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chapter5
弗朗索瓦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邊,他的枕旁空空蕩蕩,甚至沒有什麽溫度,床單上只有些許細微的褶皺——齊悅早已經離開了。
他頗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重新躺了回去,打開手機查看消息。
沒有來自齊悅的短信。
他爬起來,卻看見桌上的臺燈下壓着一張字條,纖細的花體斜躺在幹淨的便簽條上。
Good night. JOY.
他們真正認識的時間還只有兩天,卻已經發生了兩次□□上的關系。第一次是在兩人都意亂情迷的情況下發生的,而第二次他們兩人都很清醒。
齊悅主動引誘,他的理智知道不應該這樣做,可是那樣的月夜,那樣的情境,那樣的尤物,他的心被完全地俘獲了,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給這個攝魂奪魄的妖精。
弗朗索瓦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了,他明白自己對齊悅産生的感情。這些年環繞着他的緋聞不斷,所以他定下了一條原則:絕對不會和合作的模特兒發生關系,也不能夠有暧昧。
但是現在這條原則被徹底打破了。
弗朗索瓦和他單身多年的母親一樣,是個忠實的天主教徒,也是獨身主義者。他沒有婚姻的觀念,也沒有想象過未來要和什麽樣的伴侶一起生活,他曾經覺得自己可能會和自己的相機過一輩子。
齊悅的出現是他漫漫生命中的一個意外。
他應該去追求齊悅,成為他的戀人,而不是停留在目前這層淺薄的關系上。但應該如何去追求,這才是弗朗索瓦的顧慮。
如果打一個美妙的比方,齊悅就是一瓶木桐紅酒,他有着華美的包裝,優雅的內涵,還有高貴的品格。弗朗索瓦是無意中打開了這瓶美酒的幸運兒,并且他還有幸聞到了他甘美的香味,甚至嘗到了醇厚的口感。
但正因為這瓶酒格外的珍貴,才讓人躊躇不前,不知道該怎麽去擁有他。
更讓他猶豫的是齊悅的态度,還有那雙令人心悸的眼睛。
他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齊悅,從維基百科以及谷.歌上了解的信息不夠他想象齊悅經歷過什麽。
也許齊悅也不夠了解他。
不論如何,弗朗索瓦決定制定一個周全的計劃,首先從好好和齊悅培養感情開始。
……
陳啓揉着自己因為睡眠過度而漲疼的腦袋,暈暈乎乎地爬了起來。他心裏一驚,第一時間就是看時間。
巴黎時間上午十點半,他還記得自己大概是晚上九點多,和齊悅談話結束以後才睡的。整整睡了十三個小時……想也知道這是誰搞的鬼。
還好雙方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否則連正事都要耽誤了。
“這小混蛋!”
陳啓翻了個白眼,敢情還真沒把他說的話聽進去過。
不過從今天開始,他齊悅也沒什麽抖機靈的機會了。
陳啓想到這裏,心情頗有些複雜地來到隔壁房間,不抱什麽希望地敲了幾下房門。
門居然還真從裏面開了,裏面是齊悅睡眼惺忪的一張臉。
陳啓:“……”
門又被砰的一下關上了。
陳啓:“……”
在齊悅洗漱結束等待化妝、只有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陳啓終于忍不住發問。“你為什麽在酒裏放安眠藥?”
齊悅慢慢地回頭,慢慢地看了他一眼。
陳啓:“你想否認?”
“十五次。”齊悅說,“在你成為我經紀人兼助理的這四個月,你給我用了十五次安眠藥。”
“……”陳啓無言以對。
“您感覺如何?”齊悅說,“曹先生提供的藥品,效果肯定很不錯。”
陳啓被他這句話說得心裏很不舒服,還有些心虛,“你的精神狀态不好,偶爾用一次是有助于你的睡眠的,我又沒有什麽毛病……”
“那麽陳先生覺得我是什麽毛病?”
齊悅問這句話的時候正在把玩手裏的眼影,似笑非笑的,仿佛不是很上心。
你就是有病。陳啓在心裏說了一句,但嘴上還是盡老媽子的本分:“你精神上的壓力太大了。”
齊悅突兀地笑了一聲,涼涼的,聽起來很諷刺。
“就像我昨晚說的,人各有命。”陳啓說,“有些東西是命裏帶來的,你逃不掉。你的命掌控在別人手上,你更逃不掉。”
齊悅沒什麽反應。
“Joy……”陳啓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把目光往遠了看。”
他壓低了聲音:“再長命的王八,哪個又真的活過了一千歲呢。”
“你不怕我錄了音?”齊悅偏頭問道。
陳啓的心髒已經被鍛煉出來了,居然還有點輕松。“你要是這麽不識好歹的人,那我也沒辦法。”
“je vole”這個主題,其實是分成了四個板塊拍攝的。在亞洲板塊之前,已經完成了歐洲和非洲的拍攝。
拍攝周期為一個月,在這段時間裏,模特們還需要學習一些拍攝過程中涉及到的文化,還要看一些相關的紀錄片。
因為是小組拍攝,幾位來自不同地區的模特難免會有合作和交流,所以統一聚在了一起。
而今天下午的這個會議,也是專門為了促進六個人對主題的了解。
齊悅和他的經紀人在下午一點出了門。
上車之前他注意到後面多了輛白色的雪鐵龍,裝的是法國的車牌號,司機看起來是亞裔。
他默不作聲地坐上後座,然後低頭查看手機裏未查看的信息。一條是上午十點時發來的。
亞瑟·弗朗索瓦:morning.
