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路遙的死期就在今夜。
李铮也不在,天時地利人和。齊皎在腦子裏計劃好了一切,便出發去找黑白無常。
她早就打聽好黑白無常每天去看生死簿時會走的路,她提前到了一會,打算來個偶遇。
夜路漆黑,黑白無常從拐角出現時,煞白的臉着實吓了她一跳。
先發現她的是白無常。
“夫人,您怎麽在這?”
齊皎則裝作驚訝地走過去,“我就是随便走走,你們怎麽在這兒?”
白無常笑嘻嘻的,“我們要抓人去了,今晚這女人不知夫人認不認識,也是住在皇宮裏。”
就是她。
齊皎佯裝無意,“住在皇宮裏的人多了,我哪能誰都認識,你得說個名字才行。”
白無常眼珠滾動,終于想起來,“好像叫路遙。”
得來全不費功夫!一切都是剛剛好,她激動得差點叫出聲,又要假裝随口一說,“這人我還真認識,正好都碰見了,我就和你們一起去吧,閑着也是閑着,我便去見她最後一面。”
白無常張口就要答應,黑無常卻伸手一攔他,“且慢。”
齊皎一愣,擡頭望進了黑無常質疑的黑眸。
他薄唇輕啓,問得齊皎發慌,“敢問夫人,和這路遙是什麽關系?”
Advertisement
她掩飾住臉上的錯亂,移開眸子看向別處,以懷念的語氣道,“舊相識罷了,曾經也是經常在一起的。”
她真怕黑無常問一句經常在一起做什麽?她總不能說讨論怎麽害死李铮吧。
幸好他沒問。
他只幽深的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來了句,“那便一起吧。”
皇宮的夜晚熱鬧非凡,許是有什麽節日要到了,大道上張燈結彩,挂滿了燈籠彩繩,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氣。
除了屋裏病倒在床的路遙。
齊皎踮了下腳尖,透過窗戶望着路遙。
那也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已經瘦脫了像,面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卻仍能看出她五官端正。
只是眉眼鋒利,就算是虛弱的躺在那兒,也能看出她不是個善茬。
齊皎清了清嗓子,轉頭問黑白無常,“能否施個法讓我顯形?我們多日未見,也好讓她臨走之前也能看看我。”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黑無常有些不情願,卻也想不出她說這話的不合理之處,便點頭答應。
施法完畢。她倒了聲謝,就迫不及待的進了屋。
路遙微閉着眼睛,唇色發青,蓋着厚被躺在床上,屋裏燒着炭火,仿佛炎炎夏日。
齊皎走到她的床邊,幽幽的喊了聲,“路遙。”
路遙聽到這聲音,打了個激靈,一下子睜開眼,看到了站在床邊的齊皎,卻已經沒有了尖叫的力氣,瞪着眼睛看了她一會,只擠出了句,“我就知道你們陰魂不散!”
她究竟是誰!她是哪個齊皎!怎麽會知道她是路遙,還上門找到了她?
這些疑問叫她本就病得不清醒的腦子更是雪上加霜,她想不了太多,只能迅速給自己出了方案——裝下去,別讓她知道自己是穿越者。
齊皎笑笑,“你都快死了,你看看窗外,一黑一白的兩人,他們今天就要來取你的命。”
黑白無常壓根沒有顯形,路遙看不到他們,可路遙現在一個床邊的齊皎還應付不過來,哪有功夫真的去看窗外有誰。
她怕死,她如今的地位是她好不容易才奪來的,她幫助李源殺人無數,欠下了多少冤債,才成就了今天,她不願就這樣撒手人寰,她不甘心!
她閉上眼睛,不甘服輸,“那你又來做什麽?”
齊皎嘆了口氣,“我當然是來幫你的。”
路遙擡起無力的眼皮看她一眼,眼裏盡是不信任。
她接着說,“實不相瞞,我們現在只能互幫互助,你可知道你這病是從何而來?”
路遙氣若游絲,卻還是不忘抹黑她,“我知道了,”她擡眼,毫無生氣的眼神中有僅剩的淩厲,“一定是你們還不願放過我!”
齊皎無語,卻還是循循善誘,“你到死都覺得,那李源是真心待你嗎?他将權力看得比手足之情都重,還顧得上你?”
路遙睜開眼睛,裏面布滿了紅血絲,她發了狠,想從床上爬起來,“你胡說!他待我一向體貼溫柔,你這是嫉妒!”
