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女聲是理所當然的語調, 見溫雙沒回複,章柔手指輕敲, 再次開口:“你聽見沒有?”
溫雙捏捏鼻梁,今天周二,還有五天就到周一,而這麽細致的禮裙,根本來不及。
章柔見她這個樣子,皺起眉:“我是真的很急,再說我錢都給了,你別和我說不行。”
“……”
溫雙擡眼, 嘆一口氣:“那好吧。”
章柔得到滿意答複,墨鏡下的臉舒緩了, 又沖溫雙仰了下下巴說:“我剪彩的活動一定會上報紙,不會比張雅柔的熱度低。”
“嗯。”溫雙點頭。
“你就偷着樂吧。”章瑤嗤呵一聲, 走之前不往叮囑:“記得先做我的。”
手上多出三個單子,溫雙将設計稿抽出來,直接關了門。
溫雙現在去布料市場找料子,她把時間安排的很緊, 到沒打算先給章小姐做, 今天明天趕完手裏的兩條,等後天在給章小姐做,時間緊湊,但熬夜到周一也能做完。
別的布料好說,但歐根紗還真不好找, 歐根紗容易刺人, 最好是真絲做得歐根紗,光澤柔亮, 手感也舒服,只可惜逛了一圈還真沒看見。
還有兩家店沒去,但頭時不時昏一下,溫雙只得先暫停,抱着手裏的東西先回家。
其實她本想趁着今天趕些進度,但此刻躺在床上,溫雙是完完全全沒有起身的心情。她面對天花板,視線放空半響。
此刻,溫雙終于意識到一個極其嚴峻的問題。
她,好像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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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雙雖不太會照顧自己,但她也知道生病了要去醫院,此刻起身思索,默了,她想走卻茫然,因為她不知道北城的醫院在哪裏。
“……”媽的,這就很難辦了诶。
最終,困意戰勝了去醫院的意志,溫雙倒頭繼續睡,又用厚被子将自己蓋嚴實。
睡着之前,溫雙迷迷糊糊想,發燒是出身汗就可以好吧?那她多蓋蓋,說不定睡醒就正常了。
溫雙沒有睡到自然醒,聽見敲門聲時,北城鐘表上的時針正巧走向七,随即,耳朵邊環繞着一聲一聲的敲門聲,不急不慢,但極其磨人。
溫雙緩和了好久起身,她迷迷瞪瞪地去開門,醒來以後才發現不管用了,蒙着被子睡,汗是出了,但頭也更昏了,還特別熱。
一拉開門,溫雙眯着眼睛擡頭,門後站着熟悉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半高領毛衣。
頓了幾秒,溫雙自顧自點點頭:“哦,陳先生,是你啊。”
短短一句話,溫雙吊着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完後還踉跄了下,人就随之往一邊倒。
陳祈安上揚着的嘴角撫平,一時間他有些沒反應過來,立刻伸手扶了下溫雙肩膀,臉色已然冷下來。
頭頂亮光,她皮膚泛着不正常的潮紅,額上汗珠密麻,唇也發白。
陳祈安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涼風,他伸出手,接着手背不由分說地抵上溫雙額頭。
果然很燙。
陳祈安皺眉,冷下語調問溫雙:“生病了怎麽不去醫院?”
溫雙聽見醫院,就掀開眼簾迷茫地看着他。
所以話落陳祈安就後悔了,因為他發現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溫雙慢慢悠悠走到沙發那裏坐下,陳祈安看她一眼,轉而去廚房,兩家的格局都差不多,他很是熟稔。
占面積不少的廚房空曠,擡眼望去,陳祈安一時間沒找到熱水壺在哪裏,随機他就發現,不是找不到,是根本沒有。
“……”
陳祈安去了隔壁一趟,等在過來時,他一手拿一個杯子一個提一個燒水壺,板着一張臉在溫雙對面坐下,将杯子遞給溫雙。
溫雙乖乖接過去,雙手捧起杯子“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陳祈安看他一眼,又給她一杯。
溫雙又喝完了,舔舔嘴唇,擡眼看陳祈安時眼睛亮亮的。
陳祈安無意識地笑起來,随機意識到,又冷下臉:“生病要去醫院,知道了嗎?”
