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姬月季◎
厚厚的白雲被風吹散，上午的陽光從雲層的間隙漏進城市。
“今天部分的社區有雨，範圍包括銀秤社區D-02、銀秤社區D-03、青蟹社區A-01……社區明天大部分地區将降大雨，範圍包括市中心……”
小皮卡的收音機正播放天氣預報，雲蓁按時抵達市裏的三星級酒店。
甲方訂做的迎賓花籃一共八個，酒店的工作人員相繼搬運花籃。
雲蓁跟随他們到會議廳參觀。
他們把迎賓花籃分成兩列，各放在會議廳大門的一側。
棗紅色配暗金色的彩紙，紮成怒放的花盤似的，與綠葉一起簇擁白色的蝴蝶蘭和橘色的郁金香。
八個花籃雍容大氣，十分符合參會精英的氣派。
而且甲方也大氣，一次性打款過來。
這時，一位男士的發色引起雲蓁的注意。
銀發帥哥身姿筆挺，黑色西服仿佛是禁锢情-欲的囚籠，清冷的氣質勝似谪仙。
他冷冷一瞥門前的雲蓁，不作停留，徑直走向擺放花籃的工作人員。
【可攻略男角色！對方還沒與玩家綁定，先攻略先得哦！】
【姓名：？】
【年齡：？】
【職業：博克斯酒店的場地策劃師】
雲蓁淡然看完系統消息。
等他們擺放好迎賓花籃，她掉頭就走。
旁邊的樓梯上，戴着白色手套的男子凝視她的背影，漆黑眼眸如無底深淵。
剛走到酒店的大堂，雲蓁被人喊住。
是甲方爸爸。
“雲小姐，請問你方便留下聯系方式嗎？方便我們以後再次合作。”
青年秘書的話使她竊喜。
她表面上從容淡定：“沒問題，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客戶滿意您的服務，社區聲望值+5】
【城市聲望值+1】
雲蓁哼着小調駕車離去，嘴角上揚，披肩的卷發煥發光澤。
她沒有直接回社區，而是停泊在路邊的停車位內，到書報亭翻報紙。
今天的第三頁沒有刊登“市民變植物人”的報道。
社區圖書館的報紙暫時也沒有刊登相關的報道，但未完成的兩個特殊任務，成了不容忽視的刺兒，紮在她的心裏，時常使她惴惴不安。
還有莫名其妙的毛血旺，她猜點外賣的神秘人跟特殊任務有關系，或許跟死者郭麗娜有關系。
她所在的紫蠍社區，選他們四個當男主角是有原因的。
懷着忐忑的心情，她駕車回到花店。
正在給鮮花噴水的柏揚，瞧見她的神色并沒昨天歸來時的喜悅，左手悄然輕彈褲縫如彈鋼琴，各種音符在他的心間跳躍。
他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個音符，輕彈的手指停頓。
F譜號屬于低音區，很像她現在的狀态。
“我不在花店的時候有客人嗎？”
他擡眸。“沒有。”
“這樣啊。沒關系，我們把鮮花養得漂漂亮亮，總會吸引人來帶它們回家。”
柏揚點點頭，然後說：“我想出去買東西，很快回來。”
“好啊。”
雲蓁留在收銀臺查看賬本，沒多久，她的眼前驀然伸來什麽東西。
竟然是一根牛奶味的巧克力。
遞巧克力的手修長而冷白，柏揚俊美的面容依舊沒有表情，但他的話帶着微不可察的溫度：“老板說，這個口味是甜的。”
“給我的嗎？”她詫異。
“嗯。”
“為什麽？”
“便利店的老板說，甜味帶來好心情。”
笑顏逐開的雲蓁收下巧克力，同時感到慚愧。“謝謝你的巧克力。抱歉哈，讓你擔心了。”
柏揚沒有移步，仍伫立收銀臺前。“現在不忙，如果你想聊天，我願意奉陪。”
“其實不是大不了的事。”她撕開巧克力的包裝袋。“只是有一些謎團沒有解開，比較在意而已。對了，上次在返校日被逮捕的兩個歹徒現在怎麽樣？他們的家人很着急吧？”
“殺人未遂不能保釋，需要判刑，他們的家人會忙着東奔西走。”柏揚的話音帶着森森的冷意。
“他們似乎認識你們四個，你們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
他不假思索，沒有回避雲蓁的直視，她相信他的話。
那麽便不能從他的嘴裏打聽郭麗娜的家人。
雲蓁暗暗失望。
巧克力的香甜令她的心情變好些。
柏揚靜靜地凝視她舒展的眉目。
“請問……這裏能不能訂花束？”
客人光臨，雲蓁馬上站起來。
柏揚不緊不慢地側身後退。
穿着職業套裙的中年女人走進花店，環顧姹紫千紅的鮮花。她的體型豐腴，臉上化妝，缺乏保養的手部皮膚比較暗沉。
雲蓁來了精神。“可以訂花束，您想訂哪一種鮮花的花束？”
中年女人略顯羞赧：“是紅玫瑰，要99朵，我兒子明天求婚用的。”
“求婚？恭喜恭喜！”
似乎聽見陌生的詞彙，柏揚安靜地傾聽，打量中年女人。
