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華藝五樓拐角那間錄音室，是公司目前設備最好的一間錄音室，只有頂尖的藝人與CV才能預約到這間錄音室練歌。
林莘不知道宋意意說的這個“老師”是誰。
更想不明白她是怎麽會認識，一個能在五樓錄音室練歌的人。
走到五樓，那間錄音室的門果然是打開的。
神秘的黑色玻璃後，突然響起了電子鋼琴與重金屬敲擊配合的一段旋律，很快又進入了一段悠揚的伴奏。
深情款款。
林莘微微一怔，耳朵立即被這熟悉的節奏抓住了。
“Oh～
就讓陽光替我輕吻你的睫毛，
就讓月色替我伴你入眠，
就讓我的眼替我來愛你。
我只是，你身邊任意替代的陌生人，
而你，在我心中卻無可替代……”
站在門外，林莘身子僵住了。
心底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敲了一下，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
“好好聽啊！林莘，你說是不是啊？”
伴随着歌聲最後一個音落下，宋意意聽得如癡如醉，才激動地拉扯着林莘說了這麽一句，生怕打擾到這麽唯美的歌聲。
“林莘，走，我們進去吧，他的檔期可是很緊的——”
宋意意拉着她的手，卻發現她整個人都有些僵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在極力抗拒什麽。
仔細一瞧，才發現她的面色有些不對勁。
“林莘？你怎麽了呀？”
林莘脖子泛上來一陣酸意，“不好意思，我突然有點不舒服……”
她轉身就要走，錄音室裏唱歌的那個男人已經走了出來，将手主動伸到了她的面前。
“Hello，你好，我是易澤之。”
林莘心跳都停了。
猶豫着還是忍不住擡起了頭，看着他的招牌笑容，依舊是一點都沒變。
宋意意忙在一旁隆重介紹說：“當當當當！林莘，你沒想到會是人氣偶像易澤之吧！不瞞你說啦，易澤之是我在美國羅徹斯特大學音樂學院留學時認識的學長！他人超nice的，還特別會指點別人，當時我的畢業演出，就是他幫了我好多忙呢！我早好幾天就跟他約了時間，想讓他來指點我們一下，今天他才有空的——”
易澤之聽着宋意意的話，從容地笑了笑。
他臉上不算精致的五官湊在一起，總能讓任何人get到他獨一無二的帥點，尤其是他笑起來的時候。
他伸出的手還停留在林莘的面前，主動示好。
“你好？你的藝名叫Cindy，是不是？”
林莘低着頭看着他的手，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
剛才他唱的這首《替》……
就是他曾經親手寫給自己的。
可現在看來，這首歌不免是個笑話，因為她曾經就是個替身。
也只是個替身而已。
他應該不知道，永遠都不會知道，曾經那個在劇組整夜整夜陪他對戲，鼓勵他的女生已經死了。
若是他還認得眼前的自己的話——
她只想問問他，在劇組追求自己的時候，口口聲聲說喜歡的是自己……
可為什麽到上床的時候，他卻連床上那個人是誰都分不清楚！
為什麽直到公布戀情之前，他都還不明白，那個高高在上影後林蓁，根本就不是與他朝夕相處幾個月互生好感的林蓁！
一想到出車禍前林蓁給自己看的那張照片，此刻林莘潛藏已久的情緒竟然有些繃不住了。
易澤之又撩了撩額上的小卷發，沖她露牙陽光地笑了笑：“嗨，你是不是，有點害羞了？”
她冷冷盯了他一眼，緩緩地擡起僵硬的手，擦過了他的指尖，突然迅猛地往下——
“啪——”
重重的一巴掌，毫無保留地打在了易澤之的臉上。
幾乎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易澤之和宋意意都懵了。
誰能想到第一次見面，她就會動手打人……
林莘的手掌心發燙，用力過猛所以有些站不住，往後趔趄了幾步，小聲地喘了幾口氣。
“對不起。”
她哽咽着，低頭毫無波瀾地說了一句。
便緊握着拳，不顧一切地跑開了。
盡管沖動，可從此之後，她與他就互不相欠了……
易澤之莫名其妙被女人打了這一巴掌，胸口不免有些氣湧上來。
不過他的脾氣在娛樂圈大牌中算是好的，比起憤怒，此時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學長，你沒事吧！”
“還好……”
他感覺到手心裏竟然有什麽濕濕的東西，低頭一看，不由得一愣，好像是眼淚。
