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門沒關緊，留了一道虛掩的門縫，歸岫寧透過那小小的縫隙往裏瞄了一眼，登時樂得連咖啡都差點端不住。
宋一沉坐在一堆禮物中間，粉色體恤衫襯得他露在外面皮膚越發白皙，懷裏摟了只泰迪熊，正仰着下巴和助理讨價還價。
“要不我偷偷帶走？不要讓李姐看見就好了。你想想，放在這裏多浪費，我粉絲知道會哭的，她們那麽可愛，你舍得讓她們哭嗎？”
助理小趙哭喪着臉，道:“宋哥，說好不吃的呢？”
宋一沉舔舔下唇，滿臉無辜:“不吃啊，我帶回去而已。”
“你帶回去不就是……”小趙崩潰地哀嚎一聲，雙手合十，“李姐肯定會發現的，零食有多少盒她比我還清楚，明天數一數就知道是你帶走了。宋哥求您別鬧了，後天還要拍廣告呢，廣告商要求露上半身的，你腹肌要是沒掉了，李姐會殺了我的。”
宋一沉委屈臉:“我每天都有健身的，腹肌還在，不信你看。”說着扯住體恤下擺就要往上一拉。
歸岫寧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偷窺，可惜宋一沉胸膛以下部位被禮物盒擋得結結實實，張望了好一會兒，愣是一點男色都沒被瞧着，于是失望地收回腦袋。
歸岫寧心裏滿是遺憾，偏偏小趙身在福中不知福，拼命點頭:“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宋哥您快把衣服穿好。”
“那可以帶走嗎？”
“……不可以。”
宋一沉抱着泰迪熊，眨巴着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可憐巴巴地重複道:“真的不能帶走嗎？”
“……不能。”
宋一沉往後一躺，靠在等身玩偶身上，語氣蕭索:“以後不要讓她們給我送吃的了，能收能看不能吃，我真是太慘了。”
小趙:“……宋哥，您想開點。”
的确很慘，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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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岫寧憋笑憋得臉頰微微抽搐，深感這樣的宋一沉比起電視上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冷男神真實多了。為了這一面的他，她已經用了八年的時間靠近，感情經過漫長歲月的發酵，在這無比接近他的一刻終于燒成熊熊烈火，幾乎要把歸岫寧的理智焚燒殆盡。
但這八年裏歸岫寧早已學會壓抑自己，宋一沉那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性子，僅憑借耐心絕對不夠，不用點小心思，別說心尖上，連身邊八十米遠的位置都摸不着。
想讓魚兒上鈎，關鍵是誘餌要選得好。
歸岫寧看着低聲嘟哝的宋一沉，勾了勾唇，心情很好地捧着馬克杯到一旁的落地窗守株待兔了。
一杯咖啡見底，房門總算是開了。
宋一沉耷拉着眼睛，自帶多情的桃花眼失去了光澤，整個人無精打采的，像一朵被霜凍壞的花。手中空空如也，看來方才的嘴皮子白扯了，小趙牢記着經紀人的囑咐，丁點零食都沒讓他沾手。
“宋哥，”小趙跟在他身後，苦着一張娃娃臉，生怕這位爺一個不開心就把廣告給推了，“熬過這幾天就好了，等拍完廣告我給你帶我媽做的牛肉幹，保證瞞着李姐。”
宋一沉斜睨他一眼，确定他沒說謊，這才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歸岫寧調整好臉上的表情，保證唇邊的笑意不會太明目張膽，然後裝作若無其事般将目光移了過去，眼神清澈無辜，帶着适度的訝然，俨然是一副休息時無意間遇見大明星的樣子。
宋一沉停在離她近五米的地方，對上歸岫寧的視線，眼底掠過一絲疑惑，眼神如刀，沿着她的輪廓細細描摹，似乎在努力分辨這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他的目光太過于專注，以至于歸岫寧平緩的心跳突然亂了節奏，指尖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很快，宋一沉蹙起的眉心徐徐展開，宛如陳年畫卷一般好看，喉頭翕動，眸光染上了恍然的意味，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看得歸岫寧心裏一陣癢癢。
歸岫寧按照計劃露出清淺的笑容，盡量不帶有其他感情地問候了句，禮貌得體:“好久不見。”
宋一沉緩緩斂起嘴角的弧度，薄唇緊閉，絲毫沒有回應的意思。
小趙狐疑地看了看兩人，正要開口詢問幾句，宋一沉卻腳步一轉，徑直往方才的來路走去，脊背挺直，無聲地昭示着一個事實——他并不願意和她交談。
什麽情況？
小趙看得雲裏霧裏，不明白哄得好好的男神怎麽突然間又炸了毛，眼看宋一沉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拐角，忙快步跟上。
腳步聲漸漸遠去，樓道重回寧靜，歸岫寧蹦噠得歡快的心髒也逐漸沉了下去，恍惚中她甚至聽到它砸落到底發出的一聲響動。