“謝謝。這裏可以送貨上門嗎？”
“你要送去哪裏？”
“是市裏的藍灣酒店，我兒子在那裏求婚，偷偷地準備。”
雲蓁欣喜地記下收貨地址。“沒問題，你們想什麽時間送到？”
“呃……上午吧，你到酒店大堂後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中年女人直接付全款，128塊。
待她走後，雲蓁立刻清點紅玫瑰的數量。由于明天要送去，她需要已經盛放的紅玫瑰。
“雲姐姐，求婚是開心的事嗎？”柏揚找來不同顏色的包裝紙，給她挑。
“當然，這是人生大事，是幸福的時刻。”
“幸福……”他喃喃自語，琢磨不出含義。
他的外表跟不谙世事的少年相差無幾，雲蓁忍不住給他解釋：“這是兩個人相愛的一種儀式，一種象征。比如你拉小提琴的時候，要拉動琴弦。”
他更加不明白。“拉動琴弦才能發出樂聲。”
“沒錯，求婚才能讓對方知道，你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
柏揚灰藍的虹膜，宛如被燈光拂散的迷霧，透出清澈如泉水的光澤。
“雲姐姐，求婚才體會到幸福嗎？”
“當然不是，你吃到好吃的東西也會感到幸福，聽到美妙的音樂也會感到幸福，遇到對你好的人也會感到幸福。幸福，等于很好的心情。”她挑出适合紮花束的紅玫瑰。
嫣紅的花瓣，竟比不上她迷人。
柏揚抓住圍裙的衣角。“雲姐姐，我能嘗到你做的菜，感到幸福。”
雲蓁聽着他略笨拙的語氣，忍俊不禁。
他像一個剛學會使用“幸福”造句的小學生。
她打趣：“有你的盛贊，我也感到幸福。”
聞言，他看着蹲下來挑選紅玫瑰的雲蓁，揚起笑容。
下一秒，他錯愕地觸碰露出笑容的臉龐。
挑出最适合的99朵，柏揚開始剪短花枝。
剪的技術愈發得心應手。
繼而，他注視雲蓁插紅玫瑰。
下午四點多，提着新鮮菜肉的盛燃走進花店。“阿蓁，今晚吃油焖大蝦怎麽樣？”
雲蓁詫異地側目，想不到他真的願意當廚子。
盛燃歪頭壞笑，星目狡黠。“如果你們有空，來我家吃飯也行。”
“抱歉，又麻煩你。”
“不麻煩，我自己也要吃晚飯，順道做你們的份，也就添加兩道菜和幾碗飯而已。好了，柏揚不能演出遲到，我去做飯啦。”
雲蓁無奈地由他去，打算找個時間跟他談談。
而柏揚注視他去廚房的背影，眸色沉沉。
大約過了半小時，店門口又迎來一個人。
夏雲川伫立門外，合體的白襯衣勾勒精壯的腰身。
他朝雲蓁招手。
“夏博士，你這麽早放學？”
“我下午沒課，留在學校批改作業而已。你把手伸出來。”
她狐疑地伸手。
夏雲川卻覆上她的手背，把掌心翻過來。
指尖觸碰的柔軟，使他的眸色轉深。
“給你的。”他在雲蓁的掌心放下小巧的紙袋。
“是什麽？”
他淺笑，慢慢地松開她的手。“是姬月季的花種子。我經過精品店的時候，看見賣藍色姬月季的花種子，想起你種了茉莉花，心血來潮想看藍色姬月季開花是什麽樣子。”
雲蓁啞然失笑。“所以我幫你種，然後你看花？”
他含笑點頭。
“行吧。你找對人，我是行家。藍色的姬月季很罕見，我也想看看它開花的樣子。”
“我期待它開花的一天。”夏雲川一瞥廚房的窗戶，又說：“我不打擾你們，再見。”
“再見。”
廚房的窗戶後，盛燃握着菜刀切蔥花，微卷的劉海投下暗沉的陰影，籠罩雙眼。
飯後，自然又剩下雲蓁和盛燃。
她關上店門，來到廚房。“盛燃，碗筷讓我洗吧。”
“你回店面忙吧，我順手洗掉。”
“讓我洗，我不能總是麻煩你。”
停下洗碗的盛燃轉身過來，腰靠着洗手池，雙手撐着洗手池的邊沿。
燈光下，他幽深的眸色如夜空，壓抑着危險的火焰。
“你不喜歡我這樣還是覺得有負擔？”
雲蓁直視他的目光，率直地表達真正的想法：“我不習慣、也不喜歡麻煩別人，不是對你有意見，你不要誤會。”
“如果我不認為是麻煩呢？”
她抿唇，不知道怎麽回答。
盛燃松開洗手池的邊沿，上前一步。“如果我想這樣做呢？”
高大的他帶着天然的威懾感，雲蓁感到自己回到那個動物園，面對随時咬破她喉嚨的老虎。
于是，她的右手搭上左手的手肘，後退一步，想遠離他。
這是防備的姿态。
盛燃頓時駐足。
半秒，他的笑臉玩世不恭：“好吧好吧，你來洗碗，我幫你看店。”
“嗯。”
他無奈地解下圍裙。
“還有。”她幹脆一并說：“你白天給孩子上課應該很累，晚上早點休息，我和柏揚叫外賣或者去餐館吃晚飯就好。”
他放下的圍裙的手一頓。
“好。”他聲線微啞。
二人擦肩而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