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憤然離去
憤然離去
穆雙沒話了,那“妻子”二字就跟臉上被塗了一筆,不疼不癢,就是感覺別扭。
要是白若來不提起,他都差點忘了他是有過妻子的人,雖然白米每天都在自己跟前晃着喊掌櫃的“爹”,可他總覺得這聲“爹”跟平常人喊“掌櫃的”是一個意思的,不過就是個稱呼,沒什麽分別。可現在白若來親口說了這兩個字,那就等于把所有的事實堆在了自己面前,由不得你不相信。
半響,穆雙才悶悶道:“你當年怎麽就能娶妻生子了?”
他這意思,是你跟我是一樣的,怎麽就能娶個女人呢?他可是為了逃避這事連家都不回了。
白若來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而後回道:“娶就娶了呗。”
這回答跟沒回答似的,但穆雙心不在這,也就沒在意這敷衍,只是脫口而出道:“那我怎麽辦?”
白若來擡起頭定定的看着他,神色複雜,但這會穆雙低着頭,也就沒發覺掌櫃的異于平常的樣子。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當初我只當你是個小毛賊,一不小心走了歪路,這才把你留下。沒想到你來歷不小。你在我這是屈才了,卻也總不能一輩子待着。你還年輕,天下這麽大,總該出去闖一闖的……”白若來語重心長的說着。
穆雙忍不住打斷,“掌櫃的,你到底多大了?”
“啊?”白若來微微睜着眼睛,穆雙怎麽突然問這問題?
穆雙皺着眉道:“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可聽着這話,怎麽感覺你跟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似的,那個滄桑唉!”
白若來笑了笑,不答話。
穆雙終于看出了怪異,“掌櫃的,今天你很不對勁。”
平時掌櫃的雖然也會是不是才深沉下,但不會像現在這麽低落。現在的他,莫名的讓他想起秋天的荒園,枯葉堆積,滿是寂寥。
按理說,掌櫃的不該有這樣一副飽經風霜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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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來不在這些事上糾結,飲盡杯中酒,定定道:“穆雙,再過陣子,我給你結了工錢,你走吧!”
若是平常,聽說掌櫃的要結工錢,他一定會覺得這是百年難得的大喜事,但這回他着實高興不起來。
他甚至懶得跟他擡杠工錢是多是少的問題,他只是想,掌櫃的這是鐵了心要散夥了!
驀然間他想起了一個可能,不由擡起頭道:“白若來,你是不是怕我纏着你,故意想把我打發走啊?”
這話一說,心裏更加肯定了。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等他想下手的時候走!
不過為何說起這話竟有種委屈的感覺?
趕緊換上嬉皮笑臉的模樣,可為何這笑容也這麽僵硬?
穆雙有些慌,原先對一個白沉歡癡心一片執迷了這麽些年,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白若來想安然相守着,卻不想也是個不得善終的下場,當真是抑郁非常啊!
白若來看着這穆雙的神情,眼神有些閃爍,聲音也落了不忍,“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這回穆雙眼尖了,逮着掌櫃的轉瞬即逝的變化直接問道。
白若來卻被問得說不出話來,半響才低低道:“我都有兒子了。”
穆雙一時沒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待回過神來,不由笑噴。
他想掌櫃的定是被他攪得心亂了,這才說了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搬出個這樣經不起推敲的理由來。而這心亂,自然是有心才能亂啊!
掌櫃的,對自己還真不是表面上那般坦坦蕩蕩啊!
想及此,穆雙笑道:“我知道你有兒子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見白若來沉默,穆雙又道:“白若來,別回尹昌了。跟我好吧!”
說完緊緊的盯着他,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白若來先是微微睜大了眼一副驚愕的表情,而後又恢複如此只留個眉頭微蹙,緊接着是被盯得面紅耳熱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穆雙看着心神蕩漾,也不再管了,一把挪到白若來的身側,握住他的手,緊貼他的耳根重複道:“白若來,跟我好吧!”
也不知是被呼出的熱氣灼着了,還是怎的,白若來騰的站起身,連閃兩步,道:“不行!”
“為什麽不行!”穆雙真急了,逼近問道。
杯盞被不小心碰倒,酒順着桌面淌下,滴答滴答,在這夜裏響的分明。
白若來抿緊雙唇,沉沉道:“我不能害了你。”
這話穆雙聽不懂了,他蹙着眉,等着解釋。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白若來把嘴抿得更緊了。
“你還年輕,該遇到更好的人。”好半天,白若來才擠出這麽句話來。
穆雙很生氣,他很想撲上去狠狠在他肩上再咬一口。
白若來被瞪得有些心慌,又道:“真的,我老了,白米也大了,折騰不起了。”
“得了,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我再纏着你了。你也不用跟我說盤什麽店,我走就是了!”
什麽叫折騰啊!這話太傷人了!
見白若來不再解釋也不再挽留,一副默然的樣子,穆雙雙目一沉,轉身就走了。
他穆雙那麽浪蕩不羁的人,那麽桀骜不馴的人,如今為了你一個小小的掌櫃低聲下氣,情願拿着臉面來掃地,可你不領情也便罷了,何苦老說些不靠譜的理由,這不想氣得人發瘋麽!
罷罷罷,天大地大,何處無美少年,作何要窩在你這破旮旯角裏看你那張毫無姿色的臉!
這端茶倒水的事兒我也做膩了,咱要做回爺的身份了!
穆雙這麽想着,竟真的跑上樓收拾了東西。
早是走,晚也是走,倒不如說走就走!
可是這掌櫃的跟上來做什麽?
“你要走也明天再走,現在天都這麽黑了。”
穆雙聽着掌櫃的這話,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還以為是來勸說他留下的,誰知他只是勸他再留一夜!
這是真要讓他走了!
穆雙惱怒,“天黑眼又沒瞎,看得見路!”
“那我給你結了工錢?”
穆雙嚯的放下包裹,轉身盯着白若來看,那眼中的火焰已然能把人灼出兩窟窿。
他咬牙切齒道:“就你那點破工錢,爺還真瞧不上!”
說完“哼”了一聲,拎着包裹就走了。
站在樓上,看着穆雙掀開布幔開了門頭也不回的走出去,白若來的目光落滿滄桑。
雖然是不歡而散,但到底是散了。
這樣也可以了。
雖是不舍,但總歸是無可奈何的事呵!
緩緩下了樓,走到廚房,撿好那只滾落在地的杯盞,拿了塊抹布把桌上擦幹淨,而後走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拿出一個香爐,熄滅還在燃着的香。
“那麽久了,沒想到還有用,只是比原來費時了些。易怒狂暴迷情香?呵呵,你那麽高貴雅致的人,怎麽就取了這麽個俗爛的名字?”
似是想到了什麽往事,白若來有些失神,而後又長長的嘆了口氣。
“十年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