上她臉頰。
噢這該死的狗血含粥吻,寫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