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流了!養成協議第1天
第6章 交流了!養成協議第1天
喂完貓回病房,一路上江平野一直在念叨它們有多喜歡那個貓罐頭,撺掇着缪倉用配餐換罐頭。
可惜缪倉此時見他煩得很,多一眼都不想看,洗澡之後仍舊徑直鑽進了床帳,等着熄燈睡覺。
晚上的藥發過,病房裏的大燈很快熄滅,缪倉打開床頭燈,仰躺着面對頂棚發呆。
沒一會兒,床帳外忽然響起了椅子拖動的聲音。
呲啦聲響一陣便停一會兒,很快就到了耳邊。
偏頭看過去,缪倉反射性坐起貼在了牆邊,動作太快,磕得肩膀都有些疼。
他攥着魚七,右手擡起又放下,最後還是盯着外面的影子沒動。
他是沒動,江平野卻一進再進,又是呲啦一聲,幾乎挨到了床邊。
“……要學會反抗……”
林醫生的話忽然在腦中響起,缪倉已然忍得心煩,剛才放下的手又擡了起來,猛然拉開拉鏈,直直看向外面的人。
……可惜,并沒有吓到對方。
江平野看着床帳裏探出來的缪斯小貓倏然笑開,晃着手機招呼。
“喲~”
注意到他熟練鞠起的卧蠶,缪倉一口氣憋在喉間,抓緊了床帳邊緣,抿了幾次唇後又忽地放下了床帳,摸起枕邊的本子,沒有多加思考地寫下一句話。
床帳外的江平野看着好不容易逗出來的貓又鑽了回去,忙起身重又撩起床帳。
Advertisement
正要跟着看進去,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眼熟的本子。
【你到底想幹什麽?】
嚯,總算沒白費功夫,終于肯跟自己交流了。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江平野一屁股坐在了缪倉床邊,看着縮得更緊了的人愈加樂在其中,又往裏探了探身。
距離重新拉回到半米。
他的視線從缪倉鼻側的小痣轉移到他微微瞪大的杏眼。
“我想幹嘛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不管拿什麽交換,你多吃點兒就行。”
缪倉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疑惑,躁狂症不應該一直執着于一件事吧?
江平野倒是坦然,同是畫畫的,他相信缪倉可以理解自己對靈感缪斯的熱情。
然而半遮半露的把原因講完,對方臉上的疑惑卻并沒有下去幾分……
“我是說真的,那天你一進門,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瓶頸要打破了。”
多少知道自己的偷窺行徑不太道德,他還是隐瞞了真正第一次看見缪倉的場景。
說完,江平野又晃了下手裏拿着的東西:“用手機換也可以,我跟管理室的護士打聽了,你在這兒住的時間內,恐怕很難申請到院內的手機,而且……”
他戳了下缪倉膝蓋上的小本子,眼神勢在必得。
“一個小啞巴要怎麽打電話?你跟我換,我免費送你一次代替通話的機會,怎麽樣?”
聽完室友不似作僞的長篇大論,缪倉一下子被塞進太多信息的大腦稍稍有些宕機。
看着越來越往裏的人,他忙在本子上又寫下四個字,舉着本子把人推了出去。
看着床帳重新在自己眼前被拉上,江平野卻不太着急了。
【你先出去。】
那不就是我考慮考慮,考慮考慮,那不就相當于我答應你?
自認邏輯完全沒問題的大藝術家江平野把椅子搬回了原地,原本帶着兇意的下垂眼尾都笑得彎起,穩操勝券般的,爬上自己的床安心睡了。
聽着室內重新安靜下來,缪倉終于放松了縮起來的小腿,但看着床邊被室友坐皺的床單一角,他仍然有一種領地被侵犯的不安感。
仔細把皺起的床單重新展平,他才像驅逐了外敵般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味。
很淺的薄荷味道,大概是沐浴露或洗發水,不仔細聞甚至察覺不到。
清清涼涼的,從方才江平野坐着的地方幽幽漫開。
很好聞……
缪倉蜷着腿側躺,在剛才外敵留下的氣味中,逐漸平複了腦子裏的各種雜思。
捏着魚七顏色淺淡的尾巴,不知道是江平野的笑容太具有欺騙性,還是此時的氣味有莫名的誘惑力,他居然認真考慮起了室友提出的“交換”。
不需要再去進行無效社交,還不需要親自給父親打電話,交換到的也只是多吃飯。
于自己而言,簡直算是百利而無一害。
但問題是,室友那番缪斯的理由,聽起來實在……不太靠譜。
缪倉自認境界不高,畫畫只算入門,也沒聽說過江平野的大名。
難道說藝術家們的追求,都是這麽的抽象和熱烈嗎?
