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古帝王多薄情
自古帝王多薄情
漆鸾一行人只在這客棧歇了一天，補足了補給便繼續上路了。
邊城貧瘠，戰亂時有發生，這裏的百姓日子過得都不好，賣兒賣女之事常有發生。
幻泠跟漆鸾一起坐在馬車上，也不問他們要去哪兒，她對漆鸾這個人是什麽來歷實則并不感興趣。
但意外的是漆鸾仿佛也對她的來歷不感興趣，至少明面上表現出來的是這樣，除了那次問了她名字以外，漆鸾就沒問過她其他事情。
他在馬車上看書品茶，彈琴煮酒，俨然一副風流公子的行為作态。
而幻泠……
她則趴在漆鸾的腿上睡覺。
聽着漆鸾的琴聲，幻泠覺得昏昏欲睡。
——蛇是很愛睡覺的。
漆鸾見她睡着了，低下頭去看她，一張精致絕倫的側臉就靠在他膝頭，幾縷細發搭在她挺翹的鼻尖，又長又密的睫毛像兩把扇子遮住那雙美得妖異的紫眸，嫣紅的唇瓣微微抿着，毫無防備的樣子。
如若她不是身懷動機接近他……
系統檢測到，漆鸾的好感度突然忽上忽下跳動幾下，最後仍舊還是保持在30不動。
車隊又走了兩天，達到一座大城停下。
這是一座兵防重城。
漆鸾似乎跟這城裏的守将有些交情，進去沒多久就被請到了将軍府裏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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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馬車之前，漆鸾讓幻泠戴上了面紗，遮住了她的容貌。
旁人只看到一位身形妖嬈曼妙的女子跟在貴客身後走了進去，那小腰扭得像無風的楊柳擺動，看得一群邊疆大漢眼睛都瞪直了。
到了将軍府後漆鸾就沒再讓幻泠露面，吩咐侍女帶她去了廂房沐浴梳洗等着他，而後自己帶着手下走了。
晚上，楊将軍設宴款待漆鸾一行人，對漆鸾的身份和此次到邊城來的目的對方都心知肚明，只是還得再試探一二。
酒過三巡，漆鸾見這楊将軍雖已經年近五十，酒量卻頗好，偶爾眼神掃過殿前年輕美貌的舞女時，也會多停頓一秒。
可見此人雖頑固，但也不是沒有突破口，常年征戰在邊疆，酒色便就是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的慰籍。
想到此處，漆鸾只猶豫了一下，就招手叫來心腹讓他去把幻泠帶來。
幻泠被侍女領着來到酒宴上，剛一進去，漆鸾就朝她招手：“美人，過來。”
酒宴上其餘人聞聲望過來，見到一位輕紗曼妙的女子款款行來，長發未束，白紗遮面，只露出一雙魅惑妖異的紫色瞳眸，那紫眸眼尾上挑，眸色慵懶風情，端得是媚眼如絲。
楊将軍的眼神也在幻泠身上多停了幾秒。
幻泠走到漆鸾旁邊坐下，無視周圍人的眼神，懶散無骨地靠在他身上。
漆鸾擡頭對楊将軍笑道：“一向聽聞西域邊城出美女，果然名不虛傳，說起來這次也是托了楊将軍的福才能得遇美人。”
楊将軍一聽有點驚訝，看了看漆鸾身邊的幻泠，見她那雙異于常人的紫色瞳眸，暗道，這樣世所罕見的眸色，恐怕還真是一個西域女子，中原人是很少見的。
“四公子這話從何說起？”
漆鸾便講故事一般将和幻泠相遇的情景篩篩選選講了一遍。
楊将軍聽完，心下就猜測幻泠是從哪個人販子手裏逃出來的，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看幻泠的眼神便深了一些。
幻泠聽着漆鸾和楊将軍的談話，也沒有反駁，反正他們的猜度正好解釋了她憑空出現在沙漠的蹊跷。
她只是覺得那老頭子的眼神老往她身上瞟，讓她覺得厭煩，想挖了他的眼睛，但又礙着不能動手，便百無聊賴的看着下方的歌舞。
這些人類女子的歌舞倒是有點意思，好像學着她們蛇族的圖騰舞一樣扭腰擺臀，但是她們的身體實在太硬了，那腰扭得一點也不好看。
幻泠指着下方的舞女對漆鸾說：“她們跳的那舞，我也會，我比她們跳得好。”
