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李铮現在不是覺得自己瘋了,而是覺得她瘋了,他擠破了腦袋也想不通她為什麽會救自己,她難道希望自己留在身邊繼續彼此試探報複麽?
他本以為自己将她的心思琢磨的通透,她想做什麽,目的是什麽,他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可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他想起方才自己被蛟圍在裏面,直面它鮮血淋漓的血盆大口時,聽到她那聲呼喊的詫異。
還有那蛟...那蛟是認得他的,對他向來溫順,怎麽會突然性情大變?
他背靠上身後的岩石,擡手揉了揉眉心,
看來她和他想象中的齊皎,還是有些出入,而這些出入千絲萬縷,從她剛來時面對自己的驚慌無助,到她變着花樣得要他放下仇恨,到現在她非但沒有幸災樂禍,而是出手救了他。
一條條線纏繞在他心頭,最後似乎都指向了一個答案。
他睜開眼睛,看向正在向下伸腳,在蛟光滑的身軀上打了個滑,又讪讪地把腳抽了回去的齊皎,他以前一直糾結的問題,這一刻似乎有了答案——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齊皎,她和自己一樣,是穿越者。
這或許是件好事,代表着他不用再提防她,可也将他帶向了另一個矛盾點,他究竟該不該暴露自己?
“那個,你能接我一下嗎?”
他擡起頭,齊皎坐在蛟光滑的身軀之上,雙手在身側撐着,松手便會滑下來。
“從這兒滑下去太高了,我有點害怕,你就接一下就好,別讓我摔得太慘...”
李铮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他已經無暇去想了,現在在他面前的齊皎,只是一個和他一樣從另一個世界無緣無故穿過來的人,和他有過一樣的迷茫和無助,一樣對未來充滿了恐懼。
他望向她的眼睛,“好。”
齊皎半信半疑地看看他,此刻不信也沒辦法,她早晚要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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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撐在後面,一松手就會向下滑,這蛟這麽高,要是李铮在臨她掉下來的時候來一句“傻了吧,我騙你的。”那她只能認栽了。
可她沒辦法,只能信他一次了。
她閉上眼睛,兩手一松。
山洞裏濕冷的風從她耳畔呼嘯而過,她身下的觸感是軟軟滑滑的,沒有一點起伏凹凸,意料與蛟身的摩擦感讓她在下滑的過程中稍微有了些安穩感,直到她的滑動戛然而止,有雙手驀地掐住了她的腰身,她雙腳也同時觸到了底。
有點像滑滑梯呢。
她睜開眼睛。
意料之中地跌入了李铮沉着冷靜的黑瞳,她快速地避開了眼神,看向了另一側,臉卻不自主地漲紅。
李铮還放在她腰間的手指輕輕跳動了一下,随後收回了手,也撇開了目光,“沒事了。”
“嗯。”
她抿抿嘴,想着找點什麽話題來岔開尴尬,她握握拳頭,忽然想起了仍被她攥在手裏的那塊石頭。
她恍然張開手掌,把那塊石頭遞到他面前,“你看,就是這塊。”
那塊石頭看似十分普通,只是灰青色的到處可見的石塊罷了,可齊皎的手将它一翻,背後卻刻有一個符號,它的凹痕被赤色填滿,在昏暗的洞窟中格外鮮豔。
齊皎與李铮在看到那符號的一瞬間,都變了臉色,卻又迅速地掩蓋過去。這個符號他們都認識的,可它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上面寫着——π。
???!!?!?!?!?
圓周率???
李铮震驚與不解之餘,側目看向齊皎,想看看她此刻的反應,果然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驚詫。
如果她不認識這個符號,是不會露出這副表情的。
而下一秒,她收斂了表情,滿臉疑惑地擡起頭,“這是什麽?”
