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金雞菊◎
說話的男子坐在猩紅的單人沙發上。
其黑底條紋西服矜貴恤削，黑色馬甲禁锢最內層的白襯衣。
腿上放置薄薄的筆記本電腦，戴白色手套的雙手飛快地敲鍵盤，回複工作郵件。
他耳鬓的黑發後梳，眉峰淩厲，一雙烏黑的丹鳳眼傾注神秘的深淵。
凝視他，宛如凝視深淵。
“同時針對我們四個，只能因為那件事。”身穿優雅燕尾服的少年，輕描淡寫地搭腔。
空氣因他的話而凝固。
貴賓休息室內，開始彌漫淡淡的香薰味。
“她有一個弟弟，今年應該念高一。”盛燃雙手插兜，掩飾握緊的拳頭。
光是針對他們無所謂，就怕連累別人。
少年的嗓音清清冷冷，說的話卻沒他的外表純淨：“如果我們現在報警，會不會給學校造成一樁醜聞。”
盛燃無視他的惡趣味，搬來一張椅子砸門鎖。
夏雲川也搬來一張幫忙。
燕尾服少年依舊正襟危坐，事不關己般。
西服男子則斜睨旁邊的香薰機，目光如犀利的冷星。“你們沒有感到身體不妥？”
聞言，其餘三人微頓。
雲蓁走進大禮堂的後門，與一名壓低帽檐的保安擦肩而過。
她裝作尋找衛生間，東張西望。
對方沒有停留，但放慢腳步。
雲蓁拐進衛生間，躲在鏡子的旁邊傾聽腳步聲。
噠噠噠……
她透過身旁的鏡面反射，确認保安從後門出去，才飛快地閃出衛生間。
這裏的房間很多，不過她偷窺到保安反鎖哪一個房間。
她遲疑地注視“貴賓休息室”的門牌，輕輕地敲門。“請問裏面有人嗎？”
門後立刻響起踉跄的腳步聲。
“雲蓁？是你嗎？”
“是啊，你是夏老師？”
接着，門後的另一道聲音急道：“你別進來，這裏有毒氣！”
“盛燃？你也在？”
顯然這是殺人現場，雲蓁有些慌。
“對……你不能進來！這裏有信號屏蔽器……快去找其他老師過來！”
雲蓁明顯聽見夏雲川氣喘。
拖不得。
她二話不說，跑去牆根的消防栓，拿出鮮紅的滅火器。
“你們兩個後退！”
“你……”
乒乒乓乓的巨響回蕩走廊。
雲蓁心慌又焦急，生怕巨響惹保安回來。她使盡氣力砸，在心裏祈禱保安不要回來。
終于，門鎖松松垮垮。雲蓁長腿一踹，踹開房門。
頓時，一股香味撲鼻而來，盡管她預先屏息，也頭暈目眩。
【警告！您已挂上“暈眩”的buff，請到通風的地方休息十五分鐘，并盡可能用清水洗臉，清理皮膚的殘餘毒素！】
電光石火間，她撞進某個人的懷抱，對方推她遠離充滿毒氣的房間。
“你們快報警……”
她的耳邊，是加快的心跳聲。
還感到，夏雲川的呼喊與他的胸腔産生共鳴。
呼嘯趕來的警車打破返校日的喜悅氛圍，大禮堂的四周圍得水洩不通。
五名當事人正站在大禮堂外面的樹下，配合警員錄口供。
雲蓁大量喝水和洗臉後，恢複許多。“我早就懷疑那個叫老李的保安，偷偷跟蹤他，看見他反鎖貴賓休息室的門。”
不但錄口供的警員，連夏雲川他們也詫異。
警員：“你為什麽懷疑老李？”
“上周五，我和夏老師看見他，從大禮堂拿一袋燒過的元寶蠟燭出來，但是大禮堂裏面沒有焚燒的氣味，而且他沒有提查看監控，我懷疑那袋元寶蠟燭不是在大禮堂裏面燒。”
夏雲川錯愕。“我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真慚愧。”