漆鸾有點意外幻泠會在此時突然說這種話，他瞟了一眼楊将軍仿佛很感興趣的神情，便半笑半逗的對幻泠道：“那美人可願為楊将軍獻上一舞？”
幻泠沒有注意漆鸾話裏的意思——為楊将軍獻舞。
其實即便注意到這話了，以幻泠現在對人情世故的不通也理解不了這話裏更深層的含義。
幻泠點頭，起身走下大殿，将舞女的水袖舞衣穿在自己身上，奏樂開始時，她毫不在意的扯掉了一直戴在臉上的白紗，在衆人驚豔不已的目光下開始跳起了她蛇族的圖騰舞。
那腰肢仿佛波浪一層層蕩開，那雙臂舉于頭頂擺動像楊柳枝，伸展出去的水袖一圈一圈卷回來，那修長的雙腿能以無法想像的角度盤繞在腰上舉過脖子，那挺翹的圓臀随着擺動做出各種姿勢，舞臺中心的那個女人一會兒伏地，一會兒飛躍，一會兒仰腰，每一個動作都是人的身體做不到的極限，然而在她做來卻游刃有餘，柔軟的身段不管怎麽折疊旋轉都可以，然而那眼神卻如侵染冰雪，冰涼又冷魅，妖嬈又不可侵犯。
一曲舞畢，豔驚四座。
不僅是楊将軍和在座其他武将，連漆鸾都看得失神了。
幻泠雖衣着袒露，但那環視周圍的眼神卻高傲得像一個女王，她目不斜視走回漆鸾身邊，眼裏仿佛只看得見他一人。
漆鸾嘴角一扯，伸手将幻泠拉進自己懷裏，朝楊将軍笑道：“将軍，我這美人如何？”
楊将軍收回癡醉眼神，端起酒杯道，“絕色無雙，恭賀四公子。”
“是麽，原來将軍與本公子的眼光如此一致，真是同道中人啊！”
楊将軍低頭打着哈哈。
等酒宴結束，回到後院房間，漆鸾主動走過來，拿起木梳替幻泠梳着頭發，極近溫柔。
幻泠後知後覺，并未看出漆鸾有話要說，晚宴上她多喝了幾杯，此時早已昏昏欲睡。
漆鸾正在考慮到底是直說還是用點手段，剛低頭，就見面前的女子已經趴在梳妝臺上睡着了。
罷了……
左右不過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利用也就利用了，他漆鸾向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念頭也不過一瞬，漆鸾淡下臉色來，招手心腹部下進來将幻泠送去了楊将軍院中。
……
其實侍從剛一靠近幻泠就醒了，開玩笑，她一個修行三千年即将飛升的蛇妖，爾等凡人豈是說能近她身就能近她身的！
只是她按捺住了，感到一名侍從點了她的睡穴，就順勢睡得昏沉。
等她被送進了方才在酒宴上那老是盯着她瞧的楊将軍床榻上時，幻泠就明白了一切，氣得渾身發抖，殺氣四溢。
她被人用錦被裹着，躺在床上聽着漆鸾的侍從低聲對楊将軍道：“将軍，咱們公子是誠意結盟，還望将軍不要推脫。”
說完，也不等對面人回話，轉身拉上門出去了。
房間裏一時安靜，楊将軍在權衡，他一生打仗無數，唯一的愛好就是喝點小酒抱個美人，但他也是個拎得清的，還不至于為了這點酒色之好将自己和整個楊家軍卷入朝廷的權勢之争。
但這個四皇子卻是他很看好的，相比其他皇子在朝中争得你死我活，他卻領了個懶散王爺的名號四處游歷結交勢力在暗中布局，此人看似無欲無求，實則城府謀略極深。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現下他們楊家軍功高蓋主被皇帝忌諱，還不如及早為自己找一條退路……
側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美人，楊将軍心裏一動，便下了決定，伸出手去，欲掀開被子……
手下人送走幻泠後回來禀報，漆鸾就坐在房中坐着，他眸光複雜，握着一只茶杯在手裏轉個不停，腦子想的卻是這幾天和幻泠相處的情景。
那女人懶得沒有骨頭，随時随地都要倚在他身上，她眼裏從沒有其他人，永遠只看得見他一人，她白天就靜靜靠在他膝頭聽他煮酒彈琴，晚上就被他壓在身下極近纏綿……
不管是誰人派她接近他，漆鸾都不得不承認，這個美人計使得是很成功的。
但現在這個美人被他轉手當作利用工具送給楊将軍了。
漆鸾一想到這裏，心裏一埂，忽然就有幾分不舒服，他是應付不了一個區區美人計的人嗎？
且，不管幻泠懷揣何種目的，都已經是他漆鸾的女人了，現在他竟然将自己的女人轉首送給另一個男人？
