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這一找就花了三天的功夫。
在這三天的時間裏，發生了不少事情。
最大的變化就是胡華跟胡禾光、梁愛紅之間的親子關系。就蘇糖聽到梁愛紅過來的次數，蘇糖可以知道對方一直在家裏不安分。
再一個，當然就是對方沒有直接跑到蘇家。但開始在村裏到處堵自己的哥哥。離開學還有幾天的功夫。家裏的哥哥們當然不會一直呆在家裏。總要去村裏玩，或者去山腳下割草撿柴的。
這就給了胡華不少機會。
哥哥們不止一次回家抱怨，說胡華一直拉着他們喊哥哥。這種場面，不止讓他們尴尬，更是讓村裏的其他人看到後，疑惑不解。
蘇糖有時候跟着哥哥們一起出去，也會遇上胡華。當然，她的待遇就沒有哥哥們那麽好了。
這不，胡華再次迎面走來。對着牽着蘇糖的蘇大哥露出燦爛的笑容，大聲叫到：“大哥。”
聲音之清脆，讓蘇糖覺得挺神奇的。
他們家這是有金礦嗎？怎麽胡華這麽上趕着呢？
其實，蘇糖不知道的是，胡華在牛棚那邊的日子愈發不好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事情被揭開，還是因為胡華的态度傷了胡家夫妻的心。這幾天，胡家夫妻雖然跟以往一樣，盡量照顧胡華的吃喝。但以往那種噓寒問暖完全不見蹤影。
這種改變并沒有讓胡華感到一絲快樂。反而開始惶恐了起來。她沒搞懂自己惶恐什麽，只以為自己是因為不能認回蘇家人導致的。
因此，胡華越發不待見占了自己位置的蘇糖。
現在見蘇大哥不理會自己，胡華也只會把氣撒到蘇糖身上。
蘇糖只覺得眼前一花，身上穿着的毛衣就沾了不少蒼耳子。這種突變，讓她更加覺得無語了。她甚至在心裏猜想胡華在穿越到這裏之前，到底心裏年齡有幾歲。居然往人身上扔蒼耳子的做法都出來了。
“你別欺負我妹妹。”
蘇大哥看到後，耐心蹲下，幫着蘇糖把衣服上沾着的蒼耳子挑下來。
“你才是我的親大哥，為什麽對她比對我好？”
這種酸溜溜的問題，讓蘇糖覺得牙根疼。
蘇玉健忍不住對着胡華翻了個白眼：“別說事情還沒完全查清楚。就說糖糖在我家都住了五年了。我跟她感情好不是正常的嗎？你說是我親妹妹，想認回來。但我從你的眼睛裏面，沒有看到那種東西。”
什麽東西，不用細說就知道。那種東西名為親情。
胡華的眼中從頭到尾只有讓人不舒服的東西。這種東西，聰明好學的蘇大哥知道叫什麽。那叫算計。
既然這叫胡華的小女仔是這樣的虛僞，他不想跟她多來往。即使最終的結果可能不會如他意。但爸爸家的事情讓他明白，很多時候，真摯相處的親情比血緣關系更加重要。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胡華想不明白蘇糖到底有什麽魔力，一個兩個都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難道就因為她是原預收的女主嗎？但那只是一本預收文而已，區區幾百字的簡介，就讓蘇糖身上充滿了女主光環嗎？
胡華想不透。
不過，更加讓她想不透的真相即将在眼前揭曉。
同一時間，再次從徐公太那邊得到完整消息的蘇勝男，簡直頭頂要頂着個問號了。
原來自家那麽多事情出現，到頭來的緣由，竟然是因為這個？
她很生氣！
當知道那個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即将要去聯合大隊的時候，蘇勝男想也不想，去到公社糧站找到丈夫，把事情跟他一說，夫妻兩人準備把人逮到，當面對質。
一天後，老塘公社前往聯合大隊的土路上。一輛牛車搖搖晃晃地走在路上。車上的何新敏有點不習慣地拿出手帕捂住鼻子。鄉下的土路都是黃泥巴路。這段時間沒有下雨，牛車一過，灰塵滿天飛。
何新敏這一次過來聯合大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前段時間接到季向發的電報後，她就直覺事情出了變化。特別是當她聽說聯合大隊來了一戶下放人家。而且這下放人家還是姓胡的一家三口，家裏只有一個女兒的時候。何新敏簡直覺得這個世界有毒。
