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荀令(8)
第8章 荀令(8)
夏日炎炎,草木蓬勃生長,庭院中開滿了花,一只蝴蝶在花叢中飛舞,姿态翩跹。
過了一會兒,蝴蝶飛累了,落在一朵花上。
曦月手中拿着團扇,悄悄靠近那只蝴蝶,想要捉住它。
就在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忽然間一陣清風拂過,一道清雅的香味襲來,蝴蝶追随着香味而去。
它翩翩飛舞,自花叢間升起,逐漸飛到半空中。
蔚藍如洗的天空印襯着那五彩斑斓的蝶翅,像是一道絢麗的彩霞。
蝴蝶飛呀飛,撲扇着翅膀,落到了一根玉簪上。
陽光照射在簪子上,透出潤澤的玉色,卻不及那人如玉般溫潤的面容。
如冰之清,如玉之潔,清秀通雅,風華無雙。
他站在那裏,好像一棵雪白的梅樹,那玉簪就是他伸出的一節梅枝,就連蝴蝶也被他的奇香吸引,忍不住落在上面。
他對她微微一笑,仿佛明月皎皎,無盡月光向她傾瀉而來。
曦月不禁愣住,被他的絕世姿容所懾。
下一刻,她道:“不要動哦,蝴蝶落在你的簪子上了。”
荀彧含笑看着她,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真的像一棵梅樹。
她輕輕走近,來到他的跟前,然後湊近了他,緩緩伸出手去捉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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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容近在咫尺,纖長的睫毛倒映在眸中,仿佛是湖邊的柳枝,那雙明亮的眼睛像是清澈的湖水一般,裏面盛滿了她。
曦月一瞬間被蠱惑了,踮起腳尖,吻向了他。
那人的睫毛微顫,然後攬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
他的香氣籠罩了她。
兩人交織纏綿,她沉溺在他的溫柔中,暈暈乎乎,像跌進了雲朵裏。
一吻畢,他笑着道:“蝴蝶飛走了哦。”
她毫不在意,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龐,像是在欣賞一塊絕世美玉:“比起蝴蝶,我還是更喜歡文若。”
他眼中笑意更濃,眸光暈開,像一片溫柔的月光。
到了晚上,荀彧遞給曦月一個小盒子,笑着道:“猜猜裏面是什麽?”
曦月猜了好幾樣,都沒有猜中,她打開那個盒子,裏面赫然是一只蝴蝶珠釵。
這珠釵做得栩栩如生,只要主人輕輕移動,翅膀就會震顫,仿佛下一刻就會飛走。
曦月眼中一亮,十分開心地拿起了這只珠釵,仿佛白天沒有抓住的那只蝴蝶,飛進了她的手心,彌補了那一絲微弱的遺憾。
這時,荀彧将自己的手放進她另一只空閑的手中,道:“文若和蝴蝶,都是你的。”
他的目光好像一片溫柔的月光,籠罩了她。
他把自己和蝴蝶都送給了她。
曦月一瞬間怦然心動,道:“既然是送給我的禮物,那自然就任我處置了吧。”
荀彧縱容地看着她。
于是曦月放下蝴蝶,開始拆開屬于她的另一件禮物。
這件禮物像玉一樣白皙溫潤,摸上去軟玉溫香,像絲綢一樣的順滑。
曦月欣賞把玩着她的禮物,漸漸地,白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豔麗旖旎。
如玉的公子,失了優雅的風度,為她而颠倒迷亂。
自從那日同乘馬車之後,曦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過荀攸。
叔侄倆的關系一向很好,荀攸經常來訪,但不知為何,他已經一個月沒來了。
幾天後,曹操再次頭風發作,曦月連忙趕去,正好就遇見了荀攸。
近些年曹操的權利越來越大,廢去三公制度,恢複丞相舊制,可說是位極人臣。
不過,雖然如此,丞相也依然是臣,他平定天下,這個職位是他應得的。
曦月見到荀攸,笑着道:“公達。”
聽見她的聲音,那端莊溫雅的青年卻渾身一僵,低下頭去看向地面,目光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偏離。
他道了一聲:“嬸嬸。”
這一聲,仿佛是在提醒自己。
那容顏如花的少女道:“公達,我按照古法,收集了一個月的花上露水,泡出來的茶又香又甜,你要不要來品一品?”