李铮也蹙着眉,看着那符號搖搖頭,“像個小板凳。”
齊皎冷靜分析,“也有點像大鵬展翅。”
李铮十分認同地點點頭,下一秒他将石頭收進袖中,面色嚴肅,“這符號的含義究竟是什麽,我回去定會讓人嚴查,這洞裏危險,惡蛟不一定死透了,我們先找到要找的東西,就趕緊離開。”
齊皎點點頭,她差點忘了這一趟來的目的了。
兩人一同往洞穴的最深處看去,那裏果然有個寶箱,通身深紅,有橫豎的黑紋,正中央是個金黃的扣。
她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扣往上一擡,寶箱的蓋子就自己打開了。
裏面并不像齊皎想象的那樣雜亂無章,各種藥都亂七八糟地擺放着,而是一包一包得并排放在裏面,整整齊齊。
她先吃了一驚,随後立刻開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寫着孟婆所說的字樣的藥包。
一旁的李铮不知道拿了包什麽,看了眼字樣便揣進了袖子,她沒功夫多問,又翻了幾遍,卻還是沒有,只好作罷,站起來神情恹恹,“走吧。”
她看看李铮的袖口,那藥包已經被他收了起來,可他拿的是什麽?難道真的有心想事成的藥粉嗎?
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孟婆明明告訴她了有讓他忘記特定事情的藥粉,為什麽她找不到?
難道孟婆在騙她?可這又會是因為什麽?
她腦子一團亂麻,也不想繼續想下去,畢竟她要那藥粉的目的,本來也是讓李铮忘了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她剛剛救了他,看目前的形勢,李铮似乎也沒有要拿她怎樣的意圖。
雖然兩人都沒有直接說出口,但她察覺到氣氛與之前有了微妙的變化。
這就夠了,慢慢來吧。
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你還冷麽?”
李铮一愣,随後才想起她說的是什麽,淡淡道,“不冷了。”
她點點頭,“對吧,我覺得這洞裏根本就不冷,你剛剛凍得走不了路,其實我個人覺得可能是你的問題呢,”她神情嚴肅的看着他,“可能是虛。”
李铮:......
她又開始理智分析,“而且你現在不冷了,是為什麽?因為你剛剛和惡蛟打架,你跑出汗了,”她拍拍李铮的肩膀,“所以說,還是多動換動換,對身體好,總不能因為死了,就自暴自棄,是吧?”
李铮:......
她說完後,自顧自地蹲下去,最後看了一眼密密麻麻放滿了藥包的箱子,卻沒有再翻,而是直接扣上了蓋子,撇撇嘴,又站起身。
李铮問,“你在失望什麽?”
她都提不起勁兒了,卻矢口否認,“沒有啊,我沒失望。”
李铮沒有再說話,他知道她在失望什麽。
她要找的東西根本不存在,那藥包早就叫人偷走了,他卻沒讓孟婆說出來。她大老遠地來一趟,費勁了心思,面臨着被惡龍撕咬的風險也要找的東西,從頭到尾就是他設計的騙局。
可她卻在這場騙局裏拯救了他。
他說不心虛是假的,心裏像被撕了道口子,還被糊了層鹽粒。
她佯裝輕松地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胳膊,朝他揚揚頭,“你是不是拿到可以心想事成的藥包了,原來真的存在呀,沒白來一趟。”
說完這話,她的肋骨處卻忽然刺痛了一下,她一聲悶哼被自己吞回了肚子裏,想着這一痛也不算什麽,忍忍罷了,而此時大腿處卻也突然刺痛一下。
她大腿忽然發不上力,一整條腿軟下來。她毫無準備,剩下一支完全支撐不住她的人的重量,倒在了洞窟的雪地裏。
她蜷縮着,似乎經歷着劇痛,手捂着大腿,片刻後又捂向了手臂,随後是腹部,胸口...
“怎麽了,哪裏難受?”他蹲到她身邊,想伸手去碰她,卻不知碰哪裏。
她不回答,疼的說不出話,只咬着下唇忍受着。
她渾身刺骨的疼痛,幾乎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努力蜷縮起來試圖去減輕痛苦,卻是徒勞。
她慢慢阖上眼睛,話在嘴中說了一半,沒有說完,“我這該不會是惡...”
她想說,我這該不會是惡蛟抽了一下的後遺症吧。
李铮卻聽懵了:她想說什麽?該不會是餓的?餓得渾身疼嗎?
*
千拾晃晃花苞,看着李铮急匆匆下了馬車,懷裏還抱着個女的,八卦地貧嘴,“喲——抱着誰呢這是,這不是殺了您的女人嗎,您還留在身邊,您腦子裏是什麽,漿糊嗎?”
李铮嗤的一聲走過去,又拿靴子踹它一腳,扔了句“你懂什麽?”就轉身進了屋。
千拾使勁晃了晃身子,想甩掉他踹上的灰塵,罵罵咧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