“哎喲，同志。你這是來我們聯合大隊看親戚啊！”
負責趕牛車的不是別人，正是以前大隊負責放牛的白老頭。
自從胡禾光一家負責打理牛棚，加上開拖拉機的季向華去公社上班後，白老頭就擔任了趕牛車一職。平時主要是隔上幾天，就拉着村裏人來回上公社一趟。活不重又自由，白老頭覺得現在的日子美滋滋的。
牛車上只有三個年輕的小媳婦。小媳婦面皮薄，不敢跟穿着體面的何新敏搭話。見白老頭開口詢問，她們不意外地都好奇看過去。
何新敏對于這樣熱情的搭話十分不耐煩。但她知道這個年代的人都是這樣，她沒辦法直接回一句：關你屁事。只能假笑道：“過來找個同學，聽說下鄉到了這裏。”
聽到是來找知青的，大家就沒話說了。
何新敏見狀，暗暗松了口氣，開始琢磨見到胡家人後，要怎麽做。
季向發是她發展到的下線，平時負責給她辦事，提供消息。按照對方的說法，胡家人目前在牛棚住得挺好的。這樣的改變，讓何新敏十分不安。按照劇情，胡家人應該是在後期才會出現的。沒想到現在就出現在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蝴蝶效應。
是的！何新敏也是個穿越的。而且相比較胡華跟蘇糖而言，她比這兩個人更加有優勢。
牛車很快就到了聯合大隊。何新敏并沒有下牛車，而是讓白老頭直接把自己拉到牛棚那。反正，她過來這邊有充足的理由。
只是牛車一到牛棚，何新敏覺得自己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被人給團團圍住了。
“你們這是想做什麽？”
何新敏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來鄉下，就遭受到危機。不是說這個年代的人很淳樸的嗎？怎麽圍攻起自己來呢？
圍着何新敏的不是別人，正是胡家夫妻，蘇潤河夫妻，以及蘇糖一家人。大家各自手裏拿着工具。或柴刀或鋤頭或鐵鏟，直接圍了個圈，把何新敏給圈到裏面。
“我們想做什麽？你先說說，你一個羊城來的，到我們村裏來做什麽？還靠近牛棚，是想給我們大隊的牛投毒嗎？”
不管有的沒的，蘇勝男先給何新敏扣上一條罪狀。不是她狠心，也不是她壞。而是何新敏這人簡直有點過于詭異。
按照徐公太查到的資料，這何新敏自從五年前被人從河裏救起來後，就性格大變。從羊城郊區的村姑，一路奮鬥成為羊城國營糕點廠的點心師傅。這其實沒什麽，蘇勝男也佩服這位女同志可以在事業上有這樣大的成就。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成就的女人，居然會在五年前，還沒發跡的時候，出現在禾城人民醫院。她在禾城人民醫院做了什麽，沒人看到過。但蘇勝男從這個人之後的所作所為，覺得這人應該沒做什麽好事。
而且，這個人不止可能在女兒身上做了什麽文章。這個女人同時也是跟季向發勾結的人。
徐公太那邊不知道找了什麽人幫忙查的。查到這個女人同時暗地裏找了不少類似季向發這樣的混子，在整個羊城周邊小城鎮攪風攪雨。
找到季向發的原因，是因為對方跟季向華之間的特殊關系。
至于這個女人到底為什麽能夠認識那麽多混子。又為什麽要找季向發合作，徐公太那邊并不清楚。
不過，蘇勝男卻是一清二楚。
從季向發幾次冒出來針對蘇家，蘇勝男就懷疑他應該是盯上自家老父親了。
蘇勝男不太清楚自家老父親具體的來歷。但肯定不會簡單就是了。不然，誰家老父親幾十年如一日地講究衛生。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打理得幹幹淨淨。而且，識文斷字，知識淵博。
大隊的人都暗地裏笑話自家老父親老贅，老白臉，靠着老蘇家過活。只有當女兒的蘇勝男知道，自己的爸爸不簡單。
在這個年代，一個混子盯上一個有秘密的人，到底是為什麽？這個原因用腳趾頭想都知道。
何新敏被蘇勝男冷不丁扣上這麽一頂帽子，整個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她不是個簡單的，又深知劇情。因此，在驚訝過後，迅速地整理了面部表情：“同志，我猜你們誤會了。我是過來找下放到牛棚的胡禾光同志、梁愛紅同志。這是我的工作證跟介紹信。”
