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是刺眼的陽光把齊皎照醒的。
她皺了皺眉,緩緩睜開眼。她的身上沒有什麽感覺,只覺得像是睡了一覺,又做了個很長的夢,腦子有些裂開的疼,倒也不是特別劇烈。
陽光太強烈,她眯了眯眼,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識的找李铮。
手往床邊一摸,卻懸空了,什麽都沒摸到。她這才側身一看,這床比之前的窄,顯然是張單人床。
她先一怔,随後反應過來——看來她應該是回到了兩人成親之前。
她回想着之前在地府的那些日子,忽然分不清之前所經歷的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是真的只是一場夢。可那如果是一場夢,自己為何身處這裏就解釋不清了。
她坐起身來,一個女孩聽到了裏屋的動靜,從門簾外進來,興沖沖的跑到床邊,“小姐醒啦。”
齊皎打量着她,猜想這應該是她的某個貼身丫鬟。看着眼前活生生有溫度的人,她激動的差點淚都要流出來,明明是從沒見過眼前這人,她卻忍不住脫口而出,“我可想死你了!”
她說完這句,卻在稱呼這兒卡殼了,她哆嗦着嘴唇半天,只冒出來一句,“你叫什麽來着?”
那丫鬟古怪得看着她,“奴婢綠雲呀,您怎麽了,連奴婢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她暗暗記下她的名字,笑呵呵的擡頭,“沒什麽,剛剛沒睡清醒罷了。”
她生怕自己說多錯多,匆忙結束了話題,朝她揮揮手,綠雲卻沒出去。
她一愣,“還有事嗎?”
綠雲也一懵,“小姐今天不去給大人夫人請安嗎?”
糟了,她壓根兒不知道齊皎日常都做些什麽,萬一以後露餡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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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拍腦袋,“剛剛我還醒神兒呢,那我更衣後便過去吧。”
她翻身下床,還沒來得及走一步,綠雲就自覺的将外裙展開,把她攔在了床邊。
“小姐今天想穿哪件?”
齊皎一喜,她記得原著的齊皎父親是當朝的禦史大夫,都能嫁給大皇子了,想必有點東西。她目測馬上就要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享福日子了。
她壓下內心的狂喜,随手指了件,杵在那兒等綠雲給她套上袖子,又轉到她的身前為她整理衣襟,只覺得回來真爽。
換好了衣服,她擡腳便要出門,尚未跨過門檻,又忽然收回了腳,回頭看着綠雲,“你走前面吧,我今日不知怎的,腦袋疼,想跟在後面慢慢地走。”
綠雲跟上來,一臉的為難,“奴婢怎麽能走主子前面去...”
齊皎将綠雲推到前面去,催促着,“無妨無妨,我不怪罪你,誰還管得着?”
那綠雲幾次想回頭推脫無果,只好走在前面帶路。
齊皎跟在後面,低着頭努力記着路線,忽然聽到一個女人尖聲尖氣的嚷嚷了句,“你教女有方,那皎兒今日怎麽來的這麽晚?”
齊皎腳步一頓,擡起頭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門前,她看不太清堂裏的人,停在門口不敢進去。
書裏沒有寫她的家庭成分,也不知那女人是誰,裏面發生了什麽。
她連齊皎的爹媽都不認識,她怕她進了門都不知道該幫誰。
她猶猶豫豫的站在門口,剛剛說話的女人倒是眼尖,先瞧見了她,“喲,皎兒來了。”
這下沒法掩耳盜鈴了。她挺直了腰步步走進大堂,這才看清這屋裏共有五個人。
她腦子快速運轉。自己能嫁給當時正得聖寵的大皇子李铮,将來那可就是皇後,母親必然不可能是坐在一旁的側室,何況她方才說話陰陽怪氣,也不像是嫡母該有的風範。
思及此,她沖上座的二人盈盈一拜,“父母親萬福。”
齊夫人一擡手,“皎兒不必多禮,坐下吧。”她端着茶碗又往後一靠,眼神不經意的掃了眼那尖聲尖氣的女人,“皎兒千萬別壞了一天的心情,蔣姨娘一大早的便在這裏說些瘋言瘋語,也不知道是誰得罪了她。”
齊皎心裏一喜,看來自己賭對了。
蔣姨娘不滿的瞪着眼,也不敢直接反駁,哼了一聲,還是将矛頭指向齊皎,“今日怎麽來的這麽晚?”
