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無意中獲得一個更賺錢的渠道，童語回家的路上都覺得輕飄飄的。三張小花片，居然比那一厚沓大團結更值錢。
行，以後就買郵票了。這玩意在當年又不貴，買錯了也沒啥。本來剛才想打聽一下什麽值錢的，看那男人狼一樣的目光，她收拾東西落荒而逃。
暫時解決了錢的問題，她背着包又去了趟批發市場。挑揀那些可以帶的小東西買了不少，然後出來又買了文具、熟肉。
晚上睡覺，手裏握着個大雞腿，想讓林返小朋友嘗嘗八珍骨裏香的味道。
過去後林返小朋友依舊在地裏撿紅薯。她将大雞腿藏進懷裏，眼睛瞄到表姐三姐弟忽然有些過意不去。可四個雞腿體積太大帶不過來，要不下回再帶。
“童語你真是豬腦子，賣了手表給大家買雞吃不行啊，非要費了把勁的一點點帶。”
“凡凡你嘟囔啥呢？”吳國萍看表弟又發癔症，過來拍拍他。“你發什麽楞呢，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奶奶說你不舒服就回家，我爸也說讓你想回就回，不用掙這幾個工分。你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我先送你回？”
“不用。”
“這什麽味兒，好香啊!”
雞腿用塑料袋包着并未真空，離得近了女孩立馬聞到香味。童語緊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這雞腿是帶來給林返的，如今表姐聞到了，一會兒表哥表弟肯定也能聞到。難道讓他們幹咽口水嗎？
“沒，趕快幹吧，等一下就下工了。”
擡頭瞅瞅天邊落日，從未像此刻一樣期盼它趕快落的不見蹤影。懷揣香噴噴的大雞腿，她生怕旁人也聞到啊!
“下工回家了。”
終于，小隊長的鑼敲響了。童語一馬當先，起身就往地邊跑。地邊站着幾個檢查的做擺設，只要你不是明面拿在手裏都不管。這些人本來查的不嚴，可今兒檢查的那個劉二愣卻一把揪住了童語。
“小子跑啥跑，剛才就看你彎着腰。在爺爺眼皮底下還能讓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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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放開，有話好好說。”
童語激烈的掙紮中看到了三舅媽幸災樂禍的臉，身後的吳國萍也想到這男的跟三舅媽是親戚。這家夥，難不成今兒故意的？不然一堆孩子搶着跑，咋就他盯着表弟不放。
“放開我表弟，他小孩子家家的受不住你這麽勒。”
“放開、”
二舅家仨孩子全上去阻止，三舅媽不鹹不淡的說：“哎呀，這都是例行公事。這麽大孩子了哪能弄疼啊，你們這麽阻撓難不成凡凡這孩子真裝了啥？”
林返剛才的确是彎着腰，難道真被三舅媽說中了。吳國萍頓時擔心不已。三嬸這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就算表弟沒拿，那個檢查的暗中給他塞一根，一個偷拿的罪名也讓人臉上無光。
“閃開吧你、”
女孩急切之下，力氣不是一般的大。二弟估計跟她想一塊兒去了，怕表弟當衆被檢查出東西來。看姐姐臉色不對，同時就撲了上去。
姐弟倆同時使勁兒，男人被撞了個踉跄。吳國萍趁機将表弟解救出來，伸手将他護在身後。
“幹嘛你們，你們這是妨礙隊裏檢查。我告隊長去。”
“告就告誰怕你。你欺負我表弟個子矮，勒的他胳膊都有了紅印。姑奶奶沒見過你這麽檢查的。”
“你表弟身上香的很，肯定是偷東西了。”
“對，肉味。我也聞到了。”老三媳婦跑來跟前，鼻子靈的四處嗅，最後鎖定了林返。