說着，何新敏把證件跟文件展示了出來。
她這一次到鄉下，是靠着熟人的關系，打着過來檢查下放人員思想工作的幌子。一切名正言順，思想正确得很。
蘇勝男見第一波被何新敏輕易扛住，心裏暗暗對她提高了警惕。
當事人胡禾光、梁愛紅到了這個機會立刻上場。
“我們就是胡禾光、梁愛紅。這位同志，你來大隊檢查工作，不是應該先找大隊長進行工作安排嗎？直接跑到我們牛棚，這個動機實在值得懷疑。”
“還有，我覺得你很眼熟。”
梁愛紅按照事先說好的，開始套話。
何新敏一聽梁愛紅自報家門，又聽到她說自己眼熟的話，難得地心虛起來。
當年做出那個決定，是她剛穿越過來後，心血來潮做出來的。當時沒想過什麽，只是一時興起，想看看以後會不會出現真假千金的狗血戲碼。沒想到現在劇情崩潰到這種地步。
心思缜密的胡禾光、蘇勝男幾人，立刻察覺到何新敏的表情的變化。衆人索性一鼓作氣，繼續把之前安排的戲碼演完。
“我記得你是誰了。”
一直蒼白着臉藏在蘇潤河身後的劉蘭芳忽然開口：“五年前，我在禾城人民醫院看到過你。你進過我那小嬸子的病房，還抱過她的孩子！”
何新敏簡直要爆一句粗口了。
怎麽她還沒說什麽，這些農村人一個賽一個煩人。現在說出來的話更加讓她膽戰心驚。即使沒有物證，但有人證的話，在這個年代可是很容易小事變成大事的。
她立刻讪笑着打哈哈：“同志，你這是眼花了吧！我可沒有去過禾城。”
“你說謊！”
蘇勝男适時跳了出來。
“我剛剛看了你的工作證，你叫何新敏對吧！你的工作單位跟原籍，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這裏有一份當年你開出來的介紹信副本，上面就寫明五年前你去過禾城人民醫院！”
這年頭的介紹信，有時候可以搞到空白的自己寫。但大部分時候，鄉村的介紹信是有數量限制，而是卡得十分嚴格。
當年的何新敏還是個村姑，那張前往禾城人民醫院的介紹信，可是她磨着大隊長好久才開出來的。介紹信大隊部那裏是有備份的。但這種事情，剛穿越過來的何新敏哪裏會去注意。她那個時候，滿心滿眼都是想看看這個由她所創造的神奇世界。想要去看看女主、女配的出生。
當她看到嬰兒狀态的女主跟女配時，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嫉妒自己創造出來的團寵女主人設。
于是，她就雙手一動，把兩個孩子調換了過來。
身為熟知劇情大綱的作者，雖然還是一篇預收文，但何新敏那會兒覺得自己是這個虛構世界的主宰。因此，才會做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現在想來，何新敏都覺得自己是髒了手。明明來到一個百廢待興的世界，不是最該搞錢嗎？
在這個事情之後，她就開始搞錢之旅。找到很多有賊心沒賊膽的混子，開始去調查那些自己創造出來的、以後會是有錢人、當公務人員的現狀。
如果發現這些人落魄了，她會偷偷給予幫助。同時，也會尋找一些以後會被發現的財富。比如那些埋在地下藏起來的寶物，比如那些老字號的食譜、菜譜、點心譜等等。這些東西，等世道好起來的時候，那是萬金難求。
靠着先知以及拉攏，何新敏迅速聚集了不少資源。就等一年多之後的運動結束，就可以大展拳腳。
沒想到，這次到一個鄉下，調查一下胡家人為什麽下放，居然會被人直接說出自己抱過孩子的事情。
蘇勝男的話讓何新敏沒辦法反駁。因此，她轉移了重點，對着劉蘭芳說道：“這位同志，你也只是看到我抱過孩子。這也沒什麽吧！”
聽到何新敏承認了這一點，蘇勝男立刻乘勝追擊：“怎麽沒什麽？當年你這個黑心肝的女人。居然把我的孩子跟梁同志的孩子互相調換了。要不是我這嫂子看到的話，這些年我跟梁同志怕是要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了！！”
