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和風玫瑰
和風玫瑰
秦弦在前帶二人進入正殿，藍陌光正坐在寶座上等候，不等二人走到，他便一揮手：“免禮。”
池雪擡起頭望着他，正撞上他的目光，她想起慕雲暄說的話，于是綻開一笑。
她的笑容很純粹很幹淨，只看一眼便會被感染到。
“我很想見一見能夠讓你傾心的女孩子。”藍陌光點點頭，“雲暄果然慧眼識人。”
“師父和師母相濡以沫，徒弟自然是受教于師父。”
“從前倒是沒聽你提起過。”
随随便便就戀愛，還瞞着老子，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您平時忙，再說這種小事也不需要常挂在嘴邊。”
之前我重病人盡皆知，也不見你來探望，這種事你倒是關心的挺勤。
雖然聖主一直在和慕雲暄說話，但池雪很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餘光在打探她。
難怪長風會覺得來這裏很痛苦，現在她感受到了。
兩人聊了幾句後，藍陌光才将視線正式投到池雪身上。
這是一種審視的目光，他在審視她夠不夠資格做少尊夫人：“我看這孩子眼熟，不知這是誰家的姑娘？”
“師父，她是真知閣閣主的女兒，池雪。”
聽到真知閣閣主時，藍陌光審視她的目光的停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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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雪被看得心底打鼓，但依然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不等藍陌光開口，慕雲暄又繼續說道：“師父，其實我們兩家早已經立有婚約，只是為了避免麻煩，從沒有公開提起過。我不想隐瞞您，但請您不要告知長老會。”
看着慕雲暄面不改色地胡謅，池雪感到好笑，卻不敢有一絲表情變化。
藍陌光的視線轉移到慕雲暄身上，似乎有些懷疑他的話。
池雪趁着他轉移視線的功夫透了口氣，很快又變回剛才的表情。
她第一次見慕雲暄時，也被這樣審視過。雲暄的目光不帶情緒雜質，但極具穿透力；聖主不同于雲暄，他的目光随意停落，平靜無聲，卻輕而易舉地讀取了所有想要的信息。
在這樣一雙老謀深算的眼睛下說謊，需要極強的心理素質。
慕雲暄只笑笑，語氣如常：“雖然我父母不在羲城，但您可以去找羲族族長證實。”
他的表情十分自然，有那麽一瞬間，池雪真的相信了兩人立過婚約。
“真知閣閣主參與銀之輪的修建，也算羲族的有功之臣。”藍陌光暫時相信了他，轉而面色和煦地看了一眼池雪，“我常聽淩川長老提起池雪，她的成績一直穩居第一。”
慕雲暄眼底皆是溫暖的笑意：“是。”
池雪給藍陌光留下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因此他只簡單囑咐了幾句便讓兩人回去了，沒有多加刁難。
送二人離開後，秦弦折返回來，有意觀察着藍陌光的神色。
“聖主，需要我去找羲族族長證實嗎？”
藍陌光擺擺手：“不用了，他若真敢說謊，也是做足了不被拆穿的準備。”
如果是寒蕭長老認定的兒媳，他強拆姻緣也不合适。
再說，未來是什麽樣，還說不準。
見藍陌光用指腹揉着太陽穴，一旁的秦弦感到不解：“我看你挺喜歡閣主的女兒，怎麽現在嘆起氣了？”
藍陌光閉上眼：“雲暄是重感情的，我擔心，這個女孩會成為他的軟肋。”
秦弦見狀，将桌上的茶杯遞過去：“那不是更好嗎，你也有個理由重立繼承人。”
“他敢明着反擊谷緒的挑釁，肯定是有原因的。”藍陌光接過茶杯啜了一口，“現在谷緒也越來越猖狂，沒人制衡早晚會出事。我倒真頭疼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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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虹殿出來後，池雪總算松了口氣，不過這口氣只是暫時的。
如果聖主真派人去了羲族，還不知道會闖下多大的禍。
雲暄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順口就胡說。
她轉過頭時，看見慕雲暄正淡定自若地畫法陣。
池雪一邊等一邊調侃他：“這就是你深思熟慮出來的解決辦法？聖主若發現你撒謊，你怎麽解釋？”