齊夫人面露不耐煩,擰着眉掀她一眼。
齊皎摸不清自己與那蔣姨娘的關系,但對于長輩,她還是選擇穩妥,尊敬些的好,“今早上有些頭疼,總覺得睡不醒似的,路上走的也慢了些,是我的不好。”
對于她這樣低眉順目,齊夫人仿佛很驚訝,接着眼眶就紅了,“皎兒最近越來越懂事了。”
她這話一出,齊皎卻心裏一慌。她還是押錯了人設,她還以為齊皎在父母面前會是乖巧人設,看來她還是應該任性一些,否則容易讓人覺得她一夜之間變了太多。
“妹妹向來乖順的。”
這聲音溫和清朗,齊皎順着看過去,說話的人是個面目和善,眉眼含笑的男子,看着年紀不大,應該與齊皎差不多,加上他對齊皎的稱呼,應該是齊皎的兄長。
這人在書中出現過,确實是個謙謙君子,名叫齊柏。
他察覺到了齊皎的目光,也沖她看過來,勾唇一笑。
齊皎也扯着嘴角沖他笑笑,試探道,“盼長兄晨安。”
那男人笑意更大,只點點頭,“小妹不必多禮。”
又猜對了,齊皎心裏暗喜。
他忽然站起身來,沖着父母拱手道,“那我便去大皇子殿中去了,別叫他等久了。”
他的稱呼一說出來,齊皎馬上向他看過去,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口中的大皇子一定是李铮。
齊大人點點頭,又問,“今日怎麽去的這麽晚?”
他說,“殿下特意叮囑我,前幾日去的太早,來不及與父母多說話,今日就許我晚去。”
齊皎聽着他的話越聽越不對勁,怎麽想都像是李铮特意安排的。她也跟着站起來,提着裙子小跑過去,“長兄要去做什麽。”
“自然是去與大皇子讀書去。”
她接着說,“那我也和你一起吧。”
蔣姨娘在一旁不滿的斜了一眼,“女兒家讀什麽書,去也是白去。”
齊皎側側身子,穿過長兄的肩膀看向她,“若是不讀書,我以後也會說出蔣姨娘這樣的話吧?我可不想。”
蔣姨娘聽了這話臉都綠了,“你...你...”的說不出整句話來,把手裏的茶碗往桌上一摔,索性不說話了。
齊夫人見她吃癟,用帕子掩着嘴笑出聲來,“皎兒要去便去吧,在那兒別這樣任性,想說什麽說什麽的,惹了大皇子生氣,有你好受的!”
她這樣就是答應了,齊皎面上一喜,“知道啦,母親!”
她跟着齊柏出去,走在他的身後,他走的很快,齊皎險些跟不上,直到上了同一輛馬車,齊皎才順過氣來。
他坐在齊皎邊上,頭也不轉,随意的問了句,“小妹認識殿下?”
她被他問住了。她又不知道齊皎這人這時候認不認識李铮,要怪就怪書裏的描寫太少了。
她幹笑,試探地問,“長兄以為呢?”
齊柏回答,“認識不認識的,都沒什麽怪的。我與小妹見面也不多,哪兒知道你都有什麽朋友。”
齊皎松了口氣。原來她和她哥不熟,那就好辦了。
她笑笑,還是選擇保守的回答,“就認識而已。”
齊柏沒再接話,她也不再提這個話題,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齊皎怕他又提些她不會回答的問題,呼吸都小心得很,氣氛一度非常尴尬,直到馬車緩緩停下,她跟着齊柏一前一後下了車,才喘了口氣。
不愧是正兒八經的大皇子,住的宮殿比李铮在地府住的強多了。
朱紅的宮牆映着綠樹,高得似乎要橫在人頭上,一如這宮裏來往的宮妃官貴,趾高氣昂,見了她與長兄時雙方停下互道聲安,可如今齊柏尚未肩起父親的宗祧,齊皎又是個半大姑娘,那些人也不過是做做那副知禮的樣子,誰又真的看得上誰呢。
齊皎擡頭朝前看了眼,這領路的丫鬟的衣着也一看就不一般,碧綠綢衣,雖不如他們身上的華貴,作為個丫鬟來說,也已是不錯。
齊皎不禁咂舌,真奢侈。
她越往裏走,反而越覺得心慌。
她自以為今早上長兄說的話,是李铮給她的暗示,可萬一是她自作多情怎麽辦?
又萬一,李铮過上了大皇子的舒服日子,又有了自己的心腹,不需要她這個隊友了呢?
