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識
重識
任憑誰遇上剛見面就對你動手動腳的人，恐怕都會生氣，石瑾初也不例外，就像燒着鍋裏越來越沸騰的湯的火焰，怒火從心中燒至面部。就在它要噴薄而發之時，突然被它的主人所打斷。好好地怎麽突然就不想生氣了呢？
石瑾初垂着眼簾，視線落在壓着自己那雙手上。心尖兒如同掠過一陣清風，帶來絲絲細雨，澆滅了心頭躍躍欲試的火苗。
真是的，怎麽，怎麽能有這麽好看的手？
一瞬間腦中所有形容詞都覺得匮乏，任何描述都不足以概括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皮膚是幹淨的白皙，指節是修長而分明。真的好美，美到無法移開眼睛。
手控上線的石瑾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仿佛被吃豆腐的人不是自己，仿佛自己手上端了件藝術品。
居高臨下的程頤舟心裏有點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突兀，吓到了眼前的小姑娘。為啥這姑娘垂着頭一動不動，為啥一句話也不說，睡着了嗎？不過這也不怪程頤舟。當初分別的匆忙，自己也沒有聯系方式。茫茫人海，竟然能在這個小小的火鍋店遇見她，說什麽也要抓住機會，就是死皮賴臉要到一個聯系方式也好。
可……她這迷之忘我的狀态是怎麽回事？？？
程頤舟怎麽也沒有想明白，是自己貌美的手不經意間撩到了在氣頭上的石瑾初。
“真是……讓人舍不得生氣啊。”她突然開口，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她話裏的意思，石瑾初便抽出了自己的手。整理好了自己癡迷的狀态，變得正經起來。
“程先生也來吃飯啊，坐，有話坐下來說。啊，牛肉馬上就可以吃了。”
雖然石瑾初這桌很偏很靠內，可他到底是冒着被人發現的風險過來的。這一點他也不是沒考慮過。程頤舟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的心機小惡魔這次占得了先機：萬一被媒體發現了他決定就大大方方承認，把這個關系坐實了，這樣看她能不能逃得掉。
可沒有讓她料到的是，石瑾初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一副比他還無所謂被看到的樣子，還讓他坐下慢慢聊。本來想智取的程頤舟疑惑着坐了下來，有點遺憾地說“我助理訂了包廂，我可能坐不了太長時間。”完全不是心中所期待的重逢場景，連好好敘舊的時間都顯得很緊迫。
“沒事兒，知道你們公衆人物心裏苦。有事長話短說。”石瑾初又撈了個牛肉丸放進嘴裏。
看石瑾初如此果決，程頤舟也不打算繞圈子，他看着石瑾初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并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被畫上了完美的句號，你單方面的分手始終沒有得到我內心的同意。如果你願意，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也能夠了解你。”
“程先生，如果每一個關系的結束都需要達成共識，那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麽多渣男渣女怨婦怨夫了。”她眨着眼睛，夾起一片牛肉，咀嚼片刻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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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希望我能有機會去了解你，或者至少一個聯系方式。你不覺得我對你的一無所知，在你對我的了如指掌面前太不公平了嗎？”
“說到公平啊，你知道嗎，在我眼裏，就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沉迷美色匆忙答應你的做法是對你的不公平，才決定糾正錯誤的。”
“……”程頤舟片刻不知道說些什麽，這句話和她當時留給他的紙上寫的意思差不多，他以為只是個随意的借口，此時聽她親口說出來，實在覺得有些……這姑娘的腦回路怎麽這麽奇怪？
“……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現在，還看得上我的臉嗎？我不介意你沉迷我的。”程頤舟狠了狠心，豁了出去。
“噗……”石瑾初差點把丸子吐了出來，“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我不要違反職業道德啊。”
“原來你竟然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我是否真的痊愈連你都是懷疑的嗎？就這麽不能相信自己，不能相信我的感情？”
“胡說。”她考得上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心理學專業，她每年都拿得上獎學金，她跟着最好的老師學着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能力。”
