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3
楔子3
屠戮者這個神秘的組織，這些年沒少被媒體提及。
簡單說來，它是一個懲罰罪犯的組織。
由于各國政府疏于國內的管理，導致犯罪率屢屢攀高。“屠戮者”便因此應運而生，短暫替代了懲惡揚善的功能。
他們有自己完整的抓捕系統，案件受理後，“便衣”負責調查，各國的“律師”“法官”負責定罪和辯護，并發布追殺令；隐藏的“劊子手”們，便負責處決掉追殺令上的罪犯，并在“清道夫”的協助下保證現場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在屠戮者中，許多厲害的劊子手大多身兼數職，是堪比審判天使的存在。但之後，各國将屠戮者定性為罪犯，并對他們開始實施抓捕，這引發了百姓的強烈抗議。
為此，娛樂至上的奧金帝國搞出了一個新玩兒法：
他們在馬恩斯島上創建了覺醒之牢：劊子手不會被直接處死，反而會被送進覺醒之牢裏的“白色金字塔”；相應的，“黑色金字塔”裏關押的則是各種可怕的連環殺手。
罪犯們會被一起送進“測評”直播，只要通過測評獲得積分，就有可能登頂金字塔離開。
當然，衆所周知，測評的目的并非只純粹為了娛樂
——劊子手是絕對正義的嗎？他們就不會犯錯嗎？他們就不會自相殘殺嗎？他們的道德就是潔白如雪的嗎？讓我們測評出他們的真實面目吧！
——你憎恨變态殺人狂嗎？你是否覺得死刑對他們來說太過仁慈？測評也許能讓他死得更慘，讓你解恨，讓你心中期待的正義得以伸張。
如今，10年過去，登頂金字塔的罪犯尚無一個，奧金帝國倒是靠着測評直播賺得盆滿缽滿。
但覺醒之牢再火，也只不過是奧金帝國內部的自娛自樂，在其他國家只算小衆直播項目。厲宸之所以能知道得這麽清楚，是因為他的一個發小曾付費參與過測評。
他斥巨資買下來一個仿生人，在測評裏做npc，被殺人魔折磨了10多個小時才死透，直呼過瘾。
厲宸腦海裏想着覺醒之牢的事，大拇指和食指狠狠碾着，低聲說：“他那種爬蟲，能請得動屠戮者？”
Advertisement
手下喋喋說，“這種私仇，只要繳納承諾金，就可以将訴訟案件優先走vip通道給法官，一周之內就能知道仇家的行為會不會上追殺令。宸哥，兄弟說句敞亮話，咱們那些事兒，當時太草率，真的不禁查……”
兄弟？誰他媽的跟你是兄弟？
賤民。
厲宸的舌頭舔着牙槽，那裏癢癢的。
如果這個手下就在他面前，他大約會咬斷對方的喉管。
“宸哥，屠戮者這個事兒……”電話那頭的人锲而不舍，要他給個主意。
厲宸破口大罵了起來，“今非昔比了，懂嗎？你知道覺醒之牢有賞金獵人嗎？！劊子手不想被獵人抓到，也得夾着尾巴！一群廢物！我會去找警察，找到那個賤民的住處，別他媽的來煩我了！”
說完，厲宸已經一拳砸在車窗上。
車窗是防彈玻璃，手環卻脆弱，應聲碎了一地。
好半天，車裏死一樣的寂靜。
司機渾身僵硬，半天才擡頭看向後視鏡——
厲宸正死死盯着他！！！
他頓時被吓得臉白得像個死人！
“艾克啊……”厲宸的手從後座伸了過來，捏住了他的脖子，冰涼，“我真不懂，我為什麽這麽喜歡施小姐啊……”
厲宸力氣太大了，簡直是要掐死他！
可艾克不敢掙紮，唯恐激怒了他。
他已經有點了解厲宸的性格了，越是他暴戾的時候，越要表現得更溫順才可以。
厲宸兀自說着：“不，不是喜歡，是愛啊……我愛她，你懂麽？”他失魂一般喃喃着，“我愛她勝過我的生命！你愛過人麽？我玩兒了這麽多女人，從來不會對哪個念念不忘，可是，我只見了她一眼，我就瘋了啊……”
“唔……”艾克被他掐得喘不上氣來，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
“我好愛她，真奇怪啊，我每天都在想她，想她的笑容。她怎麽會笑得那麽單純又好看呢？若我得到了她，我就要狠狠地打她、扇她、踹她，在她臉上撒尿……你說，那時候，她還能笑得出來麽？”
艾克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冷汗蛇似的從額頭蜿蜒而下……
眼下厲宸要掐死的明明是自己！
“你發什麽抖？我第一次這麽愛一個人，你不為我高興啊……”厲宸陰恻恻地問道。
他幾乎是從嗓子眼裏把聲音擠出來：“高興！”
過了兩秒，厲宸松了手。
艾克這才大口吸了一口氣，心髒狂跳。
方才，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死！
