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牧雲記]魅兮

第15章

悠游魅說牧雲笙無能，并非是他無能，而是他太過心善，總怕自己給別人帶去麻煩，總怕自己會傷害到別人。

牧雲笙心中的思慮太重了，所思所想太多，顧忌的東西太多，他這樣，其實有點可笑。明明一無所有，不受人待見不被人認同，他又何必在乎那些人的感受和死活。

可牧雲笙若真是沒心沒肺冷血薄情之人，他便不是牧雲笙。

為了不讓悠游魅出來傷害旁人，他可以用不惜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阻止。

醒來時已在密林深處的山洞內，不見追兵亦不見盼兮。穆如寒江說他撞暈過去後，盼兮要他們先走，留在那反而是累贅，他便背起他到了這處山洞。

牧雲笙還是擔心盼兮，在穆如寒江的安慰下才勉強沒有回去找她。

一路奔波逃命，幾人甚是狼狽。

天氣寒冷，碩風和葉便在山洞裏起了個火堆，穆如寒江幫着把火挑大一點，牧雲笙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好奇之餘同宮裏般規規矩矩跪坐在坑坑窪窪硬邦邦的地板上，兩只手搭在膝蓋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穆如寒江見了，帶着打趣笑他：“哎你都出來了，宮裏頭那套是不是該改了，諾，學我這樣，直接坐地上就好。”

“……寒江，盼兮，盼兮什麽時候回來？”牧雲笙一顆心全在盼兮身上，全然不覺得地板咯人。

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穆如寒江略略有些吃味，“我叫她姐姐，你卻直呼其名。”他知道，這些年來，盼兮陪在牧雲笙身邊的時候要比他多，可轉念一想，盼兮是因為承諾才陪着他，他心裏又舒坦了。“牧雲笙，別難過了，姐姐那麽好看，喜歡她的大有人在，她又不可能每個都回應。”

“穆如寒江，我算是知道星命為什麽說你與我不和了。”牧雲笙想起方才那一幕，心中登時苦澀妒忌，五味雜陳，偏又找不到發洩憋屈的法子，只能低眉垂眼忍着。

“喲，看到姐姐和我比較好，你吃醋了啊。”穆如寒江露出幾分得意，用手肘戳戳扁着嘴氣哼哼的牧雲笙，“行了，你別又跟個小姑娘似得生悶氣，那姐姐更喜歡我，又不是我的錯。”

話音未落，一直默默往火裏添柴火的碩風和葉突然瞪着穆如寒江，咬牙切齒道：“你姓穆如？”

這一問，牽扯出了不少陳年往事。

曾經，牧雲皇家的秘密，穆如家的秘密，害碩風和葉全族被滅。

如今，秘密已不再是秘密，而為了保守這個秘密死去的人卻再也無法複活。

仇恨是支持碩風和葉活下去的希望，他确實滿懷戾氣殺意，只因兒時的他親眼所見穆如鐵騎的人是如何猙獰着面孔屠殺了他的全族。

“……”

牧雲笙的心大約是最脆弱的，但脆弱卻并不軟弱。盼兮總覺得他幼稚，實則不然，他只是太善良，總想讓別人好過一點，哪怕自己難過也沒關系。

望着雙目充斥着恨意的碩風和葉，還有低着頭沉默不語的穆如寒江，牧雲笙率先表達了歉意，他紅着眼眶蓄着淚水站起身，對着碩風和葉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一次不夠，彎了腰再加一次。

“有什麽力量是讓我們一出生就彼此傷害的呢，不管它是什麽，我都會找到它，消滅它。”

依舊是帶着哭腔說這些話，淚盈盈的牧雲笙看起來就是個軟弱無能的小哭包，他說這話時，穆如寒江和碩風和葉根本就沒當回事。

“你真要走啊？”穆如寒江看着他單薄的背影，想象不出來以他的小身板能消滅什麽。

牧雲笙停下腳步，但沒回頭，輕笑一聲道：“寒江，若将來真有一日你要同我争什麽，那一定是……”

“盼兮。”穆如寒江飛快的接過話，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兄弟，這天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更沒興趣和你搶。我說過要保護你，我不會傷害你的，但盼兮姐姐，她是我的執念。”

“……”聞言，牧雲笙微微側頭，片刻後大步離開。

……

從山洞離開，牧雲笙獨自一人走在回去的小路上。

入夜後的密林冷的很，雖有灌木樹枝擋住了寒風，但沉積下來的水霧因嚴寒而漸漸凝聚成白霜，令灰心喪意的牧雲笙舉步艱難。

突然的，他想起一件事來，一件令他不再妒忌穆如寒江的事。

去年此時，秋末入冬，金寧院外轉角處的桂花開了許久未落，蘭钰兒閑來無事擇了一些回來，一些給他縫了個香囊，剩下的一些做了一碟桂花糕給他。

他覺花香不錯，便取了一枝立在畫板上，照樣子描到一半，不經意的一個擡頭發現盼兮不知何時趴在對面，單手支着下巴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眼皮半磕着，薄唇微啓，妩媚動人的面龐帶着幾分慵懶。

“這桂花有什麽好畫的……”

她淡淡哼了一句，話音未落，人已閉上眼，之後靜靜的許久未動。

“……盼……兮……”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她沉沉睡着，不曾聽到。

牧雲笙繞過畫板走到她身邊，猶豫斟酌了很久才壯着膽子伸手去觸碰到，沒想到竟然成功了！此前也曾試着與她接觸，但往往都以失敗告終。

“盼兮……”

牧雲笙牽着她袖擺一角，眼裏笑開了花。

“盼兮。”

随後，跟個傻子似得，一遍又一遍叫她的名字，雙眼緊緊盯着她不放，望着望着，自個兒不知怎麽就越湊越近，等他回過神來時，離盼兮已是近到他再往前一點點，便能觸到她飽滿紅潤的唇。

事實上，那日午後，牧雲笙做了一回小人，趁着佳人熟睡不覺之際，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留下一吻。

“……”

想着想着，牧雲笙便笑了，心裏的陰郁淡了不少。

怎麽說，他覺得穆如寒江管盼兮叫姐姐就已經輸了啊，姐姐又怎會喜歡弟弟，還是他聰明，從小到大就沒拿盼兮當過長輩。

他從記事起，知道她的存在起，就很認真的在考慮有朝一日若要娶妻生子，對方一定得是盼兮。

是盼兮。

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了一下小笙鵝偷親盼兮的畫面，哈哈哈笑死我了，最後一本正經認為自己贏定寒江的笙鵝也是很搞笑。對此穆如寒江想說日子還長，走着瞧~

下一章黑笙要登場了，下一章理論上來說是小牧雲笙和小寒江最後一次登場了，之後就是長大後的戲份了~期待吧~

來來來，給我留言砸雷支持呀~

☆、若水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