除了你。
“既然這樣，給彼此一個機會不好嗎？你并非對我沒有感情，而我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想念。話說一半，突然意識到這來來往往的店員，嘈雜的火鍋店似乎并不是一個表白的好地方，程頤舟及時打住了自己的話。不過石瑾初倒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後半句，沉思了片刻，又吞下一片牛肉，擦了擦嘴角，向程頤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你好，我叫石瑾初。瑾瑜的瑾，最初的初。很高興認識你。”
“程頤舟，頤養的頤，泛舟的舟。”沒有什麽比認識你讓我更高興的了。
兩只手在圓鍋上方交握，虎口相交，周圍是氤氲的熱氣，倒像是什麽鄭重的儀式。
包廂的門打開的時候，裏面所有的人都看着程頤舟。一桌子上除了經紀人和助理，就是程頤舟後援會的一群迷妹們。
程頤舟這次的來參加活動純粹是被洛岑和節目組坑來的，團隊也沒法進行到位的宣傳。但居然C市後援會的姑娘們就在C大附近，并且趕了過來。當時，結束了節目錄制的正在擦着汗，就看見經紀人帶着一群姑娘走了過來，有很多熟悉的面孔，他不一定叫得出她們的名字，但他知道這些是陪伴他許多年的忠實聽衆。
程頤舟是出了名的寵粉絲，當然是那種有原則的寵。他總是覺得自己所做的遠遠承受不住那些聽衆對他的喜歡，總是竭盡所能去回應大家的期待。從經紀人帶着他們走過來的時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就清楚地知道他們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期盼着他的歸來。于是他就讓助理去訂了一間包廂，請這些久別重逢的聽衆吃一頓飯。助理定的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火鍋，總是要排隊，幸運的是他預定的時候剛好有一間空包廂。
回到包廂的時候程頤舟突然覺得很慶幸，慶幸自己做了請他們吃飯的決定，慶幸自己的助理訂到了這家店的位置，慶幸自己不經意間往散臺裏面看了一眼，就猝不及防地看見了十分想要見到的人。
當時他掩住內心的激動招呼着大家坐下，用最快的速度點好了菜，随後把菜譜交給了後援會的會長，讓他們想吃什麽就點什麽，自己則找了個去衛生間的借口溜了出去。很急，很害怕只一會兒的功夫，那人就又消失在自己眼前。
不過好在，并非無功而返。順利地要到了石瑾初的聯系方式和微信，這件事足以抵消今天被洛岑欺騙的不爽了。
衆人都看着推門進來的程頤舟，不知道為什麽，男神雖然沒什麽表情，但總覺得他周身的氣氛和出去之前有些不一樣。
到底哪裏不一樣呢？
眼神柔和了。
神情放松了。
笑容溫柔了。
“程哥，衛生間是不是有人問你要簽名了啊。”助理小王打趣地說着，經紀人畢遠帆輕輕拍了他一下，沒想到程哥不僅沒有在意這個玩笑，反而拉開椅子坐下，笑着說：“雖然沒人要簽名，不過正好碰到熟人了。寒暄了兩句。”
他口中的熟人正在撈着鍋裏的金針菇，突然就打了一個噴嚏。
鍋底一份份端了上來，大家興致勃勃地往鍋裏下着自己喜歡的吃的。面前都是翻騰的熱氣，一向愛鬧騰的會長姑娘突然沉默了。
“燕子姐你怎麽了？”坐在會長旁邊的女生輕聲道，怎麽好端端地這個小姐姐就哭了呀。
“沒……沒事”被叫作燕子的女生拿着手邊的紙巾輕輕擦着眼角，擦完擡眼看見斜對面程頤舟正優雅地把幾片肉放進自己的鍋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雖說看着很正經，可程頤舟心裏卻想的是，為什麽石瑾初吃肉的樣子這麽好看？讓人看着就覺得很香的樣子。
“我想燕子和我的心情一定是一樣的，只不過她更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燕子另一側的姑娘突然出聲，同時也讓程頤舟回過了神。“畢竟距離程哥第一次請我們吃飯已經快十年了嘛。”
十年前的那個叫程頤舟的少年，十年後的那個叫程頤舟的青年，仿佛第一次和偶像見面還是昨天，那份喜歡卻依舊沒變。她、燕子，還有今天不在的其他幾個姑娘，那是程頤舟第一次參加綜藝節目的錄制，還是個不滿十八歲的少年。他們悄悄跑去要簽名，卻被程頤舟小大人一般板着臉說不能因為我翹課！怎麽能有這麽萌的一個少年，節目錄制結束後還請他們吃了路邊的串串。他沒有怎麽吃，就是看着他們吃，臨分別時還叮囑他們注意安全、好好學習。那份暖到心裏的感覺，讓彼時的程頤舟成了他們青春歲月裏的稀世珍寶。他們或從一首歌、或從一張專輯入迷，最終卻陷于了這個叫做程頤舟的人。
下午陳敖接到妹妹電話的時候正在加班，心說這堂妹來C市也不提前說一聲，一個勁兒的說是為偶像才來C市的，順路來看看他而已。
“那你在我家吃個晚飯住一晚再走吧？”陳敖看着天色有點晚，不禁有些擔心。
“你不是要忙工作嘛，別管我了，我随便一頓就解決了，晚上回去的動車票已經買好了。”和程頤舟吃了一頓中午飯的陳燕哪裏還有心情再吃一頓哥哥自己做的飯，男神最大，哥哥哪兒涼快哪兒帶着去。
不過陳敖也忙，兩個人通話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而程頤舟全國後援會會長陳燕也失去了走進男神隔壁的寶貴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