厲宸咬牙切齒地說，“可現在她去軍訓了，紅點軍校背後是趙家人，那些教官又像狗一樣。你說，我怎麽才能把她弄出來呢？”
艾克捂着脖子，也顧不得還難受，趕緊獻計：“如果是施小姐自願偷偷出來，那麽誰也不能說什麽！”
“自願？”
“譬如，您再邀請她吃一次飯。或者，用別人的名義，騙……騙她出來。”
“哦？好主意。怎麽騙？”
“比如，比如以她經紀人的名義！”
艾克通過後視鏡，看到厲宸笑得病态又邪惡，似乎對他的想法很滿意。
他又從椅背裏重新拿出一個手環戴上，撥通了手下的電話：
“給我把施珈雲的經紀人帶來……對。她的經紀人叫什麽？……金大龍，好，那就把這個金大龍給我綁過來，幹淨點，不要叫人看到了。對了，還有徐子蓮的那個事兒，我得去見一次我們的王警官了。”
~
鳥語花香的高檔小區靠近城區邊緣，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而若要細細問起來，王存義的工作就顯得有點突兀，他只是一個平常的警員，連初級警督都不是。
但他工作的證物科，卻是至關重要的。
門鈴響起，王存義一打開門，就看到厲宸和他的馬仔站在門外。
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厲宸穿着黑色的風衣，身材又高大，正歪着腦袋，惡鬼似的盯着他。
“宸少……今天……怎麽有空來……”他虛白的臉上滿是冷汗，讷讷打着招呼。
“王哥，怎麽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不請我進去坐坐？”厲宸微笑。
“請……請……”他挪開身子，讓出了門。
“哎，老王啊，你這房子，裝修得不錯嘛，住着還習慣麽？”厲宸帶着一群人湧了進來。
他嗫嚅着：“宸少給買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你記得就好，眼下啊，有個事兒要拜托你，徐子蓮的那個案子，又被翻出來了。她那個青梅竹馬還挺精。你去，幫我用你們的系統查一下這個人在哪，必要的時候，我要弄死他。”
王存義吭哧吭哧的，半天才開口：“宸少，現在風聲真的很緊，不比五年前了，一個弄不好，我就要坐牢了。”
“哦，你不想坐牢，那我他媽的活該去坐牢？”厲宸柔膩一笑，不等他說話，順手拿起茶幾上的全家福來看，“呦，不錯啊，前兩天拍的？”
“宸少……”
“小衣都長這麽大了！得有14歲了吧。14歲好啊，14歲就懂事兒了，知道錢的好處。快到下午了，孩子也該放學了吧。”
王存義臉色煞白。
厲宸的手指劃過照片上的女孩，一臉獰笑：“王哥。我叫你一聲王哥，你他媽的別以為自己真的是我的哥了吧？就算是氩氚各國總統見到我爹，都要跪舔的，你是不是腦袋不好使了？”
王存義腿一軟，“噗通”跪下了，“宸哥，你說，你有什麽要求就說，我一定做到！”
“呵……”厲宸冷笑一聲，輕蔑地把那個全家福丢在了一邊，“我要那個威脅我的蒼蠅死，至于死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了什麽痕跡，你就想辦法處理一下吧。具體在哪我會讓人聯系你的。只不過，再有下次……”
他起身向外走去，經過王存義時，特意踩在了他的手指頭上，還用力碾了幾碾。
王存義痛得面目猙獰，卻一聲也不敢吭。
惡魔走了，王存義跪在地上許久才起身，拿出一張名片來，撥打了上面的電話：
“喂？”他的聲音哽咽，“我，我願意把證物交出來，但是，求你，一定殺了他……”
~
下樓來，厲宸點了一根煙，抽了兩口，艾克就已經開着懸浮車停在他面前了。
他正要上車，一個手下跑過來：“宸哥，抓着那個金大龍落單了！是現在就弄死他，還是等等看施小姐怎麽說。”
厲宸總算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會有好事情發生了。
他笑道：“行，爺今天肯定有肉吃了，心情好，先留着他的狗命。”頓了頓，他又對手下的人笑：“之後也賞你們吃。”
那人于是喜不自勝：“太好了，跟着宸哥，咱們也能睡睡高嶺之花。”
坐上車了以後，心情極好的厲宸語氣輕柔，向艾克問道：“你有沒有女朋友啊？”
艾克沉默地搖了搖頭。
厲宸于是笑道：“等你有了女朋友，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這一天，就是厲宸最後一次出現在衆人眼前了。
最一開始也沒人關注他的失蹤，因為厲宸時不時就消失一陣子，大多都是和狐朋狗友吸high了緩不過來。