齊悅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沒有回複,然後他點開另一條,來自剛剛:
Nichkun:聽說你也來了?
緊接着又來了一條。
Nichkun:我今兒上午被我媽強行帶去埃菲爾鐵塔上面觀光,她作為一個法國人,第一次來看埃菲爾鐵塔也就算了,居然比中國人還激動,我覺得很丢人……
齊悅仍然沒有回複,把手機放回兜裏,開始閉目養神。
司機放了首柔柔的歌,水光一樣蕩漾着,低沉的女聲撩動心弦,聽着很怡人。
陳啓甚至還跟着這首歌打起拍子來,嘴裏跟着調子哼哼,看起來心情不錯。
酒店離弗朗索瓦的工作室也很近,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齊悅沒有等陳啓喊他,自己打開了車門。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輛白色的雪鐵龍果然一直跟在身後,正在尋找停車位。
“Jo——”陳啓剛要張嘴,被齊悅說的話打斷了。
“你女兒是我粉絲?”齊悅問司機。
司機點頭:“……是的是的。”
“伸手。”齊悅說。
司機趕緊照做,猶豫了一下又馬上收回去,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他女兒的照片。“還是簽這張上面吧……”
齊悅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支筆,用嘴咬着筆蓋,在他的手心裏刷刷簽下名字,拿下了筆帽又問道:“需要合影嗎?”
“需要!需要!哎……真是謝謝您……”
陳啓保持着驚訝的表情,不明白齊悅這突然是唱的哪出。
“勞煩陳先生給我們拍一張。”司機一臉殷勤地把手機遞給陳啓。
陳啓不明所以,還是給他們拍了,然後給司機打發走。
齊悅還配合着跟那個司機揮了揮手。
這是什麽情況?
難道是今天他那句話突然把齊悅點播通了?陳啓心想,這小祖宗不像這麽好忽悠的人啊。
想歸這麽想,但陳啓沒開口問。問齊悅這種問題的後果往往就是自取其辱,比如今天上午。
恐怕是這人又突然地發了神經。
“Joy!”遠遠地就有個燙着小卷發的年輕人快步走了過來,“給你的消息你又不回複!”
齊悅被這人喊的一愣,回頭問陳啓:“那是誰?”
“……”陳啓說,“是尼坤……”
“我聽見了!”尼坤不滿地說,“你又沒有認出我來!”
他這麽嬌嗔的語氣一出來齊悅就有印象了,淡淡地說了句:“那真是抱歉。”
尼坤:“我真沒聽出來你哪兒抱歉了……”
“尼坤先生。”陳啓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可不是嗎,上次還是在上海呢。”尼坤操着一口标準的普通話,叉着腰站在了齊悅身邊,看起來十分感嘆:“哎呀,真是難得。”
齊悅沒吭聲,接着走自己的,就由陳啓替他問了:“什麽難得?”
尼坤是個娃娃臉,一點兒不像混血兒,五官反而偏亞洲化一些,他說的話也像孩子一樣毫無忌諱的:“Joy不是從來不接這一類的專題拍攝嗎?我有時候都會覺得模特是他用來玩玩的,并不是職業呢?”
這句話如同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掉進了一潭死水,沒有人回答他。
“到了。”陳啓說。
他們來了一個會議室,透過半透明的玻璃窗能看見裏面已經坐上了幾個人。陳啓敲了敲門,被一個小助理從裏面把門打開了,細聲細氣地說了句hello,齊悅走了進去。
尼坤跟在他後面,陳啓關上了門。
齊悅一眼看到了坐在正對面的相原春之介,他正低頭看手機,表情萬年不變似的,總帶着那麽淡淡的一抹笑。
坐在他右手邊的還有兩個人,一個也是老熟人了,以娘炮出名,還有一個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坐你對面玩手機那個是日本模特,相原……”陳啓一會兒得出去,怕齊悅不認識人,于是在他旁邊咬耳朵。
“春之介。”齊悅回應道,“我認識。”
“對,坐旁邊的是馬來西亞的Maggi,還有……這個我想一下,是巴基斯坦的賽顧岚。”
齊悅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hi~”場面靜得有些尴尬,只得由Maggi打破,他向尼坤抛了個媚眼,“好久不見,尼坤小哥。”
尼坤往齊悅這邊縮了縮,還是回了句“好久不見”,然後又用中文抱怨了一句:“怎麽這家夥也來了。”
相原春之介這會兒才擡起頭,右手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笑了笑,“還差一個人。”
這句話提醒了尼坤,這個好奇寶寶馬上開始猜測剩下的這個人是哪個地方的模特兒。
“肯定是一塊兒的,菲律賓?菲律賓沒什麽符合的,新加坡?哎也沒覺得有什麽合适的。哎……那個兄弟其實看着也面生。”
他說的是賽顧岚。
确實,這個面孔不常出現,竟然很少有人對他有印象,這應該不是什麽有名氣的模特,很有可能是新人。
他的長相倒是很符合這次的主題:素淨的一張長臉,嘴唇很薄,抿起來的嘴角讓他顯得很嚴肅。
“我去問問他。”他轉而找到了賽顧岚,坐在他身邊,笑着問:“你從哪兒來?叫什麽名字?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
“……”
這下所有人都覺得這個人非常沒有眼力見了。
然後這個面無表情的陌生模特居然還因為這種簡單直接的問話而打開了話匣子:“我叫Syed Ghulam Abbas Zardari,Abbas是我的姓,而Zardari是我的家族。”
“啊,我好像有聽說過!”