砸得她遍體生寒，幾欲流淚。
窗外的夜風吹在身上，歸岫寧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涼意，深呼吸了幾次，勉強把那些怯弱和難過驅趕到體外。
“沒關系的，說不定他只是把你當成搭讪的粉絲而已，別難過。”她拍了拍臉，無聲地給自己鼓了鼓勁。
而長廊的另一邊。
宋一沉腳步帶風地走了幾步，猛地剎住腳，背後垂着頭暗自嘀咕的小趙差點撞上他的後背，膽戰心驚地拉開距離站好，免得被宋一沉不知何處而來的怒氣波及到。
“哭了嗎？”宋一沉問道。
“……啊？”這話沒頭沒尾的，小趙摸不着頭腦，半天才擠出個語氣助詞。
宋一沉轉過身，很有耐心地重複:“我走後，她哭了嗎？”
小趙回想了一會:“沒、沒有吧？”
宋一沉皺眉:“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加個吧是什麽意思？”
小趙覺得自己才要哭了，心想你現在才關心人家有沒有哭，剛才怎麽就那麽幹脆轉身就走，連點面子都不留，人家妹子不哭才怪。
“去看看，偷偷的，別讓她瞧見。”宋一沉眉心不自覺皺成一團，臉上帶了點懊悔的神色，“我在這裏等你，快去。”
小趙心說這是什麽事兒，難不成你剛才的潇灑冷酷勁兒都是裝出來的麽？
腳下卻一刻不敢耽誤，立即放輕了腳步聲，乖乖偵察情報去了。
宋一沉尋了處幹淨的牆面往上一靠，思緒如雜草一樣狂亂生長，不消半刻，腦海裏每一處角落就已全部被歸岫寧占據了。
她長大了，變得更漂亮了。
這樣的念想一旦冒出頭，如同點着火苗的導火線，沿着神經末梢濺着火星，滋滋啦啦地把他的一腔冷血給燒了個滾燙。
方才的舉動幾乎稱得上是無意識的，在小趙眼裏，他無情冷酷地拒絕了熟人的搭讪，但宋一沉自己明白，那一刻，他是落荒而逃。
所幸在他原地自燃之前，偵察員小趙及時趕了回來，邊走邊沖他搖頭，低聲說道:“我過去的時候，人已經不在那裏了。”
沒料到兜頭就是一盆冷水，宋一沉難得怔愣了半晌，不可置信地問:“走了？”
“嗯。”小趙無辜地縮了縮肩膀。
宋一沉無措地轉了幾圈，恨不得把适才裝逼的自己拖過來暴打一頓，可惜時間不能倒流，他只好憋着一股難言的滋味，扶額嘆了口氣。
小趙察言觀色，知道他這會兒心情不好，沒敢吱聲，安靜地立在一旁扣手指。
“我太難過了，必須帶盒巧克力回去！”
說幹就幹，宋一沉擰開門把，迅速拿了幾盒巧克力揣進兜裏，腳底抹油，頃刻間就走到了電梯門口。
目睹了全程的小趙:……
他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會議結束，每個人領了各自的任務回去趕劇本，歸岫寧尾随在梁思朗身後，耳朵高高豎起，聽他和宋一沉聊天。
“剛開完會，叫上世玉，一起喝一杯？”
不知道宋一沉說了什麽，梁思朗短促地笑了一聲，調侃道:“你沒心沒肺的，也會沒心情？”
“去你的失戀，全娛樂圈誰不說你性冷淡，少給我找借口，老地方等你，順便和你說一下新戲的事。”
歸岫寧背着電腦跟在他身後，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失戀？
性冷淡？
原來這對圈內有名的至交好友平時就是這麽互怼的嗎？
梁思朗這才注意她還在後面，回憶了方才聊天的內容，笑眯眯解釋了一句:“和朋友鬧着玩兒，見笑了。”
歸岫寧連忙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會議室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梁思朗此時倒不急着赴約，饒有興致地和歸岫寧搭起話來:“你是一沉的粉絲？”
“啊？嗯。”歸岫寧摸摸鼻子，有些發窘。
梁思朗見左右無人，壓低了嗓音，冷不丁往她耳邊扔下了枚炸.彈:“其實一沉也是你的讀者，死忠的那種。”
歸岫寧險些被這枚炸.彈炸得失去語言能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思朗，仿佛他剛才說了什麽天方夜譚。
梁思朗拍拍她的肩，眼底分明帶了點促狹的笑意:“好好幹活，等去片場了，再介紹你們兩個認識認識。”說完也不等歸岫寧有何表示，手一揮權當告別，徑直走了。
歸岫寧這時候才找回神思，下意識捏捏手背，喃喃自語:“不會這麽巧吧？”
宋一沉是她讀者這件事聽起來怎麽就這麽玄幻？
那她平時在作者有話說裏講的那些黃色小段子宋一沉不就全都看到了嗎？
虧她還想塑造一個溫柔知性、優雅氣質的形象，這下肯定沒戲了，宋一沉知道她的作者身份後，不認為她是身經百戰的老司機，歸岫寧自己都不信。
好好的戲不拍，你看什麽小說，正經的實體書你不看，追網絡版更新幹什麽！
歸岫寧頓時連死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今天是裝逼裝過頭的沉寶——
沉寶：必須要吃一百個巧克力才能好！
苦逼助理小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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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兒們，看文愉快，麽麽噠