這句話說出來以後，衆人都擺出一副要打死何新敏的樣子。但事實上，每個人心中都壓着情緒。他們需要從何新敏口中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何新敏沒想到事情居然急轉而下，十分詫異地看向蘇勝男。這會兒，她終于認清楚了蘇勝男到底是誰了。
蘇勝男，她筆下的一個炮灰人，父親顧時民是愛國資本家的後代。沒想到自己一來居然就遇到這個人。那麽，她身邊的就是那位季向華了。廢物點心季向發的便宜弟弟。
被自己筆下的劇情人物圍繞逼問，讓何新敏很是惱火。
但當她看到所有人都對着她舉着武器的時候，她十分識相地狡辯：“那個時候我是挨個兒抱着孩子的。誰知道是不是放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弄混了。”
“放屁，我親眼看到你把我小嬸子孩子手裏綁着的手繩解開，綁到另外一個孩子手上。”
劉蘭芳理直氣壯地罵着何新敏。
天知道當蘇勝男找上門，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時，自己到底有多麽得激動。不說旁的，自從丈夫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後，就沒給自己一個好臉。現在有機會贖罪，劉蘭芳也不敢有什麽嫉妒蘇勝男的心思。麻溜兒過來演戲。而且一邊演一邊居然覺得自己當年其實是做了好事。
不然，眼前這個黑心肝女人把蘇糖跟胡華調換之後。如果自己在那之後，沒有偷偷調換回來的話，哪裏會有現在這樣好的結局。
蘇勝男看出了劉蘭芳的沾沾自喜，也沒戳穿這個人。反正這是蘇潤河老婆，她懶得教訓。
何新敏沒想到這個白慘慘的女人居然還看到自己調換了手繩，一時想不出怎麽反駁了。最終吶吶幾句：“我是看到小孩子手繩掉地上了，幫忙綁的時候綁錯了。行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們這不都知道孩子被綁錯，當時肯定都抱回自家孩子啦！”
何新敏察覺到當年自己做出的事情，已經被人發現并且修改了。看不到真假千金的真人戲碼，讓何新敏有點可惜。但孩子既然早早就調換了過來，那麽她就沒什麽罪過了。
衆人聽完她的話後，心中最後的想法得到了确定。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地瞪着何新敏。沒等何新敏反應過來，當年的受害人蘇勝男跟梁愛紅一起動作，一人一邊，拖着何新敏就摁到牛棚邊上的牛糞堆裏。
“啊啊啊……”
深知是無法懲罰何新敏，更加不能把這人打一頓。蘇勝男跟梁愛紅早就決定在真相揭曉的那一天，要讓這個女人吃屎！！
何新敏只覺得一尖叫，無數的牛糞從鼻子嘴巴塞了進去。那種味道沖鼻惡心，讓她的眼睛留出了無數生理性的眼淚。
牛棚這裏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卻沒有人過來。因為這裏早就被蘇氏族人幫忙攔截了一切想要過來的人。
而蘇糖跟胡華兩個當事人，把這一出鬧劇從頭看到尾之後，兩人心中立刻都清楚。那個還被壓在牛糞堆裏起不來的何新敏，肯定又是個穿越的。
蘇糖因為隐藏得深，對于這種搞破壞的老鄉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相反，她真想壓在還在牛糞堆裏打轉的何新敏身上，對她唱出一句：聽我說謝謝你……
至于胡華，一心想要認祖歸宗，作天作地，到頭來這所謂的親生父母不是親生的。被她認為是便宜父母的父母，才是真真正正的親生父母。這種反轉，不是現在的胡華可以接受的。
她就像個木頭人一般，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鬧劇，一直回不過神來。心中只有一句話，如同彈幕一般，刷滿整個腦袋：我這鬧來鬧去，到頭來是為了什麽？
不好意思，今天有點晚了。話說，這樣的反轉，大家都猜到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