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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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小手已舉了起來,把那點可憐的血蹭在了肖以真的白裙上,“墨朵出血了,墨朵怕。”
“不怕不怕,阿姨……阿姨會批評哥哥。”肖以真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她看着冷冷站在一旁的兒子,心裏只有怒其不争。
“墨朵,你好像要向方洛道歉。”小夜然忽然打斷了肖以真的話,“同時也跟肖阿姨道歉,保證以後不再撒謊。”
“為什麽!”方墨朵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夜然。
應該說大家都怔住了,不明白事情怎麽會忽然有轉變,難不成是夜然也有古怪?
“這圖釘是從方伯伯書房拿的對吧,他用的都是特制的。方洛剛來,還沒來得及參觀書房,怎麽會有這樣的圖釘。墨朵,你在陷害方洛。”夜然的話雖是幫着方洛,可他語氣中不合年紀的平淡和輕描淡寫,甚至還有他只是輕輕捏了捏方墨朵的臉頰。這一切的一切,包括他的肢體語言都只顯示出一件事:他才是以哥哥的姿态,在對妹妹說話。
“還不道歉?小心被你父親知道,是不是,肖阿姨?”夜然對方墨朵說着,眼睛卻看向肖以真。
肖以真驚訝的看着這一幕戲劇性的變化,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這個臉上仍舊殘存淚痕的天使一樣的小姑娘,坦白講,她無法從驚愕中回過神,更無法把這樣的陷害事件和一個七歲的孩子聯系在一起。好吧,她承認她是想告訴方志,可是被夜然這樣一說……她若是說了,倒像是她和一個孩子計較了,可若是不說……
方墨朵反而不哭了,咬着嘴唇站在那裏,眼神透着說不出的倔強和不甘願。
打破沉默的是方洛。
“不需要道歉,無聊的很。”方洛擺了擺手,不知道是對着夜然還是方墨朵,“如果這是你們兩個經常要在家裏演的戲碼,大概可以暫停一下,我對看戲沒興趣。”
“洛洛!”肖以真微怒,神情很是尴尬。
夜然倒是笑了起來,終于恢複了幾分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輕松表情,甚至擡手輕捶了方洛的肩膀一下,就好像他們本來就是很熟的兄弟,“墨朵是這樣的,比較調皮。”
這話讓方洛更不舒服。
“這點小傷哭什麽。”方家利落的保姆阿姨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廚房過來到客廳了,牽了方墨朵的手,“跟阿姨上樓去把傷口消消毒就好。”
這阿姨來方家的時間有點久了,很是懂得看局勢。
方墨朵聰明的不再戀戰,順從了阿姨的意思。可上樓的時候卻還一步三回頭看向方洛。在轉進樓梯的最後一刻,她變沉靜為笑,笑的很燦爛。
看到這笑容的,同樣也只有方洛。
方洛安靜的站在那裏,其實即便剛剛他差點被冤枉,當時也根本沒有揭穿方墨朵的興趣,更沒有向方志告狀的打算。他要說什麽?對方志說:你的女兒是個小惡魔?對肖以真說:你嫁的這個男人不是我父親?
他沒人可以說,也不想說,不屑于說。年紀雖小,也有自尊。更何況,他不稀罕寧靜,不稀罕。
方墨朵,我們走着瞧,他目送着方墨朵被保姆阿姨牽着上樓。
當天晚上,方志終于出現了。和方洛想像中差不多:高大、成熟、濃眉、嚴厲,即使他不說話,臉上的神态也足以震懾到別人。
是肖以真所喜歡的。
方洛看着肖以真盡乎讨好的樣子幫方志挾着菜,更是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晚飯的時候,方墨朵不肯下樓,借以體現自己對家裏兩位新成員的不歡迎。方志濃眉一皺,只說了句:“不吃就餓着。”
家裏沒人敢說半個不字,只有保姆阿姨歪了歪嘴。
不過方家的大女兒方墨塵在餐桌上出現了,她上小學六年級。方志說,幫方洛也轉了學,和方墨塵同班。
“那以後我們可以一起上學,嗯,你比我大對吧,那以後有男同學欺負我,你要幫我哦。”方墨塵笑着對方洛說。
方洛擡眼瞧了瞧方墨塵,不置可否的繼續自己的晚餐。
對于方洛的無視,方墨塵并不生氣,只是吐了吐舌頭,她更關心的是明天要交的作業。
方家雖然大而漂亮,布局卻很老舊。
這是一棟主體建築有四層的紅磚院落。一層是客廳和飯廳,還有保姆、警衛員、司機住的房間。
二層是方志和肖以真裝修一新的起居室以及書房,甚至還專門為肖以真裝修了一間四周盡是玻璃鏡的練功房。
三層是方墨塵的天下,方洛并不感興趣。
四層自然屬于方墨朵。
方志為方洛安排的房間偏巧也是四樓,果然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
入夜,整棟別墅內部靜的要命,可是窗前那棵枝繁葉茂樹上的蟲鳴卻尤其刺耳。
方洛躺在柔軟的床上,無論如何都睡不着,這個家對他來說太過陌生,他不喜歡。
忽然有腳步輕輕踩過地板發出的吱呀聲音,極細微的經過自己的門口。方洛警覺的跳下床,光着腳走到門口,拉開一道縫朝外看着。
是那個方墨朵,穿了件白色的泡泡紗睡裙,光着腳,手裏拿了個小手電筒正蹑手蹑腳的下樓。
方洛看着她下樓,有些奇怪,不過這奇怪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沒一會兒方墨朵就已經原路返回,手裏除了電筒之外還多了塊面包,看來是餓了。
方洛想笑,不知道為什麽,其實他并不讨厭這個陷害自己的小姑娘。于是,當方墨朵終于輕手輕腳走過方洛門口的時候,方洛忽然把門打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面前。
小姑娘果然吓到了,手電和面包“不幸”的掉到了地板上,可她居然沒有尖叫,反而用力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方墨塵的。
果然有趣,方洛在心裏輕笑。
可只一瞬間,方墨朵就已恢複了常态,後退了半步,沉默的仰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高出自己大半截的方洛。
“我記得你好像是賭氣不要吃晚餐,那這又是什麽?”方洛眼睛看向地板上的面包,聲音盡量壓低。
方墨朵瞪了他一眼,便彎腰把面包和手電筒撿起來,也不在乎是不是髒,居然把面包放在嘴裏就咬了一口,示威似的對方洛說:“這裏是我家,我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幹嘛要你管?”
方洛不置可否,他承認這小姑娘的确很聰明,又牙尖嘴利。
“跟我來。”方墨朵斜眼瞪了方洛一會兒,又詭異的朝方洛勾了勾手指頭,又輕手輕腳的朝黑暗的走廊深處走去。
方洛猶豫了下,還是跟了上去,他對自己說:跟上去的原因只是因為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