……
第二天,頂着江平野熱切的目光過了一上午,缪倉堪稱積極地逃進了林醫生的心理治療室。
勉強答應了林醫生提出的增加配餐量的治療要求,面對林醫生提出的是否換室友的問題,他手裏的筆卻不能像昨天以前想的那樣,幹脆寫下一個“換”字了。
幾經猶豫,缪倉頭一次在心理治療中主動提出問題。
【他是畫家嗎?】
林清語面對這個難得的主動十分謹慎,不僅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還說出了江平野“因畫入院”的大致病史。
反正對方已經偷看了缪倉的病歷,那自己講一些對方或真或假、無關痛癢的信息給缪倉,也只是算是禮尚往來吧。
不過這些無關痛癢的信息,倒是讓缪倉找到了他昨晚疑問的答案。
藝術家的追求,可能就是這麽抽象和熱烈。
畢竟對方已經追求藝術到出現心理問題了……
結束心理治療後,他沒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又去了管理室。
在得到跟前兩次大同小異的回複後,缪倉沒再給護士看下一句話。
在跟貓們共進晚餐的時候,他嘗試着把之前會剩下的四分之一配餐吃了大半。
沒有心慌,沒有冷汗,也沒有想去催吐。
只有一點點,幾乎可以忽視的,胃部的飽脹感。
半點兒油星子沒沾到的貓們繞着他的腳踝轉了幾圈,他正要把餐盒裏剩的最後幾塊肉給它們時,貓們卻默契地喵嗚着往他身後走去。
“哎,別過來,想吃罐頭去找你們主子。”
随着熟悉的話音,缪倉腳邊又被扔過來兩個貓罐頭,逗貓棒一般,幾只貓又追着罐頭轉了回來。
牆頭草……
在心裏默默吐槽一句,缪倉最後還是把罐頭給它們打開了。
吃飽喝足,貓們蹭蹭膝蓋,甩甩尾巴,給出了自己的謝禮後,排着隊鑽過灌木叢,回了自己在樓後的領地。
夏日的晚風裏帶着熱燥。
江平野從長椅上跳下來,用手把散落下來的額發重新梳回發頂。
“先回去洗洗你身上的貓毛,然後聊聊?”
心理治療結束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沒人通知自己換房間,必然是面前的人已經同意了昨晚他提出的交換。
缪倉沒再繞路躲開江平野,兩人調換了前後位置,成了他跟在對方身後兩米處。
在公共衛生間清理幹淨自己小腿一截的貓毛,缪倉一進房間就看到了坐在自己桌前的江平野。
他笑着沖自己擺弄着寫了字的素描紙,拍了拍身邊的椅子讓他坐過去。
可以說是很不見外了。
楠封
把椅子拉遠了些,缪倉接過對方遞來的素描紙,掃過上面簡單的一句話。
[江平野用一次手機使用權及一次代替通話,交換缪倉的療養中心投喂權。]
前半句簡潔明了,後半句含糊不清,充斥着無良甲方的黑心味道。
缪倉并未浪費時間反駁,直截了當拿出自己的筆,在“投喂權”前加上了兩個字,又在其後加了個括號,添上“整份早中晚配餐”。
“一周?”江平野挑了挑眉,“一周也太短了,怎麽不得一個月……”
話沒說完,看着缪倉把整句話劃掉的動作,他忙按住了對方的手腕,改口道:“兩周,兩周總行了吧,一加一等于二,我兩次 你兩次。”
筆尖的動作停頓,缪倉抽出手腕,把素描紙推回了江平野手邊,示意他重新寫一份本質并沒有法律效應的協議。
看着缪倉手背上淺青色的血管紋路和細瘦指骨,撚了撚指尖溫涼的觸感,江平野把素描紙撕成兩半,在幹淨的一半上頗為正式地重新寫下了“投喂協議”幾個字。
摘抄完畢後,又在括號裏補了個加號。
[+5000卡額外投喂]
缪倉看得眼皮一跳,胃都跟着抽緊了,迅速拿筆把江平野新添的條款劃掉了。
然而看着對方裝模做樣嘆了口氣拿回手機的動作,他猶豫片刻,還是在劃掉的字上方勾出個“500”的字樣。
直接減掉十倍,就連早有預想要讨價還價的江平野都沒想到,缪倉能如此直白的殺價……
一個簡簡單單的數字在雙方的塗塗改改中幾經變化,最終停在了一個算是居中的“2000 ”上。
缪倉眉頭皺得死緊,深覺自己做了個虧本買賣,這個“交換”,不僅有問題,問題還不小。
然而決定已經做了……算了,就當作是一個激進的治療階段了。
同樣覺得自己做了個虧本買賣的江平野抄下兩份協議,在寫“2000”這個數字時下筆格外用力。
雖然沒達到自己理想的3000,但也算勉勉強強吧,總歸是把人騙到了。
在末尾潇灑簽上了自己的大名和日期,他把兩份投喂協議推到缪倉面前,示意他趕緊簽字。
缪倉沒管江平野對于這份協議的定義,有些嫌棄地落了自己的名字後,就在本子上寫下了“手機”二字。
江平野在面前的本子上敲了一下,低頭在素描紙上重新加了一句。
“今天可不行,萬一你打完電話,不同意我投喂了呢?我總不能掰着你的下巴喂吧……看看。”
[兩周投喂期最後一天,兌現手機使用權及代替通話權。]
“話說你用手機要幹什麽?你家裏……”江平野頓了頓沒再說,“是合法電話吧。”
缪倉被提出無法律效應協議的人這麽一問,心裏莫名別扭,捏着筆尖寫下一句話。
【只是要回我的東西,數位板一類的電子産品。】
【那你萬一不兌現呢?】
“你把號碼先輸進來,用個手機而已,我沒必要騙你。”
他把半張素描紙貼在了缪倉的儲物盒上,打開聯系人界面,将手機放在了缪倉面前。
懷疑的目光掃過那份協議,又掃過江平野,缪倉伸指按在了手機屏幕上。
一串號碼輸完,手指本能地在撥號鍵上懸停片刻,還沒等缪倉想清楚,手機就被江平野息屏拿了回去。
“想都別想,說好了兩周就是兩周。”
至于兩周以後,被家裏人扔在療養中心的小啞巴,他總能再找到別的機會再騙幾次這只冷臉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