她打自己的時候，還哭了？
-
宋複最近來公司來得有些勤。
一早上處理完手上的一些瑣事，看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Lisa應該一大早就把更改考核內容的消息公布了下去了。
這對那個女人來說可是噩耗，就憑她那歌聲，估計在電視發聲之後，離開華藝就再也沒有公司敢要她了。
她這時候竟然還能坐得住。
翹着二郎腿，反複玩弄着手頭上的黑金鋼筆，又等了十五分鐘。
扯扯領帶，有些焦躁。
周舟回到秘書室，往裏頭瞄了一眼，沒想到他去外面吃了頓午飯，自家老板還在辦公室裏……發呆。
“宋總，你是不是在等什麽人？不過今天日程上好像沒寫，要不要我去幫你聯系一下催一催——”
宋複冷冷瞥了他一眼，肅聲道：“我有說我在等人？”
周舟幹笑，“沒、沒有……”
他讪讪地準備回到秘書辦公室。
“等等——”
“宋總還有什麽吩咐？”
宋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早上宣布了L.fall的新考核內容之後，組員們……都有一些什麽反應嗎？”
“反應啊……”
周舟有些為難地撓撓頭，有反應他也不知道啊。
華藝這麽大的一家公司，頂級流量藝人就承包了娛樂圈的一半，再加上他自己這個大影帝，也算是星光迷人眼了。
好歹他也是個總裁特助，怎麽會沒事專門去注意一個還沒正式出道普普通通的女子團體。
可他看到此時宋複那張期待中帶着幾分恐吓的臉，就不禁一陣腿軟。
可怕到他想撞牆——
一個激靈，周舟忙狗腿的說道：“我這就去問一下組員們的反應！”
“算了。”
宋複黑線，撂下手中的文件，自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宋總是要親自過去看看？”
以前他經常要兼顧公司與劇組的兩邊，很少會關心栽培公司的新人，通常都是按照市場規律，誰更有潛力就重點捧誰。
可他最近好像把精力放在L.fall上過多了。
不但吩咐所有跟這個團體的策劃案和通告都要第一時間交到他手裏，連組合裏每個成員的檔案信息都被調到了他的手裏仔細審閱過。
宋複沒理周舟，就朝辦公室外款款地邁開了長腿。
下意識地往練舞房方向走去。
……
林莘一邊拼命地跑着，眼淚卻忍不住一直往外掉。
她必須加快腳下速度，才能在擦不完的眼淚落下來之前蒸發幹淨。
繞過走廊拐角，她猝不防地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中。
宋複胸口一疼，鼻尖嗤了嗤，正要推開那個沒看清楚的路的人，低眉卻認清了是林莘。
本來想訓斥幾句，可是她哭了……
啧，哭得還挺醜。
不知道為什麽，他見不得她這哭哭啼啼的模樣，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原本伸出去的手推開的突然就攬住了她的肩，将她的上半身一把擁入自己的懷裏。
林莘沒有抗拒。
此刻不管是誰，她都需要一個擁抱，一個可以讓她暫時不用考慮太多只負責安慰的擁抱。
周舟在一旁都看得傻眼了。
自家老板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會安慰人會抱抱人的……小天使！
過了一會兒，林莘狠狠抽泣了兩下，哭得面部都已經沒什麽知覺。
後知後覺，才感受到男人身上透出來淡淡的甘苔調。
那是一種很特別的味道，明明淡到幾乎嗅不到一絲痕跡，可卻好像将自己整個人都被他的氣息包圍住了。
“哭夠了沒？”
她聽到宋複不悅的催促，忙從他的懷裏掙了開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淚痕和鼻涕，盡快讓自己恢複到最平靜的狀态。
“對不起，宋總……”
她低着頭道歉，沒有交代別的，就要避開他往走廊另一邊走去。
宋複頓時有些不爽。
挑了挑眉，就從後面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下一秒，林莘地上打了個滑，轉了個圈，被迫踮着腳尖，腦袋又重新抵在了他的胸口。
宋複勾唇一笑，伸出大掌用力地摁住了她的後腦勺。
“我看你應該還沒哭夠，要不再哭一會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