少女的聲音如琴弦一般悅耳動聽,可是荀攸卻十分畏懼,仿佛那是海上鲛人的飄渺歌聲,會誘使他行差踏錯。
他低着頭道:“侄兒最近公務繁忙,恐怕不能前去。”
那少女失望道:“诶?這樣啊……”
下一刻,她關切道:“公達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別累壞了。等我回去,讓人送些露水給你。”
少女的關心如此誠摯,像一束光,純潔而又澄澈,一下就照到他心底不堪的地方。
他越發覺得自己卑劣起來,只想逃離她的視線。
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起了什麽樣的心思。
枉讀聖賢書,竟然……
荀攸慌忙答了一句:“多謝嬸嬸。”
然後便匆匆離去了。
曦月只當他事務繁忙,沒有在意。
當天晚上,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恭喜觸發副本]
[是否進入]
曦月進入了副本,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次竟然身處牢獄之中。
地面上鋪滿了稻草,空氣中彌漫着發黴的味道,一個端莊沉靜的少年躺在牆邊,睡着了。
那少年眉目溫朗,像是水墨畫中的遠山一般,沒有一絲尖銳的弧度,用最柔和的線條淡淡暈開,朦胧婉約,溫柔和靜。
月光照在他的面容上,他仿佛是煙雨中的一朵蘭花。
這赫然是十八九歲的荀攸。
他睡着的樣子十分規矩,雙手交疊在腹部,明明身陷囹圄,卻還不忘世家子弟的禮節,讓人很難相信他會被關進牢裏。
曦月過去搖了搖他,小聲喚道:“公達!公達!”
那少年漸漸醒來,看見眼前的少女,露出驚訝的神色:“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曦月心道,看來兩個副本是連在一起的,只不過副本和現實似乎是兩條線。
在這裏,他不知道她是誰。
于是曦月眨了眨眼睛,笑盈盈道:“我?我是天上的小仙女,特地來拯救你的!”
她眨眼的樣子,像極了一只狡黠的小狐貍,讓人忍不住想揉揉她的腦袋。
荀攸看着她出了神。
下一刻,曦月問道:“你為什麽會在牢裏啊?”
荀攸道:“我欲刺殺董卓,可惜還未行事就已經洩露。”
說完,他臉上浮現一片紅暈,不好意思地看向地面。
他現在還遠沒有日後的沉穩和幹練,做事難免疏漏。
曦月擔憂道:“那怎麽辦?那他們不是會殺了你嗎?”
荀攸泰然自若道:“這已經是我在牢裏的第三日,他們沒有在第一日就殺了我,說明外面已經發生了變故,我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曦月哦了一聲,放下心來。
這時候,她看見荀攸頭上有根稻草,便伸手去拿。
荀攸見她忽然伸手,不由屏住呼吸,緊張起來,似乎在期待什麽,又似乎在害怕什麽。
那只手像陣微風似的,從他頭上掠過,取下一根稻草,然後随手一扔。
荀攸頓時露出失落的神情。
曦月對此毫無所覺,自顧自和他聊了起來。
荀攸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聊了很久,曦月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地上的稻草。
荀攸道:“失禮了。”
說完,脫下外袍,鋪在地上,道:“若是不嫌棄,還請在這件外袍上休息吧。”
少女點了點頭,躺在了上面,然後閉上眼睛。
荀攸也躺了下去,卻沒有閉上眼睛,而是一直看着她。
月光撒落在她臉上,她的睫毛的仿佛泛着銀輝,真的像天上的仙女。
過了許久,少女似乎睡着了,他輕輕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龐。
下一刻,他仿佛忽然清醒過來,手一下子縮回來,像是被灼傷了一樣。
他猛地轉身,背對着少女,耳朵紅得滴血。
他攥着手,仿佛在隐藏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
畫面漸漸模糊,曦月退出了副本。
另一邊,荀攸也從夢中醒來,想起自己在夢中做的事情,不禁臉色慘白。
人在夢裏往往不會掩飾自己,所以那就是他的真實想法。
荀攸不禁生出自厭的心理,只是今天見了一面而已,為什麽就這樣難以自持?
他取出簪子,在自己手臂上用力劃了下去。
淋漓的鮮血從雪白的手臂上滑落,像是雪地裏的紅梅。
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