漆鸾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後悔，起身在房間走了幾步，推開房門，對手下道：“去找楊将軍。”
一路上，他越走越快，只要一想到此刻或許幻泠已經被那□□熏心的楊将軍壓在身下這樣那樣了，漆鸾的臉色就變得無比的難看。
他顯少有這麽沖動又後悔的時刻，但此時，他是真的後悔了。
不過是一個掌管邊關十萬軍士的守将罷了，不值得他用自己看上的女人去交換，沒有這個楊将軍，他也可以創造一個楊将軍。
兩名屬下見自家爺一路黑着臉色疾步匆匆的往楊将軍的院子走去，都有些詫異莫名。
等站在楊将軍的房間大門前，聽到裏面并無大動靜和不堪入耳的聲音，漆鸾原本陰沉的臉幾經變換，又恢複日常的肆意不羁，示意手下去敲門。
敲了幾遍，房裏都沒回應。
漆鸾覺得有點不對勁，皺眉，揚聲喊道：“楊将軍，深夜叨擾了，在下來找将軍喝杯酒。”
裏面還是沒有回應，但仔細聽還是能聽見極低的‘嗚嗚’聲。
漆鸾皺眉，立即擡腳蹬開房門，大步沖進去，看到床上的情形時，倒吸一口氣，臉色陰沉。
——幻泠被剝得衣不蔽體用繩子綁在床頭，手和腳都被捆了起來，勒得起了紅痕，臉上還有被掌掴的印跡，長發淩亂，滿臉淚痕的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兩道冰錐，含着淩厲的控訴，仔細一辨，還有一絲隐忍的……委屈。
而，地上，楊将軍滿頭是血的倒着，不省人事，旁邊還有一個碎裂的花瓶。
這是一個混亂的現場。
“漆鸾。”幻泠擡頭看着他，那紫眸被淚水侵染得冰淩淩的，看得他不敢直視。
漆鸾心頭一柔，走過去抱住她，擡手撫摸着她後背，低聲道：“是我不好，讓你受驚了，對不起……對不起。”
幻泠在他背後看不見的地方，眼神徹底冰冷下來，紫眸中閃過殺氣，如若不是此時系統提示她，任務目标的好感度突然上升到了60，她相信自己絕對會毫不猶豫捏斷他的脖子。
敢将她送人？還是這種又老又醜的粗漢？
方才若不是聽見門外的動靜，她才将屋內僞裝成這番樣子，否則絕不會讓這姓楊的死得這麽輕松。
幻泠在心中想着，等這任務結束的第一時間就是這漆鸾的死期。
漆鸾将幻泠抱回自己住的院子，見她一直低着頭不同他說話，想伸手摸摸她臉，卻被她避開了，伸出去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
漆鸾除了剛才的一時沖動，現在也理智下來，楊将軍死了，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一時頭腦發熱憐惜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而這個女人此時還不領情。
“好了，別生氣了，下次不會了。”這已經算漆鸾對幻泠做出的承諾了——下次不會再利用她。
但前提是她也不能背叛他。
只不過這後半句話漆鸾沒有說出來。
“滾出去。”幻泠懶得再看他一眼，因為她怕自己會克制不住生吞了他。
“……”活了這麽久，還沒有人誰敢叫他滾，漆鸾氣極反笑，伸手捏起幻泠的下巴，“你好自為之。”
說完越門而出。
房間清靜下來，幻泠便盤坐在床上打坐靜心。
【宿主方才做得很好。】
“什麽做得很好？”幻泠半睜紫，冷冷地問。
【像宿主這麽強勢的性格，要學會适當示弱才能引起男人憐惜，殺戮和暴力在情愛之事上作用其實并不大。】
“示弱？”幻泠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在我們妖界，一旦你實力弱小，就只有被強者消滅的份兒，我們這麽努力修煉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成為最強者？現在你叫我對一個凡人示弱？”
見她不明白，系統就再也沒出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