雲蓁笑了笑：“我本來也沒有注意，直到今天下午才想起。”
旁邊的盛燃為她豎起大拇指：“你厲害！沒有你發現老李和那個男生的陰謀，我們已經死翹翹。”
雲蓁心有餘悸地微笑。
西服男子冷冷地收回視線，強硬清冽的嗓音如水滴磐石：“我需要确認毒氣是不是藏在香薰機裏面。”
警員硬着頭皮迎接他的審視。“是的。貴賓休息室裏面一共有三臺香薰機，能利用APP遠程開關。三臺香薰機內殘留透明的不明液體，需要帶回去化驗才知道是不是有毒物質。”
三臺！
雲蓁震驚。
兇手絕對要置四人于死地。
而且很巧，四個都是可攻略的男角色，相當于這個社區的男主角。
“逮到兇徒了嗎。”燕尾服少年冷音如雪，眼梢能斜睨夏雲川的位置，但看不見那抹草綠色的倩影。
這時，對面圍觀的人群一陣躁動。
警員押着兩名嫌疑人往警車去，正是一老一少——保安老李與戴眼鏡的男生。
兩名嫌疑人惡狠狠地瞪來。
盛燃及時用身體擋住雲蓁。
【觸發特殊任務三！】
【特殊任務三：找到郭麗娜的筆記本！完成後獎勵2000金幣和20聲望值！】
她瞪大眼睛一瞬。
特殊任務二還沒完成？
他們倆不是受害人的家屬嗎？
經過這麽一鬧，文藝彙演被迫縮短演出時間，砍掉幾個節目。
昏暗的燈光籠罩兩層觀衆席，坐在觀衆席的雲蓁心不在焉，很不自在。
左邊是夏雲川，右邊是盛燃。
她從沒在兩個異性的中間坐，保持表面的鎮定喝飲料。
第一排是貴賓座，燕尾服少年與西服男子入座。
風波還沒平息，臺上的學生賣力演小品，臺下的學生與觀衆竊竊私語，讨論被逮捕的嫌疑人。
“挑今天鬧事，他們是不是針對返校的人？”
“這所高中只發生過那件轟動的事，難道因為那事？”
“可是已經過去九年了啊，又不是今年才辦返校日……”
雲蓁猜，嫌疑人九年後才搞事，是因為戴眼鏡的男生今年才到這所高中上學。
她搖頭。
這個邏輯表面上行得通，但存在漏洞。
“夏老師，你們四個每年都參加返校日嗎？”
夏雲川側耳靠近她，橙子的洗衣液香味缭繞她的鼻子。“我不是每年參加，讀研和讀博的時候，空閑時間不多。”
她摸一摸鼻子，了然于心。“原來是夏博士，失敬失敬。”
他笑了笑。
另一側的盛燃也湊過來，熾熱的氣息貼近她的肌膚。“我有幾年沒參加，忙着大學的比賽。”
“其他兩位呢？”
盛燃語氣倦懶：“那兩個更忙。班長不是出差就是開會；另一個家夥今年才回國發展。”
“所以他第一次參加返校日嗎？”
“賓果！”
難怪等九年才動手，要集齊他們四個一起返校不容易。
看來嫌疑人對他們四個的生死非常執着。
“你們到底得罪兩個兇徒什麽事？”
聞言，夏雲川和盛燃繃緊面容。
在昏暗燈光的掩護下，雲蓁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不過，她大致猜到他們跟郭麗娜的關系。
到了壓軸表演，觀衆的歡呼聲極高，周圍的女生瘋狂搖晃手掌拍。
雲蓁摸不着頭腦，随波逐流搖晃手掌拍。噼啪噼啪的聲音，像雷動的掌聲。
盛燃一瞥，黯淡的光線使神色變得晦暗。
一盞孤獨的頂燈照耀舞臺中間。
出場的是身穿燕尾服的少年，他手持小提琴，優雅地向觀衆鞠躬。
周圍的女生熱烈尖叫，震得雲蓁耳朵疼。
她認得臺上的少年，正是午間彈鋼琴的少年。
“為什麽他看起來比你們小？你們不是同班同學嗎？”