童語已經在心裏罵了自己無數遍傻帽，這麽濃的八珍十裏香熟肉她帶過來，對于這些一年難見肉腥的人肯定是最大吸引啊。
“肉個屁啊肉，一年分一次肉也只要那麽一點兒，哪兒來的肉味。這麽大人了也能發癔症，紅薯地裏能聞到肉味？”
吳國萍厲害的很，小姑娘掐着腰，一副不服來幹的氣勢。一邊怼三嬸，一邊伸手推一把林返和自己弟弟。
吳國兵這孩子不愛說話，可卻十分機靈。得到信號拉住表弟就跑。最小的吳國星跟在姐姐身邊，姐姐攔住了三嬸，他一把抱住了那個檢查的男人腿。小家夥門墩一般結實的很，頓時讓男人無法移動，無法去追。
“幹什麽你們，你們妨礙檢查，我要去支書那兒告你們。”
“你欺負小孩子，我才要去告你。”
這邊嚷嚷的極其大聲，很快聚集了一堆的人。老二兩口子和吳老漢也過來，看是自家孩子跟人起了沖突，趕快上手拉架。
“咋了，咋了，他們咋欺負你們了？別怕，跟爺爺說，爺爺去找支書。”
“爺爺，他欺負凡凡。凡凡肚子疼彎着腰，他非說凡凡藏了東西。”
“你這臭丫頭颠倒黑白，明明是小子偷東西，你還敢賴我冤枉他。”
“偷個屁，我表弟就是肚子不舒服，你都能說成偷東西。這裏上工的這麽多，你倒是查出幾個偷拿的？”
雖然正主走了，男人依舊不願放棄。奈何吳國萍也不是那軟的，表弟反正已經走了。管它什麽香味，管它什麽彎腰。反正說什麽我不能讓你給我弟弟扣上個偷盜的罪名。
吳老漢父子也聽明白了，此時老人開口。“既然你非說我外孫偷東西，那咱就告支書吧。具體等大隊裁決。”
“這麽大人了跟個孩子過不去，別說沒查出來啥，就是真餓了拿地裏倆紅薯又能咋。大隊的東西社員都有份兒，難不成眼看着糧食餓死？”
“就是。不就倆紅薯嘛，有啥大不了的。再說了，吳家那小閨女都說了表弟只是肚子疼所以彎着腰。你這根本沒證據，開口就說偷啊偷的多難聽。”
“大隊的就是社員的，餓極了拿倆不算偷。”
得，大家自認這些東西屬于社員們共同財産，餓的不行了拿一個又咋了。且這家夥根本沒逮着髒物，差點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幾個同樣一起檢查的也都眼帶埋怨。這工作本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你倒好非這麽較真，這下惹了衆怒吧。
被大家共同讨伐，男人想偃旗息鼓，心裏後悔被表妹撺掇來幹這活兒。奈何吳老漢不幹，非拉着他去大隊黨支部。
捉賊要髒，而且支書也聽聞了上頭的風聲，知道以後土地要包産到戶。站地頭檢查就是例行公事，只要不是明面上的根本別管。
“跟個孩子過不去，你吃飽了撐的？”天黑了依舊沒法回家的火、沖着這男人全發了出來。你他娘的抓個現行我也好賣人情，如今倒好，我還得給人賠禮。
“吳叔你別氣，這家夥明兒就解職。真他娘的不會辦事，領會不了上級精神。”
解職。行，這處理還可以。只要他解職，自然證明我外孫冤枉。吳老漢聽聞這結果，也不再糾纏。起身別好煙袋回家。
童語在家裏聽堂姐說了她離開的後續，這會兒正等着外公的結果。聽到對方被支書解職，頓時放松的笑起來。
這低級錯誤絕對不可再犯，下回再拿啥香氣撲鼻的東西就剁手。不過這回的事兒也更加讓他明白了二舅一家有多可靠。
小表姐面對檢查的大男人一絲不讓，解救他出來後立馬讓弟弟帶着他跑。他一走沒了現場證據，這事兒基本已經解決，這思維絕對清晰。
而且她離他那麽近肯定聞到了雞腿的香味，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保護他。不管你身上有什麽秘密，這事情絕對不當着外人面談。
如此護短，我喜歡。
“是雞腿。我……我沒法解釋來歷。但我保證，這絕對來路正派，不是非法所得。”
當着維護她的家人，童語将雞腿拿出來。她不說來路，老兩口卻已經腦補完畢——幫神仙幹活的報酬呗。
這麽香的雞腿，這麽大的雞腿，他們活了快一輩子了從未見過，大概只有天上能養出來。
