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幕悄別
夜幕悄別
不知是傷口疼的她發暈還是太晚了感到困倦，池雪感覺自己格外疲憊，靠在慕雲暄懷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後，她在朦胧之中聽見很多人的說話聲。她似乎感覺到南伊在給她包紮傷口，但她實在沒力氣睜開眼睛。
她漸漸睡熟，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清風拂面，繁花似錦。
池雪睜開眼睛時，第一個看見的是左零的身影。
她緩緩側過頭，發現天色已亮。
“雪兒，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還疼不疼？”左零見她要坐起來，連忙扶住她，滿眼都是擔心和緊張。
“姐姐，你什麽時候來的……”池雪在她的攙扶下坐起來，“大家都去哪了？”
“昨晚銀之輪修複完成後我一直在這裏等你，沒想到你會遇到地煞部落的人。”左零面色沉重，“南伊已經為你包紮好傷口，雪兒，你休息一會兒就跟我離開這裏吧。”
雖然早想到要離開，但這句話還是毫無預兆地刺了她一下。池雪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姐姐，我想留在這裏。”
左零皺起眉頭：“為什麽？你答應過我銀之輪修複完成就會離開這裏。”
池雪低下頭，眼色黯然：“我……不想離開他。”
“你說誰？”左零隐約猜中妹妹的心思，眉頭皺的更深了，“少主殿下？”
池雪抿了抿唇，沒有吭聲。
這是她最不想聽見的事。左零眼底一沉：“雪兒，你別犯傻，他是少主，你們身份有別，你不該對他有任何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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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池雪低下頭，聲音漸漸變小，“我只想留在這裏就好，并不求能和他在一起。”
左零不悅，冷聲道：“你最好想清楚了，他只是為了修複銀之輪才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如今你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可是，他也并不是……”
他并不是利用她。
是嗎？不是嗎？
池雪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你怎麽能知曉他的心思？你認為你很了解他嗎？”左零有些惱，“你要知道，閣主是因他才出意外，就算他對你照顧有加，也只是出于愧疚。”
池雪啞然，是這樣嗎？在雲城的一切，也不值得他對她付出真心嗎？哪怕只當做朋友？
仔細想來，他對她的态度确實總是淡淡的，他的包容似乎也只體現在禮節上。除了救她，再沒有什麽親近的舉動。
他聽不懂她的暗示，也說過自己不會輕易戀愛。除此之外，更是再無其他的特別之處了。
姐姐或許是對的……
想到這，池雪眼裏的光熄滅了。良久後，她輕輕開口：“我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回去。”
左零見妹妹終于決定，放下心來：“姐姐先回花物宮了，晚上在家裏等你。”
池雪點點頭，思緒游離地望着左零的背影。
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既然要離開了，就好好珍惜最後留在這裏的時間吧。
～＊～
池雪緩緩走出房間，下了樓，發現慕雲暄坐在桌前發呆。她張了張口，不知說些什麽，于是就一直站在一旁。
良久後慕雲暄才注意到她，有些訝異：“你怎麽出來了？”
“想下來走走。”池雪望着他，仿佛想把他裝進眼裏。
“現在感覺怎麽樣？”慕雲暄說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上下看了她一番。
“我沒事了，不用擔心。”
慕雲暄仍舊望着她：“是我不好，我應該派人去接你的。”
“這不怪你，殿下，是我拒絕了你的好意。”
慕雲暄頓了一下：“你好好休息，實在不舒服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去參加守護者的考核了。”
“你希望我成為守護者嗎？”池雪看着他，忽然問道。
你希望我到你身邊來嗎？
她不知道成為守護者以後的路是什麽樣子，她只是想等他的答案，而他靜默了。
希望，也不希望。
希望是因為不想從此陌路，不希望是因為怕她陷入泥沼。
這泥沼曾将他困于水火之中，他不能看着她也變成曾經的他，他甚至都不能告訴她，“我心向你”。
慕雲暄猶豫了一會，正想回答時，池雪突然上前抱住了他。
他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意識到什麽以後，才忙擡起手。
他正欲回抱住池雪時，她忽然松開了手，退回到原來的位置。
她好像是在試探他的心意，他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退回去了。
明明只差一秒就抱住她了。
該不該挑明地問一句？
慕雲暄似乎感覺到她的反常，但又不知從何問起，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他想說什麽？池雪從沒有這麽煎熬過。
他剛剛猶豫了，也許是明白她了。
他的态度應該和婉拒米粉時一樣吧，就算她問他是真心還是假意，得到的回答也都會是真心。
兩人就這麽一直對視，誰也沒有說話。