慕雲暄輕描淡寫地回答：“不用解釋。”
魔法陣完成後，一張飛毯出現在兩人眼前。慕雲暄控制飛毯落地，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過去。
池雪疑惑：“我們去哪裏？”
“當然是去羲城找族長立婚約。”
“啊？”池雪一下子傻住，半晌後結結巴巴地喃喃，“不，不是……你不要鬧了。”
慕雲暄将手搭在她肩上，按她坐下：“我沒開玩笑。”
池雪愣愣地回過頭：“可是我們在一起才兩天……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慕雲暄的表情依然很認真：“哪裏草率？我思索這些事情可不止兩天了。”
也是從喜歡她的那一刻開始就在計劃了嗎？就認定以後要和她在一起？少主殿下做決定還真是夠果斷啊。
池雪望着他，不知該煩惱還是該感動：“但……”
這貨竟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可不能不答應啊，我話都說出去了，聖主如果知道我是騙他，肯定饒不了我。難道你忍心看聖主罰我嗎？”
往輕了說，他是出言輕率，有失身份，損壞名聲，往嚴重說，他是欺君罔上，廢位都不為過。
不管是輕是重，她都不忍心看他被影響，畢竟他是頂着壓力為她平息風波。
好一個先斬後奏啊……谷夕塵或許說的沒錯，某人的行事方式确實有些強硬……
池雪無法開口拒絕，但又不想這樣輕易的答應。她感到難為情，便一直望着飛毯下面的景色，思緒飄飛。
不過，這種情緒持續的不久。路過雲城上空時，她的嘴角不自覺輕輕上揚，剛剛的疑慮和糾結都煙消雲散。
打動她的，不是生死過往那段回憶，而是被堅定選擇的安心。
慕雲暄順勢将沉默良久的她圈進懷裏：“你不用擔心，這個婚約不會束縛你什麽的，當然，我更希望它不會有解除的那一天。”
池雪依偎着他，內心隐隐多了幾分期待。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雖然未來無定數，但她願意等。
兩人來的突然，但居民們消息很靈通，沒多久就有一大批人跑到城門口來迎接。
直到今天，池雪才知道，原來父母和族長也有交情。
“你是池故淵的女兒？”族長含笑揉了揉池雪的腦袋，“真快，都長這麽大了。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跑到我這來。”
池雪不算土生土長的羲族人，但大多數居民都見過她小時候的樣子。大家看着她眼神都帶着寵愛，給她一種溫暖的歸屬感。
可惜她什麽也不記得了，這讓她再次感慨起自己曾經被偷走的人生。
池雪只能以微笑回應，慕雲暄見狀解圍道：“族長，今天來是麻煩您一件事。”
他說完掃視了一圈，族長室裏的侍者們紛紛看懂眼色退下。
族長早就察覺到他這次的來歷不簡單，于是捋着胡子笑笑：“殿下請說。”
慕雲暄向他耳邊湊了湊，小聲說：“請您替我們倆立一份婚約，如果聖主問起，您就說是我父母和閣主早年約定好的。”
族長停下動作，偏過頭詫異地看着他：“這麽大的事，你也敢騙聖主。”
“我沒騙他。”慕雲暄一手攤開，将變出的金寒寶印遞過去，“我父母和閣主都知情，他們現在在雲城，不方便出來，您保密。”
族長見到寒蕭長老的寶印時驚愕不已，愣了好半天才相信他的話。他一邊提筆寫着婚約，一邊問起寒蕭長老和閣主的現狀。
“長老一直杳無音信，真讓人挂念。”
“谷緒長老一向不安好心，他們想放任他得意忘形，再拿住把柄。對了，閣主托我找他的長子，您最近見過嗎？”
“很久沒見了，不過，那孩子手上帶着印記，性子又沉穩，應該好找。”
“我們長得很像嗎？雪兒還把我錯認成他哥。”
“老池的眼神就不太好使，可能是遺傳。”
“除了眼神，她記性也不太好。”
慕雲暄以為自己聲音夠小，但其實池雪全都聽見了，她默默地看着他把婚約做舊，又默默地看着族長将婚約保存好。
至此，她的路終于回歸了正軌。
二人離開時，天色已暗。羲城的居民在身後目送他們，池雪回過頭，依稀看見和風中旋着幾片玫瑰花瓣。
城門下面有兩個孩童在風中追逐，似是兩小無猜。小男孩猛地跳起，捉住一片花瓣，将它戴到了小女孩的頭上。
這場景似曾相識，池雪盯着自己被慕雲暄牽住的手，突然說：“其實，我記性挺好的。”
慕雲暄回過頭，略顯心虛地笑笑：“僅限于記仇吧？”
眼前的心上人忽然和孩童時期一面之緣的夥伴身影重合。池雪搖搖頭：“才不是。”
有些事情無論多久遠，只要發生過，就一定會在某個時刻被喚醒；而有些事情無需刻意提起，永遠難忘。
比如今天，他在所有人的面前，堅定地對她做出承諾。
“我以少主之位起誓，我會盡我所能，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