她病入膏肓,身上沒有力氣,掙紮了幾下還是倒在了枕頭上。
齊皎無奈,“你想想,李铮死前,他待我如何?不也是溫厚體貼?李铮死後,他便聯合你害死我。現在你也一樣,你擋到他的路了,他不會留你。”
路遙緊閉上雙眼,抿緊了嘴唇,齊皎說的都是真的。
何止是在齊皎死後,早在齊皎死前李源就動手了,她還在這裏,全靠她賄賂孟婆的本事。
齊皎繼續說,“況且,你現在是将死之人,你真的願意放下你人間的一切?我有辦法,能讓你免去一死,但作為交換,你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她沒有回答,許久才微微動唇,“我答應你。”
她是去過地府的,那地方她去一次便不想再去了。
齊皎滿意的點點頭,她不會完全信任路遙,路遙也必定不會完全信任她,她們二人現在都在賭,賭對方的承諾是真的。
她想,這可真是極限一換一。
她說,“一會我會叫黑白無常走,你今晚大可放心了,但我留給你的時間不多,只有三天,三天內,你為我找一個靠譜的道士”她頓了頓,補充道,“能開鬼門,進入陰間的那種。”
路遙沒有其他選擇,點了點頭。
齊皎繼續說,“三天後,我再叫黑白無常來接你,但你放心,你不會死,事成之後,我便放你重回陽間。”
路遙偏過頭去,緩緩說,“我也是将死之人,姑且信你。”
齊皎笑了,“該是我姑且信你才對,別忘了,可是你夫君害死我的。”
她咬咬下唇,“若你真能如你所說,讓我免去一死,那我必定會年年為你燒香祈福。”
齊皎看她一眼,沒想到她還挺好說話,“燒香祈福就不必了,道士這事兒你可好好辦,不然,你死後來了地府,我也不會放過你。”
路遙聽了這話打了個哆嗦,顫巍巍的應了聲。
齊皎覺得差不多了,這路遙平日是盛氣淩人,實則外強中幹,說到這份上,就算她以後有反水的可能性,當下這件事她該是不敢亂來的。
她說,“那我就走了,別忘了,三天。”
路遙卻說,“且慢。”
齊皎:?
路遙十分吃力得坐起身子,顫顫巍巍得伸出手拉開床塌邊的小抽屜,從裏面拿出了副畫,在齊皎面前将手一抖,把它展開。
齊皎只大體将畫掃了一眼,便倒吸一口氣,不禁後退了一步,捂上了自己的嘴,好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尖銳,“...雞兔同籠??”
她看向路遙,“難道...難道你...”
“我不認識這是什麽,”路遙搖搖頭,“這是李铮在找你,在你來地府前,這畫就挂在孟婆那裏,只是被我的人用了些法術,給取來了。”
她避重就輕,盡量得不去暴露自己。
“找我?”齊皎卻懵了。她來地府前?她來地府前,李铮明明還不認識她,她甚至不記得兩人見過面。
她喃喃自語,“我來地府前...?”
路遙看着她的面色,便有些明白了,李铮沒與她講過那事,那他必定是還沒想起來的。
她勾勾唇,那老太婆算有良心,沒有騙她。
她将那畫一收,“瞧我這腦子,都記糊塗了,興趣是我記混了,将別人記成你們了。”
齊皎皺皺眉,心有疑慮卻也明白她不會說,便點點頭,“那,那事你一定好好辦,我就先走了。”
看路遙輕點頭,她放心得出了門。
黑白無常又在外面下起了五子棋,看來是真有些上瘾了,見齊皎出來,忙把白紙收起來,問她,“好了嗎?我們要開始了。”
齊皎忙走到他們身前,攔住白無常的手,“慢着,”她擡眸,眼眶含淚,“我這故人剛剛對我說,她就想在臨走之前見一眼她的夫君,我真不想看她這樣帶着遺憾離開。”
黑無常淡淡道,“人終有一死,不是誰都能如願的。”
齊皎看向他,“可她這不是有我這個朋友嗎!我既然都看到了,定不能讓她含悔而終,我自己也會痛苦的!”
黑無常也有些松動了,齊皎畢竟是閻君的夫人,他也不敢違抗,“那...”
“三天!”齊皎怕他拒絕,忙打斷他,“就三天,我們說好了的,三天後她就會跟我們走,決不食言!”
二人又猶豫了會,終是答應了。
路遙大概是生命垂危了,只要能活下來,齊皎開的又不是什麽困難的條件,便答應了下來。齊皎腦子一下子輕松了,本以為會與她苦苦周旋,沒想到幾句話兩三句話就唬住了她。
她大步邁回了院落,李铮卻站在門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但她平時回來時,他要麽在忙,要麽就是在屋裏看書,從不會站在門外。
她走近,李铮臉上沒有表情,還淡淡得籠罩着一絲憂愁。
李铮看了生死簿。
他看着齊皎的臉,不知該作何感想。
他隐約覺得齊皎做這一切是為了他,可他怕自己自作多情。他以前從來不這樣的。
另一方面,如果這猜想是真的,他卻不希望她獨自一人去背負這些東西,他是個男人,難不成還要讓女人去為他伺候來折騰去?
可萬一...萬一她做的這些不是為他,萬一她是有別的事情瞞着自己...
她去找了路遙,這一點他很确定。可她找路遙做什麽?她還有什麽事可跟路遙說?
他看着齊皎的五官,竟和他印象中那個害死李铮的齊皎的臉慢慢重合。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緩緩神,擡眸問她,“你只是想回去,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