“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後，一個聲音傳來打破了寧靜，池雪和慕雲暄相繼側過頭。
長風邊翻單子邊走到兩人面前，擡眼時才發現氣氛不對，突然住口。
見兩人都看着他，長風又愣愣地繼續說完：“淩川長老……派人送來了守護者考核的流程，請你過目……”
慕雲暄伸手接過流程單，長風小心地看了眼池雪。
池雪沒有說話，轉過身上了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池小妹怎麽了？”長風轉頭，小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确實很不對勁。”慕雲暄合上單子，望了眼樓上。
他想，也許她需要一點時間，所以他就先不打擾她了。
池雪躺回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在這裏的回憶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浮現在腦海。
第一次見他時他的高貴清冷，他滿含信任交到她手上的古銅鑰匙，古堡書館的《月光》，雲城的出生入死，星雅學院的毒汁花陣和水晶球，還有他懷裏的溫暖，她都忘不了。
可或許……
交給她古銅鑰匙，是為了她更好的協助他修複銀之輪。要去雲城是她請求跟随的，去星雅學院上課也只是因為他想換個巡堂方式。
回過神時，已是夜幕降臨。
池雪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自己也難以描述此時的心情，有些不舍，又有一絲釋然。
“小姐，你在找什麽？我來幫你吧。”小尋見她一直在屋子裏徘徊，便走進來。
“沒什麽，我在背明天考核的內容。”
“哦，好，有什麽需要的你叫我就好。”
小尋出去後，池雪坐到書桌前，其實也沒什麽可帶走的，本來這裏的東西也沒有多少是屬于她的。
她走下樓梯，用手撫摸過牆壁，椅背，茶幾，畫框，最後擡頭望了望明月水晶燈。
雪池珠光皎潔如昨。
“小姐，你要出去嗎？需要我陪着你嗎？”小尋跟過來。
“不用，我随便走走。”池雪擺擺手，頓了頓，又問道，“少主殿下在哪裏？”
小尋面露難色：“你找殿下嗎？殿下好像在密室裏，他吩咐過不許打擾。”
既然這樣，還是算了吧。
“沒有，我就是問問。”池雪想了想，決定趁他不在的時候離開，“我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我。若是殿下問起，你就說不必擔心我。”
“可是，小姐，殿下吩咐過……”
“殿下有說不許我出門嗎？”
“沒有……但是……”
“既然如此，不必跟着，你回去休息吧。”
“是……”
小尋抿抿嘴，心想，少主殿下确實說過有什麽需要的都滿足她。于是她聽話地上了樓。
池雪再次擡頭望了望四周，這裏的一切仍舊是華麗無比。
曾經她從未想過自己會來到這裏，如今也沒想到自己竟是這樣倉促的離開。她想了很久，還是沒有去和大家告別，在銀月殿陷入夜色的寂靜中時，她獨自離開了這裏。
～＊～
守護者考核當日，慕雲暄被諸多事情纏身，長風跟着忙前忙後，兩人好半天才得以歇息。
剛喘口氣，就見夏辰寂匆匆跑過來，面色焦急地說道：“殿下，淩川長老派人來說，地煞部落的人偷襲了星雅學院，很多貴族班的同學受了傷，守護者考核被迫暫停，大家在等你指示。”
“怎麽會這樣？他們傷的嚴重嗎？”
“淩川長老及時趕到，大家都沒有性命危險。”夏辰寂回答，“對了，殿下，還有，池雪沒有去參加考核。”
沒有參加考核……那就是沒有危險。慕雲暄怔了怔，一時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長風吃驚地瞪大眼：“沒有去參加考核？那她去哪了？”
慕雲暄立馬疑惑地看着長風：“什麽意思？”
“池小妹的房間門開着，裏面沒有人，我到現在也沒在銀月殿裏看見她啊。”
小尋正在一旁掃地，聽見大家提到池雪，擡頭說道：“殿下，小姐昨天晚上走了。”
“走了？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半夜她出來了一趟，叫我不要跟着，然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今天早上去打掃她房間的時候，我發現她把自己的東西都拿走了。”小尋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家，一五一十地回答道，“走之前她讓我告訴殿下，不用擔心她。”
見慕雲暄愣住，長風有些生氣地斥責：“你不知道她剛受了傷嗎？她出去你怎麽不來告訴殿下一聲？”
小尋吓得跪倒在地：“主管恕罪，當時殿下在密室裏，我不敢打擾。”
長風還想說什麽，卻被慕雲暄打斷了：“算了，你繼續做你的事吧。”
“是。”小尋連連點頭，拿着掃帚跑去了書房。
慕雲暄垂下眼簾，心底不停傳來陣陣刺痛感。
原來那個擁抱，是告別的意思。
是因為銀之輪的修複已經完成，所以她才離開嗎？
還是因為，她認為她的喜歡越了界，所以才想讓一切都到此為止？
如果他當時早一些回抱住她，她是不是就不會決意離開了？
……
幾人站在原地，一時都安靜了下來。長風拍拍慕雲暄的肩膀：“殿下，也許她是有無法言說的苦衷。”
苦衷？
慕雲暄突然想起昨晚——
南伊為池雪包紮時，左零走到他面前，直言道：“殿下，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她不屬于這裏，請你也不要強留，否則你自己也會後悔的，不是嗎？”
慕雲暄望着地面出神時，又一個侍者跑過來。
“殿下，聖主派人來說，請你立刻去一趟金虹殿。”
“我知道了。”慕雲暄收回思緒，重新打起精神，“辰寂，你和南伊去星雅學院幫忙照顧受傷的學生，告訴校長，我見過聖主後就去找他。”
“是。”夏辰寂回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