但這次，他消失的時間有點過久了。
是他的父親先發覺到了不對勁，報了警，一個月過去了，人也沒找到。很快，整個氩氚大陸甚至其他大陸都知道，厲大少消失了。
警察開始嚴格審問厲宸周圍所有的人！
這些人裏，施珈雲是重點懷疑對象——畢竟人人都知道，厲宸這陣子沒幹別的，就蹲在軍校門口守她了。
但是她卻有明确的不在場證明——她正在紅點軍校軍訓。
紅點軍校是什麽地方？其管理之嚴格，監控之密集，學生是不可能私自離校的。
施珈雲的粉絲為此都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這要是我們珈仙兒真的答應了，現在恐怕就是第n個徐子蓮了！】
【珈寶是個孤兒，怎麽和厲宸那種人抗衡啊，只能說老天有眼】
【肯定是屠戮者為民除害了，要是早點出手就好了，可憐了徐子蓮】
【你們看到陪同珈寶去接受問詢的軍官了嗎？我的天啊，帥得我都蒙了！】
……
也有不少厲宸的粉絲在為他說話的：
【你們知道宸少多有錢嗎？你們知道他做了多少慈善嗎？幸災樂禍的仇富蝼蟻們。】
【老奴一定會第一個找到宸少！老奴已經哭了3天了。】
【堂堂豪門會沒有替身嗎？逗你們玩兒的，有錢人會是傻子嗎？也就騙騙真傻子】
【我一定要救宸少，我不是為了錢，就是愛他的高潔品格，網上的黑子們不得好死。】
【宸少，我一定會找到你，我願意一輩子等你回來】
……
網絡上狂歡，警察卻焦頭爛額。
找來找去，毫無頭緒。
再也沒有任何人能找厲宸了，就連他神通廣大的父親，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厲宸人間蒸發的同時，徐子蓮的青梅竹馬也跟着蒸發了。
警察查到了他的藏身之所時，裏面積攢着厚厚的灰塵，只有一臺古老的電子設備還在閃爍着工作，看樣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
他叫什麽名字？他住在哪？他是誰？他有家人麽？
大家猛然發覺，他們對這個人其實一無所知。他說他是徐子蓮的青梅竹馬，大家很輕易地就相信了。
但有沒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這樣一個人呢？
有沒有可能，ta根本就是屠戮者的煙霧彈呢？
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個猜測，在王存義自首後，名單上面和徐子蓮案有關的幾個貴族子弟都紛紛落網。
剩下一兩個的察覺到了風聲不對勁，火速逃到了國外，也消失了。
一年之後，新的熱點浪潮層出不窮，人們已經徹底忘記世間還存在過厲宸這樣一個花花大少了。
但厲宸的父親不肯放棄。
他将尋人啓事發去了各國，光是屍體的酬金就已經接近天價。
對于老邁的厲鋒芒來說，兒子是不能這樣白白死去的——
他年輕時太過自信，沒有存儲jz，導致如今不再有生育能力了也無法再有孩子；
而該死的兒媳婦薛蠻蠻，又根本沒有給厲家生下一女半兒。
可派出去的手下一批又一批回來，帶來同樣令人失望的消息：
“沒有少爺的消息……”
厲鋒芒做夢都想為兒子報仇，卻不敢動屠戮者。
他再有錢，自認有錢不過萬島國的一個殘暴将軍。那個将軍是個老饕，他請來的頂尖廚子耍得一手好刀工。20把好刀，片板鴨似的給将軍切得整整齊齊，留了個架。
連那個安保森嚴的将軍都死在了劊子手手裏，何況他？
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劊子手，廚師、按摩師、律師，甚至于某個政要人物……
除非厲鋒芒一輩子足不出戶，否則出手了，總會被報複回來。
眼淚在他的皺紋裏橫流，他已經篩選出了自己仇恨的對象：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我的兒子根本不會有事。”
這個念頭總是橫亘在他的腦海裏。
那個女人，自然指的是施珈雲了
—— 一個徒有美麗的孤兒，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就是那種随手一碾就會死的玩物，最适合讓人在她身上發洩滔天的無盡憤怒。
這樣的思維模式，其實也原封不動地出現在厲宸身上。
擦掉了眼角的淚水，他狠狠地碾着大拇指和食指，咬牙切齒地說道，“賤人，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