“我知道的,”溫雙很認真地點頭:“但是我找不到路又好困,就想先睡一覺算了,結果把自己蒙進被子裏也沒好。”
陳祈安看溫雙因為熱而泛紅的皮膚和汗珠,他嘆氣,看溫雙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不争氣的孩子:“退燒也是分階段的,體溫上升期的時候會畏寒,你捂自己沒關系,但接下來的兩個階段,你會感到很熱,在蓋被子不利于散熱,不能胡亂捂自己。”
哦,怪不得她呼吸困難喘不上氣,溫雙雖然沒聽懂,但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看陳祈安這娓娓而談地樣子,她一頓,有些好奇:“陳先生,你連這都懂啊。”
這個問題讓陳祈安無言一秒,想起一些不美好的曾經,他輕扯嘴角,沒有回答,随即站起身,手指彎曲輕叩木桌:“走吧,帶你去醫院。”
陳祈安開車,帶溫雙直接去了北城設備最好私立醫院,比起小診所,私立醫院氣派許多,正門也挂着錦旗——為人民服務。
這家醫院在全國是數一數二,每天都有很多人大老遠的過來求醫看病,去年翻修,加蓋了整整三棟樓,陳祈安顯然對這裏也不了解,難得迷茫的樣子。
他們走進門診部,大晚上,等候在外的人竟也不少,只零星空出來幾個位置,看着架勢,還得等候不久。
溫雙找了一個位置,沒什麽精神地就閉上眼睛,陳祈安站在一邊,去取了號碼牌,再給溫雙接了一杯水。
耳邊交雜着各種聲音,嬰兒的哭聲,小孩的叫聲疊加,時不時在傳過來幾聲家長的怒斥,溫雙迷茫地睜開眼睛,感覺自己頭都要炸開。
陳祈安放下水杯,忽而輕聲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
“好。”溫雙點點頭。
陳祈安看一眼她,走之前不放心地又說:“溫雙,不要亂動。”
“嗯嗯嗯。”溫雙敷衍點頭,別說亂動,她現在是動都不想動。
等陳祈安一走,溫雙閉上眼睛打算睡一覺,剛産生這個想法,一個小孩亂叫了聲,緊接着,溫雙看見一個高大男的在自己面前停下。
“喂小姑娘,你我看你也沒什麽事,我給你五塊錢,你把單子賣給我呗。”
溫雙睜開眼,眼前的人語氣算不上客氣,瞧着也是一副“拽哥”的樣子,脖子挂着一根筷子般粗細的黃金鏈子,這個年代經常發生這種事情,有些狀況緊急些的人會花錢插隊。
溫雙不缺錢,此刻昏沉,但她知道這種時候不能表現軟糯,直接了當地吐出三個字:“不,不要。”
“你……”金鏈子大哥被溫雙不帶猶豫的态度惹毛了,剛想說些什麽,她身後一個女人拉了下他,搖搖頭。
“不識好歹,給錢你都不要。”金鏈子大哥收斂了些,但還是不服氣,忍不住說。
溫雙旁邊坐着一個年過60的老人,聽見這動靜,忍不住哆嗦了下,下一瞬,大金鏈子視線一移開,笑笑嘻嘻地看着老人:“老太太,給你五塊錢,你這號賣給我呗。”
老太太一瑟縮,學着溫雙開口:“我也不換,我孫子需要打針。”
“哦~不換呀?”
大金鏈子呵一聲,接着蹲下身來,他對着一邊的小朋友,露出一個微笑:“小朋友,叔叔給你錢買糖,你和叔叔換一個號怎麽樣?”
他大抵是想和藹些,但這副樣子真的很難讓人信服,小朋友看着突然出現的大臉,“哇”的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這哭聲止不住,尖利刺耳,在一邊的溫雙都被刺得皺起眉,她看過去,見那大金鏈子惱怒起來,吼了句:“你哭什麽哭,老子又沒打你!”
溫雙抿唇,擡頭想找護士幫忙。
陳祈安在這時正巧打完電話過來,前方傳來吵鬧聲,他心下一跳,下一瞬跑過去。
醫院走廊的燈光昏暗,等候室外擠滿了人,陳祈安卻在擡眼地瞬間就找到溫雙,人群裏,見她乖乖坐着,面色蒼白。
緊繃着的心在這一刻得以緩和,陳祈安突然有些想笑,大概是因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情緒了。
陌生到他已經忘了自己也會擔心啊。
擡腳上前,陳祈安半蹲在溫雙面前,溫雙看見熟悉的人,皺起眉頭和他比口型吐槽:“陳,祈,安,他,好,吵哦。”
随後輕聲說:“我們去叫護士好不好?”
女人一臉嚴肅,陳祈安幾不可見地笑了下,随即立刻回應,但不是像溫雙這樣比口型,他輕咳一聲,尤其大聲地答:“什麽,有人在吵?”
“……”
好些個人聽見聲音以後轉過頭,溫雙靜默一秒,她将目光放在陳祈安身上,男人穿着的毛衣寬松,肉眼看不出他壯不壯,但陳祈安人高,跑起來應該很快。
衡量以後,溫雙就別過頭,一副事不關己地樣子。
她頭發松松垮垮的別在一邊,側過臉後,臉頰邊都沒什麽肉,看出來瘦了許多,幾根碎發滑落,尤其疲憊地樣子。
比起平日,她精神氣被磨滅不少,排個號也被人吵,陳祈安忽而笑不出來,心口一緊。
大金鏈子聽見動靜,沒在糾纏老太太,立刻走過來,不客氣地拍了下陳祈安肩膀:
“喂兄弟,你他媽說誰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