盛燃氣笑：“雲老板，我們也不是很大年紀。”
夏雲川笑着解釋：“柏揚15歲空降高三，是跳級的天才。粗略計算，他今年24吧。”
“他今年24？”
“是的。”
啊。
他的少年感太強，雲蓁看走眼。
“千萬別被他的外表欺騙，他的性子很惡劣。”盛燃有意無意地補充道。
悠揚的小提琴演奏，令觀衆席迅速鴉雀無聲，剩下柔情似水的旋律回蕩大禮堂。
亮如白晝的燈光籠罩拉小提琴的他。
他長身玉立，散發奪目的光芒，是璀璨的明珠。
此刻簡單的舞臺，簡單的燈光。
他的演奏卻使這兒像高級的演奏廳，臺下是穿着晚禮服的觀衆。
雲蓁感到自己被溫柔的月光包裹，不安的心漸漸放松。
音符像是活了過來，它們手牽手，一起鑽進她的心扉，圍繞她被壁壘包圍的心跳舞。
夏雲川悄然側眸，把她恬靜的側顏烙進眼裏。
當文藝彙演結束，夏雲川和盛燃提出送她回家。
“很晚了，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恰好我同路，我們一起走吧。”路燈下，盛燃長長的影子籠在雲蓁的身上。
“我也同路。”夏雲川慢悠悠地搭腔。
盛燃笑吟吟：“川，你不用留下收拾嗎？”
夏雲川微笑：“有其他老師和學生跟進。”
“喲，這麽沒責任感，不像你。”
“各司其職。”
雲蓁聞到一股火藥味。
二人唇槍舌劍之際，一輛加長版豪車駛到三人的前面。
漆黑的車窗降下，露出清冷的側面，冷白的膚色極具疏離感。
“我送你們回家。”柏揚微微側頭一瞥。
“不用了。”盛燃和夏雲川異口同聲。
柏揚依舊面無表情。“讓女士走夜路，你們真夠紳士。”
毒辣的言辭劈頭蓋臉地諷刺二人，使盛燃和夏雲川沒法拒絕。
最終，三人上了他的車。
雲蓁确實不敢走夜路，因為特殊任務二沒完成，像一枚手.榴.彈滾落心田，警醒她危機還沒解除。
車內的沙發是豎排，柏揚獨自坐一頭，雲蓁他們坐在另一端，跟他相隔兩個人的位置。
雲蓁坐最邊上，與柏揚隔着盛燃和夏雲川，是最輕松的一個。
“謝謝你送我們一程。”彬彬有禮的夏雲川向柏揚道謝。
“順道。”
“你住在郊外，車直奔郊外不更快？”盛燃直言不諱。
柏揚神色淡漠，目不斜視。“送老同學是應該的。”
“許多年沒聯系，原來你還記得我們幾位老同學。”
“就算只當過一年同學，我也不會忘記你們。”
“我也不會忘記，你偷偷地把老鼠藏進我的書包，偷偷地在我的椅子上粘口香糖——幸好我及時發現。”
柏揚暗自咬緊後槽牙。“我也記得，你每次的考試成績被我甩到後面。”
“比每次被班長的成績壓着好。”
柏揚握緊拳頭，臉上波瀾不驚，坐姿依然優雅。
雲蓁和夏雲川插不上話，默默地當空氣。
直到車子駛到花店的門前，盛燃依舊在跟柏揚唇槍舌劍，絲毫不給柏揚岔開話題的機會。
夏雲川打斷他們：“好了，雲小姐到家了。”
車內頓時安靜得詭異。
雲蓁向那端的柏揚莞爾道謝：“謝謝你送我回家，晚安。”
“晚安。”盛燃搶先回應。
下車後，雲蓁如釋重負，掏鑰匙開門。
車內，回頭的盛燃迎上柏揚冰冷的目光。
盛燃露出狡猾的壞笑。“我們也感謝你送一程。”
柏揚閉眼，轉頭過去吩咐司機。
“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