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記憶
記憶
程頤舟的寵粉在歌迷中人盡皆知,無論男粉還是女粉都是“雨露均沾”,倒是這次的微博出現的時機讓人開始過分解讀,一時間評論好不熱鬧——
@程舟歸來:程哥,我們都不是你的小可愛了嗎?我們也想要專輯啊!
@程哥的麥克風:大家,我信了,程哥要是沒戀愛我直播買爆專輯!
@乘一舟的程:我也信了!要不是有對象了怎麽就獨寵男粉了?以及樓上的,不管程哥戀沒戀愛都得買爆,你這個态度不對呀,懂???(狗頭)
@你粉的歌手發微博了:奶奶!!!你粉的歌手他終于脫單了!!!能讓程哥這種仙人青睐的小姐姐一定也非常不凡仙氣十足吧!
呵?仙氣?
程頤舟發完後随便刷新一下就看到了這條熱評,他走出卧室看見石瑾初和程琬玲女士正抱着兩三本裝着他小時候照片的相冊開心地合不攏嘴,即使坐着也端得把脊背挺得筆直,據說是石爸爸從小教導的結果。額頭前的碎發跟着一顫一顫,光潔的脖頸的溫柔曲線讓人忍不住俯身親吻。
他想:就這還仙人?妖女還差不多。
他在“妖女”身邊的沙發上坐下,聽程琬玲女士和她眼中的準兒媳婦兒一張又一張品評照片中那個略顯沉默卻又心思敏感的男孩。
石瑾初放在一旁的手機亮了起來,他定睛一看,是他微博的特別提醒。好奇心強烈的程頤舟先生悄咪咪地打開了手機,暗暗記下了石瑾初的微博小號,拿出自己的小號加了一個特別關注。
他端着一張若無其事的表情,充滿好奇的浏覽着石瑾初的微博。
三十多個粉絲,二十多個都是僵屍粉。
所有的微博都是原創,沒有轉發別人的微博,偶爾有一兩條評論和點贊,仔細辨認依稀可以猜到是她在國內為數不多的好朋友朱雅之。
微博總數不多,算起來是從他們在一起後開始頻繁起來的,內容很瑣碎……但都是他們兩人相處的記錄。
最開始是一張從衣櫃裏男士女士衣服各一半的照片,那是他厚着臉皮将自己從租客變為同居者搬進她家的時候,她說:“有些驚喜”。
Advertisement
後來是臺燈下一杯茶水的特寫,那是他忙專輯的事情披星戴月從工作室回來發現她還在書房埋頭學習的時候,他給她泡一杯她和洛岑都喜歡喝的茶。她說:“終于不是一個人獨坐到天明了。”
有時候沒有圖片只有文字,時間是淩晨兩三點:“喜歡在他睡去之後肆無忌憚地端詳他的眉眼,細細剖析那一團漿糊的心情。第一次發現,愛情這種事情給大腦的反應增加了這麽多負擔,不過,我喜歡。”
最近的一張是在演唱會時舉着門票的照片,背景藍白相間的熒光棒如山如海,她說:“真想早點認識他,年少的他。”
程頤舟仿佛聽到了一聲巨響,緊繃在大腦的一根弦突然斷了,心中那被他用錯覺謹慎而小心搭建起來的印象高樓,轟然坍塌。
從這些只言片語中他看到了不為他所知的石瑾初,他以為她偶爾的漫不經心其實是她迷茫無措的掩飾,她自诩在心理學方面造詣頗深,可實際上她只是根本不懂愛情。
可這并沒有讓他有任何輕視石瑾初的意思,現實是學習能力超強的石瑾初在他們這大半年的相處中在戀愛方面越來越如魚得水,而事實上他也真的愛慘了她,愛她驕傲卻不桀骜,自信卻不自滿,她以睥睨衆生的姿态,讓他病入膏肓般地瘋狂淪陷。
奈何這位妖女并不自知,她只是沉迷在照片中瘋狂地想把少年程頤舟映在腦海,甚至根本沒有在乎程頤舟坐她旁邊幹了些什麽事兒。
“咦?”旁邊的程琬玲端起一旁的相冊,“怎麽我住院的照片也在你的相冊裏面呀?嗚嗚嗚醜死了!”
能讓程媽媽說“醜”的照片?石瑾初好奇地把頭探了過去,然後失望地縮回來。說是醜,其實就是顯而易見的病症纏身的憔悴和消瘦,根本不醜,要她說還帶了幾分病态美呢。
不過……這個照片的背景怎麽這麽眼熟啊?
她又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照片:“咦?阿姨,你是在人民醫院做的手術啊?”
“嗯,對啊,十多年前嘛,人民醫院離這兒近,大夫水平還都挺高。”程琬玲托腮,回味着那段雖然住院但是身邊有兒子陪伴的日子:“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的主治醫生呢,那個時候是真的挺帥的,好像叫喬……喬什麽勳來着。”
“媽!”程頤舟沒好氣地嘆了口氣。
“……喬仲勳伯伯!”石瑾初脫口而出,一對母子都驚詫地回頭看着她,“我媽進了醫院就是他帶的,算是我媽的師傅了吧。”
她說怎麽看這醫院的設施這麽眼熟呢,感情是她媽媽在的那個科室啊,這地方她熟呀。
“嗯?”程琬玲看了看石瑾初,“诶?……你媽不會是,傅醫生吧?”