飼料雞，在這裏有了響亮的名字——神仙雞。又大又香的神仙雞腿。
“外公外婆當然知道你不是偷的。趕緊收起來，留着自己吃。”
“不、我已經吃過了，這個給大家分。”
童語堅持，外婆拗不過只好将大雞腿分成了四份兒。四個孩子一人一份兒。
“快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吃了神仙雞，一個個都變聰明，以後考大學當文化人。老兩口這思維發散的童語都始料不及。她拿着自己那份到底沒舍得吃，雖然嘴巴很饞，肚子也很饞，可這份兒吃肉的享受還是留給林返小朋友。
吳國萍表姐将一小份兒雞腿肉撕下來塞進媽媽口中，弟弟學她的樣子撕下來點兒喂給爸爸。最小的吳國星也有樣學樣撕下來一點兒給爺爺。童語笑笑給外婆一點兒。
“下回弄只肥雞，咱們都有份兒。”
老漢咽下這唇齒留香的熟食，開心的說：“可不敢貪心。有了好，沒有也別要。這雞腿已經非常好，吃了這個我渾身都輕了二斤，感覺能活一百八。”
“對，真香，真好吃，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東西。”
此香只得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外婆樸實的話表達了這個高度，二舅一家五口集體點頭。表弟弄來的雞腿太香了，這麽大這麽香的雞腿真的聞所未聞。
童語将自己那一份兒交給外婆保管，交代她明天給自己。老太太雖不明白外孫這腦回路，但依舊盡職盡責的将雞腿肉保存好，給了翌日起床後的林返。
“分了四份，大家都吃了，獨你非要留到今兒早上。咋，早起比晚上吃着更香啊？”
林返已經看到了對方的留言，知道這雞腿是特意帶給他的。七歲了，他從來沒吃過雞腿。媽媽養的雞下蛋換油鹽，老了不生蛋的和公雞也都賣了換錢。唯一一次買了豬蹄，還是給爸爸補身子的，根本沒他的份兒。
好香，光聞聞就這麽香。比媽媽買的豬蹄香多了。
“快吃啊，等人都下工回來了看到不好。”
“外婆你也吃。”
“昨晚不是給過外婆了嘛。你趕快吃，外婆去做飯。”
外婆說吃過了，林返這才将這不大的雞肉放進口中。牙齒一嚼滿嘴生香，食物帶來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表哥你吃什麽？好香啊。”
三舅家四歲的吳愛花進來，小家夥鼻子尖的聞到了味道。前世姑姑跑了後好幾年才回來，表哥在二伯家住了很多年。他寄人籬下性格孤僻，但讀書很厲害。她前世去打工的時候他已經考上大學。
一小塊雞肉林返已經吃完，聽聞表妹的話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麽，外婆做飯了所以香吧。你自己玩吧，我去疊被子。”
小男孩落荒而逃，對表妹很抱歉。這肉實在太小了，剛才他也沒想起她來。小表妹經常被自己媽媽打罵，其實也挺可憐。如果下回還能有的話，記得分她一點兒。
他跑回自己房間疊被子，三床棉被盡可能的疊放整齊。小男孩脫了鞋撅着屁股在炕上努力，渾然不覺門口站着的小女孩。
新棉被、奶奶居然給他做了新被子？看那被面應該是原來給大堂哥結婚準備的。還有奶奶正在做的鞋子也是給他的，剛才的好吃的也偷偷給了他。他一個寄人籬下的孩子，為什麽比她這個跟着爹媽的活的更滋潤。
前世寄人籬下都能考上最好的大學改變命運。今生好像更好，奶奶将所有的好東西都給了你。
小女孩心裏越想越不服，緩緩走回奶奶居住的屋子。望着那一雙單、一雙棉的鞋幫恨從心底生。拿起一旁的剪刀瘋狂的發洩，很快将兩雙已經成型的鞋面剪了個粉碎。
“哈哈……沒我的份兒，都沒我的份兒。既然我沒有，你們也別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