說到底,兩人的關系也不過如此。
“臣參見殿下。”
她恍然擡頭,齊柏在她前方行了個禮,她來不及往前看,忙跟着齊柏跪下去。
她頭朝向面向地面,眼神四處得瞟,忽然,她面前伸過來一雙黑色的長靴,那人在她身邊站定。
齊皎擡眸,看不到他的臉,卻先看到他那雙手。那是李铮的手,修長幹淨,骨節分明,她一定不會認錯。
她心中一喜,激動得擡起頭來,可對上他冷淡疏遠的眸子,表情又僵在了臉上。
他皺了皺眉,“你怎麽來了?”
她試圖看穿他的僞裝,帶有幾分意味着沖他眨眨眼睛,他卻回之以不明所以的表情,皺了皺眉,撇開了頭。
她遂放棄。大概是因為這兒有別人,他不好暴露吧。演的是真不錯,不愧是科班出身。
于是接下來,她就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聽着齊柏和李铮談論些治國之策,如何興國安邦這類的大道理,兩人引經據典,說得淨是她聽不懂的話。
她索性不聽了,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發呆,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齊柏已不知去了哪裏,那雙手在她面前的窗臺上拍了兩下,她仰起頭。
李铮居高臨下得睨她,“你過來。”
她的困意瞬間消散,兩人終于要姐妹相認了!她喜滋滋的跟着他進了裏屋,他跨進去後在靠牆的椅子上坐下,雙手環着胸,慵懶地審視她。
是李铮一貫的表情。
“你來做什麽?”他又問了一遍。
齊皎脫口而出,“當然是來找你了!”
“找我?”
齊皎仍沒覺出哪裏不對,“當然了,你還說什麽我們要找機會見面的,結果呢,還不是我先主動過來找你了!”
他對這話沒做出任何表示,只擰着眉看她。
這裏只有他們二人,他卻仍是這副陌生的模樣,她這才發覺事情并不簡單,試探地開口,“把你捧在手上?“
李铮就看着她,沒有說話,眼神淡然無波,甚至有分要發笑的意味。
她身子一顫,“...不是吧?”
她是想過許多種她和李铮玩完的可能性,硬是沒想過這一點——她來了,李铮還沒來。
想到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正的反派李铮,她忽然背後一涼,哆哆嗦嗦地退了一步,腦子裏忽然有了主意。
她腿一軟,朝地上倒下去,一聲不吭的躺在地上,均勻呼吸,眼珠子都不動一動。
過了半晌,屋裏再也沒有動靜。她憤憤得想,不愧是大反派,看到她就這樣倒下了,也不過來看看?
她按照自己的計劃,沒躺多久,就朦朦胧胧得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屋內的裝潢,“嘶”的吸口氣,“這是哪兒?我怎麽在這兒?”
她一轉頭,仿佛剛看到李铮也在的樣子,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跪倒在地,“殿下,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在窗邊睡着了,一定是夢游過來的,殿下千萬別在意!”
她又添了一句,“我夢游的時候愛說胡話,剛剛我有說什麽嗎?”
李铮盯她半晌,一笑,“沒說什麽。”
她松了口氣,看來他不打算難為她。
齊皎試圖反客為主,“那殿下有什麽事嗎?沒什麽事我就先...”
李铮打斷她,“有啊。”
他勾唇,一手從桌上拿起茶碗,另一手用蓋子撇了撇茶葉,卻沒喝,而是擡眸看她,“皎兒一直在父皇面前嚷嚷着要嫁給我的事。”
齊皎身子一僵,“...啊?還有這事?”她表情逐漸凝重,“...那...皇上怎麽說?”
他肆意得笑,“自然是答應了。”
她整個人都不太好了,這不是逼着她走齊皎的路線嗎?
齊皎眼神忽然不知道該看哪兒,心虛的不行,只想趕緊離開,“嗯嗯嗯,那太好了,那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轉身要走,李铮又在身後補了句,“以前不知道皎兒還有夢游說夢話的毛病,成親後,我一定給你好好治治。”
她慌忙的出了門,一時分不清他說的是治病還是治她。
齊柏見她匆匆跑出來,又擡頭看向她的身後,“既然殿下與小妹說完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兩人在她身邊寒暄,她隐約聽到李铮說了句,“下午與二皇弟賽馬去”,也沒什麽心情聽下去,甚至臨走也沒有和李铮告別,心裏亂糟糟的,所有事情忽然沒了頭緒。
她不能在李铮身邊的人上冒險了,以後她和李铮的一切還是未知數,現在還不能讓李铮太懷疑她。
她要去找路遙,她不信只有她自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