程琬玲突然想起了什麽,記憶中一個跟在帥氣醫生後面言笑晏晏的女醫生映入了眼簾,眉眼風骨倒是和眼前的姑娘出奇地相像,非要說差別的話,大概就是傅醫生是幹練果斷,而石瑾初是沉穩寧靜了吧。
她終于意識到這莫名的熟悉感和信任感是從哪裏來的,小傅醫生,當年你沒想到咱們還會有這層關系吧。
石瑾初瞠目結舌,甚至說不出話來,她飛速運轉的大腦幫她很快理清了事實。
這是怎麽回事???程頤舟原來是她的病人就算了吧,怎麽連程頤舟的媽媽也是她媽媽的病人呢?以後有孩子可不能讓他去學醫了……
想到這兒她默默拿起手機,給傅醫生發了一條信息。
“您閨女兒今天見到程頤舟的媽媽了。你猜她是誰?是你以前的病人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今晚不用值班的傅醫生幾乎是秒回信息:“啊?你怎麽沒跟我說你回去是去見人家家長的呀!!!我病人那麽多,我哪知道是哪一個?怎麽樣他家人怎麽說?”
石瑾初扯了扯嘴角,無奈地回複:“什麽怎麽樣,一點準備都沒有,還能怎麽樣呀。我跟你說,我能碰上他媽媽真的是個意外……今天的意外太特麽多了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好好說話別說髒話,注意一下形象!現在能視頻嗎?我能和我……呃……和程頤舟的媽媽聊聊嗎?”
“啊?不跟我視頻跟程阿姨視頻?幾個意思啊?這還是親生的嗎?”石瑾初還沒打字就順口說了出來。
程琬玲聽了在一旁激動地應和着:“你媽媽和我視頻嗎?好呀好呀!”說着就要伸手接過石瑾初的手機。
……你們這麽自來熟真的好嗎?石瑾初擦了擦額頭的汗,給傅醫生撥去了視頻電話,兩位母親隔着屏幕展開了親切友好的交談。徒留石瑾初看着這兩個激動認親的母親嘴角抽搐。
同樣沉默的還有程頤舟,剛接好的弦又斷了一次,腦海中嗡嗡作響。
一段似乎有些重要但又似乎遺忘在最深處的記憶在神經元之間橫沖直撞,叫嚣着,吶喊着,帶着幾分迫不及待沖向了大腦。
只是這段記憶沒有圖像,只有虛幻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哥哥你是誰啊?”
“值班姐姐去換藥了等一會兒就回來,你要不等一等?”
“那個人是你媽媽嗎?她好漂亮啊!”
“哥哥你多大了?初中好玩嘛?上了初中我就可以每天和哥哥一起上學了。那你能幫我看看這道題怎麽做嗎?”
“你怎麽不說話呀,讓一個女孩子自言自語是很沒面子的。我哥哥說的。”
“你爸爸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呀。哎你別哭呀,我要回家了,我明天不上課來陪你玩兒好不好?不過你一定要開心起來啊,不然你媽媽就會傷心的!她那麽好看,如果傷心了就不好看了。”
耳邊一直有個聒噪的小女孩在說話,他閉上眼睛,努力想要恢複記憶中的圖像。
背景從醫院的走廊到值班醫生的辦公室不停變換,最終定格在那條他走過無數多遍的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扇老式樓房那種窗戶,左手邊那間屋子就是程琬玲的病房。
有個小姑娘背着書包站在窗戶旁邊,時不時踮起腳扒在窗上往外看去。她穿着雪白色的連衣裙,一根藍色緞帶蝴蝶結系在腰後,随着她墊腳落下起起伏伏。
他想走近看清楚,可是似乎記憶都不記得這個小女孩長得什麽樣,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唧唧喳喳的話語,給他多少天來在母親的疾病和父親的冷漠籠罩下的陰霾裏,降下了一束耀眼的光。
突然窗邊的女孩轉過了身,一陣大風從窗外刮進來,吹起她白色的裙袂,等風停下,穿着白大褂的石瑾初雙手插在口袋,面對他,嘴角若有若無地揚起職業化的笑容:“程頤舟是嗎,洛岑介紹來的那位病人?”
他猛地睜開眼,看石瑾初神色凝重地看着他,一手扶上她的額頭,她身後程琬玲還在跟傅醫生熱切地交談。眼眶有一些濕潤,一時間也沒有組織好語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原來她這麽早就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了。
原來當初那個賊能鬧騰的小姑娘現在長得這麽安靜了。
原來她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生命的低谷中出現,帶着光芒和溫暖輕輕掠過他的靈魂。
從來都以無神論者自居的程頤舟第一次相信了緣分和命運,真的好慶幸,這一次抓住了她沒有松手了。
石瑾初皺了皺眉頭,傾身,一臉嚴肅地看着程頤舟迷離的眼神說:“程先生,快醒醒。白日夢游是病啊,得治。”
因為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什麽表情很是奇怪,她本想打趣一下他,不料程頤舟順勢抱住了她。她本就是身體前傾,這下一個身形不穩堪堪靠在程頤舟懷裏。
兩位母親還在那兒看着呢,石瑾初面色通紅,正要掙紮着起身,就聽他在耳邊輕聲說:“有病也只有你能治了。”
她一向冷靜的內心突然瘋狂地跳動起來,甚至隔着衣衫聽見了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嗷!要命!這個人真是,太不正經了!
嗷!臉紅!
小劇場——
程哥:為什麽我沒早點認識你啊?
阿初:早點認識我幹嘛?早戀嗎?小學生你都下得去手,辣雞!
程哥:如果早知道那麽早就見到你了,我就不會讓你以後找別的男朋友了。
阿初:(冷漠臉)你可快拉倒吧,嫌棄我小時候又聒噪又鬧騰的人可不就是你嗎!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