“嗯,”賽顧岚點頭,“是南部最大的家族。我的名字的含義是領頭的羊,這是祖父給我起的名字,他的本意希望我能夠成為政治上的領導者,因為我的家族歷代以來都是……”
他開始介紹起了紮爾達裏家族的族譜,老實說,尼坤有點後悔跟他搭話了。
“久等了朋友們。”弗朗索瓦推開門走了進來,和他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完全陌生的少年,他個子不算高,比起高大的弗朗索瓦矮了快一個頭,膚色偏黑,很瘦,臉上兩顆黑亮的大眼睛。
“這不是模特兒?”尼坤馬上說。
“是的。”弗朗索瓦笑着說,“這是亞丹,印度男孩,之前我去印度的時候,他是我的向導。”
亞丹頗為腼腆地笑了笑。
“請你坐在這位美人的左邊。”弗朗索瓦指了指齊悅身旁的位置,看向齊悅的眼裏帶着笑意。
齊悅也回望着他,舔了舔嘴角。
弗朗索瓦垂下眼睛,清清嗓子,一副坦然的樣子:“那麽,把各位聚在一起的原因,我相信諸位都明白……”
會議剛結束,齊悅慢吞吞地等到最後一個才起身。
“拉米亞,你先出去。”弗朗索瓦說道,“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需要去做,辛苦了。”
拉米亞:“哦,我由衷地希望您不要做些讓我更加辛苦的事情。”
弗朗索瓦明白她說的是齊悅的事情,但是他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只溫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在你下班前的十五分鐘裏,請你回到你的崗位上吧。”
齊悅目視着拉米亞的高跟鞋離開辦公室,然後走到弗朗索瓦的身邊,軟軟地靠在桌子上。
“你走的很早。”弗朗索瓦抓住他的手,察覺到齊悅一瞬間的顫抖,稍微放松了些力道。
齊悅倒是也沒把手抽出來。
“如果讓媒體拍到我們一起出門,你又要多一樁風流韻事。”
弗朗索瓦辯解道:“你是說曾經的那些新聞?不,那些都不是真的……”
齊悅抱着懷,帶着一點兒戲谑的笑看着他。
“你……”弗朗索瓦嘆了口氣,他發現齊悅這樣的笑容總是讓他的心裏有些不安,于是把扯着齊悅的手臂讓他靠得更近一些,“你有沒有看到我今天早上給你發的信息?”
“嗯。”齊悅說,“以後不用給我發信息了,我不會回複。”
“為什麽?”
“難得的獨處時間。”齊悅摸着他的胸膛,手指輕挑地刮蹭着,一直往下延伸,“你難道要浪費在這些無聊的問題上麽?”
“Joy……”弗朗索瓦又是受用又是無奈地嘆着氣說,“停下,陳先生還在外面等你。”
齊悅的動作停下了,安靜地看着他。
“我今天晚上不能出來和你見面。”齊悅輕聲說,“我也不可以回複你的信息。”
弗朗索瓦心裏一跳,他覺得齊悅的手指太涼了,所以又稍微地抓緊了一些。
“所以,你不想給我一個吻嗎?”齊悅歪着頭問。
弗朗索瓦擡起他的手,輕輕地印在指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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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弗朗索瓦:
你送我的鈴蘭花開花了,最近會不會發生什麽愉快的事情呢?
安東尼太太說她最喜歡鈴蘭花,因為它是幸福的象征。我無數次地想,你把鈴蘭送給我,是想要把幸福也送給我的意思麽?
對于人們來說,幸福應該是什麽呢?對于我來說,也許每天能夠看到升起的朝陽,能夠見到身邊的笑臉,能夠自由地毫無拘束地在人群裏走動,就是一種幸福。
像現在這樣,每天能安靜的坐在這裏,給你寫一封信,在這兒等待你,也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